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旁边的大帐陈设得与东平王接待郑熙的场所颇为相似,看起来也是布置好为了待客或者谈事的。

此时东平王已经在主位坐好,在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位宫装丽人。

从气氛上看起来,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显然郑熙与东平王之间的谈话,她已经全都听去了。

郑熙是奉诏来的,他对东平王说的话里,并没什么不能让别人听的内容。这一点他倒是无所谓,他只是有些好奇,眼前这位宫装女子,究竟是谁。

郑熙站的位置靠后,瞧不见她的脸。此外,她似乎是戴了障面,就算是从正面看过去,大概也看不清她的长相。

郑熙只能看她的衣服。

从她穿的服色来看,这人倒确实是宫中人,而且还是一个等级很高的宫女,说不清为什么,郑熙看着她的身形,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他想了又想,一时却又想不起那究竟是谁。

这时候,只听东平王说道:

“现下皇帝的特使已经走了,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过在说话之前,你是否应该先自报家门,明明白白地告诉孤,究竟是何人叫你来这里的?”

从东平王说的话来看,他似乎也不知道这女子究竟是谁,他同意与她见面,好像只是因为她穿的这身衣服。

从这一点来看,他的胆子大概算是很大。

毕竟,东平王大致也明白,皇帝有多希望他死掉。他们不是同母的兄弟,本来也没有多少骨肉亲情。

或许他认为皇帝就算真的派来刺客,也不会让她穿宫人的衣服;或者他认为像这样一个女子,不至于是刺客;或者他怀有某种期待,希望得到一个盟友;或者他只想要把这池水搅得更浑些,好让他能从中得利。

考虑到他留下了让人可以偷听的空隙,郑熙认为,东平王的行为,大致是基于最后一种考量。

他显然无意与宫中的什么人结盟,不过他显然希望,宫里越乱越好。

与当今的皇帝比起来,这一位的心思,实在要深沉得多了。

郑熙想着这些,只听那宫装女子笑道:

“我此行前来,是奉了太后娘娘之命,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为了要来见一见东平王。”

听了这话,郑熙身上一震。

这女子竟是太后派来的?东平王才刚刚到京郊,他也才刚得到消息,她居然就已经知道了。

实在想不到,太后的消息竟如此灵通。

孝慈宫上下的人,郑熙全都认识。不过要说太后会派出来办事的……除了紫珠以外,郑熙不做第二人想。

这人是紫珠吗?

郑熙连忙细看,试图辨认出她的身份,眼前这女子的衣服倒是有点像紫珠,声音却全不相同。

除了紫珠以外,太后还有其他能信得过的人?

郑熙正在疑惑,却听见东平王道:

“太后当初入宫之时,孤早已经离开了京城,她与孤向来不曾有过来往,为何如今要派人来见?”

她笑着回答道:

“太后虽然没见过东平王,却知道东平王是当世英雄,故而常思一见,难得东平王如今回京,太后即命我来,向东平王转达敬意。”

她多说了几句话,这一次郑熙总算听清了她的声音。

当郑熙意识到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他几乎要惊呼起来。

好在他还知道自己是在偷听,把手指塞在嘴里,硬是把声音堵住了。

眼前的宫装丽人,并非孝慈宫中的某一位宫女,而是太后本人。

她竟是穿着紫珠的衣服,拿着之前弄到的令牌,冒充宫女,偷偷出宫来见东平王。

这个人的胆子怎么会大到这种地步!

他本该早一点认出她来,可她穿了宫女的衣服,说话的语气态度和平常全不一样,他完全想不到她会在这里出现,这才没能立即发觉。

发现这一点之后,郑熙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兴奋还是害怕。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不受控制的。他只能继续咬着手指,免得让对面的两人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毕竟,这个秘密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不是有着特别的计划,太后怎么会冒这样大的风险,趁着夜色,特特地出城来见东平王呢?

他有些说不准,此时他是否应该放下帘子,迅速抽身,假装自己对此事一无所知。

本着他一贯的明哲保身的态度,现在逃走,大概还来得及……

或许他本该如此。

不过郑熙毕竟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东厂厂督,尽量收集情报对他来说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所以他最终还是决定留下,继续往下看。

东平王听完王度阡的奉承,并没有显得怎么高兴,露出了一个有点苦涩的笑容:

“什么当世英雄,不过是个流离失所的失意人。”

东平王此刻的模样,着实显得有些颓唐。王度阡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猜想他这副面孔,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装出来的。

处在东平王这样的地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于是她笑道:

“这般说,太后与东平王的境遇,倒是完全相同。”

东平王挑了挑眉:

“这怎么能相比,太后是今上的母亲,对今上有大恩,她在宫中稳坐,与我哪有半分相同。”

王度阡嗟叹一声:

“原来东平王竟不知道。”

东平王的眉毛挑得高高的,面上神情丝毫不变,只道:

“愿闻其详。”

王度阡想了想,道:

“东平王近来忙着赶路,可曾听说,今上的生母陈太后薨逝之事?”

东平王皱眉道:

“孤近几月来心中只想着母亲孝宁皇后的七周年祭,陈氏去世之事,只是约略听说过一点,并不知道详情;我记得那陈氏头几年刚封了贵太妃,却是何时成了太后?”

王度阡笑道:

“此事亦是近两月之内发生的,王爷不知,却也不奇怪。今上虽说名义上是太后之子,心中却只孝顺自己的生母,自登基之日起,就一直想将陈氏也封为太后。只是为群臣所阻,始终未能如愿。近来他想了个法儿,逼迫太后主动上书,要封陈氏为太后。太后见形势比人强,没奈何,只得为他写了这一封书。 ”

东平王道:

“照这么说,太后未免也太软弱了些。”

王度阡继续说:

“在此之前,太后已经遭过几次谋害,只想着若是遂了今上的心愿,此后便可以太平,谁知那陈氏福薄,刚封了太后,未及一月,便得急病去了。今上见陈氏死了,便要迁怒于人……第一个迁怒的便是太后。”

东平王冷笑了一声:

“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倒也不奇怪。”

王度阡听他这样说,知道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不免微笑点头,说到了正题:

太后与东平王同是天涯沦落人,每每想到您,难免有惺惺相惜之感,今日我来,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请东平王过些日子进宫面圣时,不妨抽出时间,到孝慈宫与太后一叙。”

东平王一颔首:

“一定。”

郑熙听到这里,知道太后与东平王之间的会面,大概就到此为止了。

她与东平王毕竟只是第一次见,不可能说出什么很露骨的话,料想两人还要再客套几句,郑熙趁着还没有人注意到他,悄悄抽身离去。

只是后面的发展却与郑熙想象之中有些不同。

他走得太早,故而不曾看见,当王度阡站起身来,对东平王说:

“娘娘吩咐我的话如今已经说完,我这就告辞了。”

她本以为东平王会叫人送她,不想东平王起身之后,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问:

“姑娘特意从宫里出来,难道就只是为了和孤说这些话?”

王度阡本能地感觉到某种危险,她向后退了一步,语气里笑意不减:

“今日就只是这些话,我毕竟只是个宫女,别的话也轮不到我说……”

东平王又往前走,伸出手试图去拉她的手:

“你家娘娘派你来,难道就只是传话,没有让你做些别的什么事?”

东平王行动里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他这举动虽然出人意料,王度阡却并没有表现出慌乱。

应当说,她既然选择亲自出宫,就已经猜想到会有这样的危险……或者也可以说,危险总是来自于各种方面,她必须做好全面的准备。

据她判断,东平王此举并非出于轻佻,而是一种试探。

他毕竟是曾经当过太子的人,如今虽说沦落,也是镇守一地的藩王,不会因为好色耽误大事。此时他这样做,大概只想看她要如何反应。

她向后闪过,躲开了东平王的手,说话的语气里毫无惧意:

“等王爷同我家娘娘谈妥了,要什么不可得?何必如此孟浪?”

东平王仍往前逼近,又伸出手去扯她用于遮脸的障面:

“你若真是太后娘娘的信使倒好,孤只怕你是冒了别人的名……既然你是太后娘娘的信使,是否该露个脸让孤看清楚?”

王度阡又躲,可东平王毕竟是练过武的人,之前被她躲过一次已经算是巧合,这一次,到底被东平王将障面扯了下去。

她戴障面本来也不全是为了防东平王,虽说露出了真实面目,倒也不怎么害怕,仍是十分镇定。

她身上带着匕首,此时她将手攥紧刀柄,厉声道:

“东平王虽说出身尊贵,如今不过是一介藩王,倘若惹恼了太后,东平王以为真的就没有代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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