姜煜也说不上为什么,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若是平时,骆游一整晚不回来,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这一次,他更加觉得骆游这段时间就是在筹划着什么,而今天,是他实施计划的日子。
顾不得太多,姜煜挂断电话抬脚进屋,仔细查看一番后才发现,骆游装走了母亲给他买的那几身新衣裳,以及一些贴身的换洗的衣物。装内裤的抽屉大开着,里面被扯得有些乱,看得出来他走时有些匆忙。
想到什么,姜煜立刻拉开房门。
果然,海报背后的那张照片也不见了,被他一并带走了!
想要回拨电话给庞白,询问他最近是否有听到骆游说过去哪里,或者有什么反常的表现。
可等电话刚要接通,姜煜又连忙挂断。
以骆游的性格,如果他有跟庞白几人提起,今天也不至于答应去后街玩儿以此来掩护自己的出逃计划。
手机揣进兜里,换了鞋马不停蹄往楼下跑。
打车先去了趟江城汽车站,人来人往的车站满是拎着行李箱的乘客,姜煜在人群中穿梭来穿梭去,他到处给人形容骆游的长相、身高、外形,最终却都是同样的没见过的回答。
江城一共就一个汽车站一个火车站,汽车站距离电厂家属院儿最近,如果他急着走,不用身份证也能走的汽车站是最佳选择。
当然,也不排除他要去的地方很远,远到汽车到不了,只能改乘货车的可能性。
所以在汽车站搜寻无果之后,姜煜立刻奔向十分钟车程的江城火车站。
刚到火车站,母亲的电话回了过来。
“阿煜,妈妈刚才没注意,你给妈妈打电话了?”
“妈,骆游走了。”
电话那头寂静了一秒,“你说他走了是什么意思?”
姜煜把晚上的事情简短地讲了一遍,汪明远接过手机,“你先找,我和你妈妈也去别的地方找找看,你一个人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听到没有?”
“好。”
挂断电话,姜煜走进火车站候车大厅,这里的人比汽车站更多,充斥着嘈杂的人声和方便面的味道。
他走得很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像他的身影。
是在汪明远房间里找到了他妈妈的线索吗,还是只是纯粹地想离开这个家?
姜煜找不到答案。
接连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骆游的身影,姜煜坐在火车站入口的台阶上望着快要压下来的黑云叹了口气。
在教室里他掉出来那张纸,其实是车票吧,所以他才那么心虚地急着捡回去,还主动解释。
甚至在离开前还贴心地修好了高压锅的把儿,拆掉了总是撞妈妈头的橱柜门。
说他没把这里当家吧,似乎又挺眷恋,说这里是他家吧,他却总是想着离开,去寻一个抛弃他的女人。
“阿煜,找到了吗?”
晚上十点,母亲打电话过来询问。
“没有,火车站没找到人,可能……已经走了吧。”
都这么久了,要走的话,早走了,如果去的地方不远,说不定这会儿都到了。
“先回来吧,要下雨了,你汪叔叔跟派出所的朋友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帮忙找的。”
“好。”
刚上出租车没多会儿,压抑了整个下午的雨总算是下了下来,司机师傅望着打在挡风玻璃上的倾盆大雨感叹道,“唉,都闷一天了,可算是下下来了,小伙子,你不着急吧,我开慢点啊,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姜煜身子后仰靠着椅背,侧头看着窗外,刚开始还是一颗一颗大的雨点,眨眼间就变成一条一条的小溪自上而下滑落。
外头雾蒙蒙的,是人是鬼都看不清。
走这么急,也不知道带伞没有,去的地方这会儿是不是也在下雨。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担心他的时候,姜煜诧异了一瞬,而后收回视线阖上眼眸开始默背化学知识点。
合成氨反应是一个放热反应,同时也是……等等,汪明远为了防止他学坏,零用钱都是按周给的,他哪里来的钱买票?
摇摇头,继续。
高压既有利于平衡向生成氨的方向移动,又使……就算有钱买票,到了地方也不可能立马就找得到他妈,吃什么,住哪里,钱从哪里来?
难道找庞白和郝光辉借的?
姜煜又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借钱的话得有个理由,理由不合理就会引起怀疑,那他的出逃计划就成功不了,他不会冒这个险。
温度越高,反应速度进行得就会越快,但……那天到底在汪明远房间里找到了什么,还是说离开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
带着各种疑问,姜煜回了家。
车停在小区门口,他一路小跑进楼,雨太大了,到家的时候还是被淋得浑身湿透。
喝了姜汤又喝了一碗感冒灵后才回屋。
“别担心,这几天我和你汪叔叔都会继续找的,你安心去上你的学,嗯?”
姜煜点点头,和母亲道了晚安后将门合上。
次日一大早,姜煜和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准备出发去学校,汪明远站在阳台外面抽烟。
这是他搬到江城以来第一次见汪明远抽烟。
满脸的愁容,整个人好像在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
想来也正常,他当成亲人养了七八年的孩子,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任谁都会心寒又伤感的吧,更多的,还有对孩子的担心。
“汪叔叔。”
破天荒的,姜煜喊了他一声。
汪明远右手夹着香烟,惊诧回头,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姜煜。
“他会回来的。”
说完这句,姜煜推开门走了出去。
其实那话也不算完全是说来安慰汪明远的,姜煜就是有种预感,骆游会回来,只是这个日期,他没办法估计。
也许一周,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或者好几年,但终会回来的。
姜煜因为是新转来的,考试安排在了最后一间考室,和其他转校生一样。
庞白和郝光辉因为常年成绩垫底,也在最后一间考室。
昨晚没等到骆游后,两人也没了兴致,早早回了家。
走进考室见到姜煜,都凑了上去,一左一右地坐在姜煜两边。
庞白:“姜煜,我游哥呢,他今天不来吗?唉,昨晚我和阿辉等了好久,后来等不到我们也回去了,白跑后街一趟,回去路上还差点淋了雨。”
姜煜:“嗯,应该不来。”
郝光辉:“我靠,早知道游哥不来,我也不来了,反正来也只是写个名字,不如回家睡大觉了。”
郝光辉说着起身就要走,陆主任刚好巡视到最后一间考室,见状怒声呵斥,“郝光辉,要考试了你准备去哪儿!”
郝光辉刚起身,就又不得不坐下。
“嘿嘿,我就是起来活动活动,没要去哪儿。”
“我警告你们啊,老实做题,别乱跑,也别乱看,还有暂时坐在最后一间考室的转校生,看好自己的卷子,别做烂好人。”
事实证明,陆主任还是想多了,像庞白和郝光辉这样考试从来只写名字,偶尔心血来潮才蒙几个答案写上去的类型,根本就懒得抄。
监考老师是七班的物理老师,前半段还好好坐在讲台上监考,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总是挪动椅子,发出滋滋滋刺耳的摩擦地面的声音。
陆主任再次巡视经过的时候,监考老师跟看见救星一样捂着肚子夹着腿冲了出去。
没多会儿,监考老师就从物理老师换成了教导主任陆主任。
陆主任背着手,在过道里走来走去,时而敲敲睡觉同学的桌子,时而看看转校生的答题卷,等走到一个空座时敲了敲桌角,“这里坐的谁啊,人呢,上厕所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啊。”
陆主任进来的时候那里就空着,只是他没问,估摸着是以为上厕所去了。
姜煜闻声抬头,刚想替骆游找个借口蒙混过去,就有人先一步回道,“是五班的骆游,一开始就没来,估计是不会来了。”
陆主任脸瞬间黑沉下来,“这个骆游,连期中考试都逃,宁老师不是说他改了吗,我看他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陆主任那气愤的样子,看着就像是要出去给宁晏打电话质问追责的。
姜煜见状立刻起身,喊住已经半只脚迈出教室的陆主任。
“陆主任,骆游生病了,请了病假。”
陆主任:“病假?跟谁请的?”
姜煜一向没什么表情,骆游曾说他那是情感缺失的尸体脸,没有表情,让人看了就心烦。
此刻却成了姜煜说谎还不被怀疑的有利掩护。
“宁老师,跟宁老师请的。”
陆主任:“我会跟你们宁老师核实的,你,坐下,好好做你的题。”
刚才路过的时候他看了这个转校生的卷子,卷面整洁,答案也都对,是个好苗子,对于爱学习的好孩子,老师向来会自动加上一层滤镜,说话的语气都缓和许多。
姜煜坐下,拿着笔却没动,视线随着陆主任一直到走廊外,看着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心跟打鼓一样,一下又一下的跟着紧张起来。
不会被拆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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