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海，虹桥机场，国内到达出口。

池郁背着个硕大的登山包，拿出手机给王骁打电话，那边的背景音非常嘈杂，他一连喂了好几声。

“我靠，这高铁信号怎么这么差，”王骁那边抱怨着，池郁哑然，他是真没想到王骁今儿不在上海，千想万想忘了还有这一遭，真是失算。

“我说兄弟啊，你都考虑三天了，考虑咋样了，”话筒里王骁的声音中气十足，池郁听得只想翻白眼，“我在虹桥。”

“哦，你在虹桥了……啥玩意，你说啥，你来上海了？你来上海干啥？”王骁音量又高了好几个分贝，池郁捏着手机远离自己的耳朵，懒洋洋地说：“控制点音量成吗，别扰民。”

“哦哦，”王骁压低声音，“好了好了，这会儿车出站了，信号好多了，你来上海干啥啊，池哥，快告诉兄弟。”

池郁给他气的简直想笑，一本正经地说：“我来上海找工作。”

“啥？”王骁懵了，池郁继续笑：“你们战队有别墅吗？能不能包吃包住？”

峰回路转，水落石出，王骁终于反应过来了，说话声音都发抖：“你想通了，你终于想通了，通了通了……”

“通什么通，你大力皮搋子吗？”池郁骂他，又觉得不对好像把自己也骂了，但王骁根本没反应过来，美滋滋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的，嘿嘿。”

“所以那五千块钱，你是买机票？”这才把前后事情联系上，王骁真要被自己蠢哭了。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嗐，我以为你那破网吧经营不善要倒闭了。”

“……我谢谢你，”池郁叹气，网吧破是破了点，当年盘下来混到现在也是挺有感情了，他一早走的时候在大门口贴纸“歇业一个月”，几个通宵熬夜的臭小子眼睛红通通的问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如果死了能不能给他们留个主机，气得他每个人给捶了一顿老拳。

“我这车还要一个小时到上海，你要么在机场等我，我来接你，那边有个星巴克，我先给你点杯咖啡，你喝着，然后我再带你去吃个……”

“行了行了，”打断了王骁的啰里啰嗦，池郁直接说：“你把定位发我，我自己过去就成，基地见。”

Dota2分部是WAKA旗下成绩最好的，不像其他两个分部挤在杭州一个电竞产业园里，而是在上海有独栋别墅做基地，就在普陀区靠近西站的滨江一品里。

打车到小区门口，池郁背着登山包走过大门口那造型浮夸的喷水池，在保安狐疑的眼神中说是要去别墅区22幢，并非常淡定地在行人通道的小门输入密码。

9月下旬的上海依然很热，沿着那弯弯绕绕的小区道路一路往里走，池郁都出了不少汗，绕过了几幢高层，又走过半个别墅区，终于是找到了那22幢。

早上九点半，打游戏的网瘾青年们大部分都还在床上赖着，整幢别墅都静悄悄的。池郁把背包往门外台阶一放，翻微信聊天记录里王骁发来的大门密码。

第一个数字刚按上去，大门直接就开了。

“……芝麻开门？”池郁一时都有点愣了，门里走出的人也是一愣，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对上了。

“干什么的？”最终还是门里的人打破了沉默，那人往前迈了一步，将门虚掩上，眉毛拧着，面色不善地看着池郁。

白毛、臭表情——是他们的一号位sleep萧眠了，池郁暗忖，然后就发现自己居然得抬头看他，真是我勒个去，自己再不济也有180，这小子到底有多高，吃成长快乐长大的吗小兄弟。

见池郁没说话，萧眠的视线落在了他放在大门口台阶的背包上，那包也是有些年头，布料都起球了，皱皱巴巴十分淳朴。

“哦，我来……找工作的，”池郁随口掰扯，反正也都差不多。

萧眠敛眸，往后退了半步，朝门缝里喊“程哥，你这次找了个……”

话没说完，萧眠又看了一眼池郁，这一次视线停在池郁脑后那根小辫子上，面无表情:“男阿姨？”

池郁:？？？

“阿姨来了啊？”门内传出一声呼喊，萧眠从池郁身边绕过，长腿一迈，□□台阶准备走了，门猛地被拉开，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走出来，看清池郁的瞬间，他半个哈欠僵在脸上。

“jie——？”战队经理程飞的声音都快劈了，池郁握着他的手，热情洋溢地摇了摇：“杰出的退役选手，对，是我。”

“你——”程飞一口气下不去，被梗的脖子都泛红。

“我来应聘的，”池郁弯腰从自己背包侧兜掏出一瓶水递过去，笑眯眯地：“没开封的，喝点水缓一缓，听说你们缺个教练。”

“我们——”程飞仿佛被卡尔*索命天火砸中，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对劲，走到台阶下的萧眠停住脚步，回身盯着池郁看，后者也对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sleep，我真不是男阿姨。”

“你可比阿姨吓人多了……”程飞神神叨叨的，还真是接过池郁的水，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我这嘴巴上火的燎泡是好不了了，不是你等一等，你刚说啥，让我想想——”

“他说他来应聘，”这热闹有点儿意思，萧眠暂时放弃了去跑步的打算，若有所思地看着池郁，这男的浑身都充满丧气和无所谓，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不知道是哪里钻出来的，非常的莫名其妙，萧眠微微勾起嘴角，淡漠的表情染上笑意，“要当我们的教练。”

程飞还僵在原地，池郁也没说话，一时之间，三人陷入沉默，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此时，终于赶到的老板拯救了这一片沉默，分别使用了三种不同的话术——“程飞你居然才起床”“sleep又去跑步啊”“池郁你特么终于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王骁身上，程飞右手翻出兰花指来，指着池郁，颤声问：“老板，这真是你找来的教练。”

“是啊——”

“没有——”

王骁和池郁异口同声，前者瞪着后者，池郁嘿嘿一笑：“还不是呢，这不合同还没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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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一楼大客厅，WAKA队员一众聚齐了，菜菜和周优优刚被叫醒，双目无神地瘫在沙发上，浑身散发着熬夜之后的浓重死气，周峰坐在饭桌边，非常认真地吃早饭，小米粥配十八个生煎，每天不变非常专一。

宋谦膝上放着平板，看TI14比赛回放，一帧一帧慢慢拉，表情冷峻肃穆，仿佛一尊石像。

再旁边的沙发上坐着萧眠，白色短发造型做的非常漂亮，右耳耳骨上嵌着耳钉，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跳跃的光芒，左手手指套着几枚戒指，手腕上还有一圈细细的手链。

池郁将几个人来回看了一遍，内心又更新了一遍几个人的外号——“黑眼圈童子”“没精神葬爱”“碳水狂魔”“不动明王”“男模”。

看到五个选手真人，这队伍给他的印象还真不怎么地，结合这两天看过的他们TI小组赛离谱的表现，池郁只能给他们作一首五言绝句，精神不高昂，斗志一般般，自信看不出，水平就那样。

“老板，他真是我们教练啊？”周优优还困的要死，努力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那楠哥回来怎么办？”

“你就别唠叨楠哥了，让楠哥安心看病，”菜菜用力推了他好基友一把，挣扎着坐好了，对着池郁笑得憨厚：“您以前带过哪支队伍？”

“从来没带过，”池郁摇摇头。

“那你天梯多少分？”周优优一脸疑惑，池郁叹气，“还在卫士。”

“开玩笑呢？”这段位低的离谱，给周优优困意都吓没了，他转向王骁，瞪圆了眼睛，“老板，这真的不是飞哥的男阿姨吗？”

“男你个头！”程飞眼皮子一跳，看了一眼池郁，又迅速地把视线移开，不情不愿地像蚊子哼哼一样：“他可没那么简单。”

周峰吃好了早饭，将筷子放下，屁股一歪，板正坐好，盯着池郁，开口道：“池郁，男，1995年6月出生，山西太原人——”

“等等，兄弟，你整得我有点害怕，”池郁哭笑不得，周峰无视他的抗拒和阻止，继续用一种念悼词的庄重口吻说道。

“原效力战队ES，游戏id Y，19岁进一线队就打进2014年TI4决赛，斩获亚军，TI5第三，TI6第四。”

随着周峰的话声，池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最后他似笑非笑地叹气：“陈年老账，竟然还能有人记得。”

“菜菜他们还小，不认识你，”周峰摇摇头，一张国字脸笑得坦荡，“我这种老年选手，谁不知道当年的天才少年池郁，敢在国外战队面前秀冰雷卡，我服。”

“池哥，你曾经是我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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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游戏里叫做“祈求者”，切不同的法球有不同的输出方式，冰雷卡还是当年液体的奇迹哥超强，现在火法比较常用，我印象最深的有一个场景TI6，好像是shadow还是跳刀跳刀的火法，一级天火砸在泉水里，精准KO，无视野预判天火砸中人，真的特别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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