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雅笑了一声,说道:“谢郧,我早说过,你一定会后悔的。”
是的,谢郧后悔了,他当时真应该在发现缙雅的真实身份时就直接戳穿,而不是为了从她身上套出南诏国的情报,而将计就计。
他没想到缙雅会追到京城来,甚至对白氏下蛊。
“你说得对,我后悔,缙雅,告诉我解蛊之法。你恨的人是我,与三郎无关。”谢郧垂眸道,他只要一想到谢玄景所遭受的这一切,皆因自己而起,就悔恨不已。他宁愿中这个蛊的人是他自己。
“你替三郎解蛊,而后给我下蛊,我认了。”
缙雅‘呵’了一声:“可是我不想这么做,你若是没有感情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我就是要让你活在后悔之中。”
“缙雅!”谢郧的双手握成拳头,关节发出咔嚓的响声。
“怎么?想要杀我吗?十多年前你明明有机会杀我,可你还是放了我。如今你想杀我?晚了。”缙雅冷哼道,而后又道,“其实我倒是挺佩服你与那个女人的孩子的,是叫谢玄景吧?他明明中了我的断情蛊,此生都不可能对任何人有情,可他偏偏……”
她想起谢玄景看向明霜的眼神,只有一个男人爱那个女人时,才会流露出那样的眼神。
就像当初的谢郧,看她时一样。
谢玄景在中了断情蛊的情况下,竟然动心了。
真不知道是她的断情蛊出了问题,还是谢玄景的爱意太浓,竟连蛊虫都没办法抵挡住。
“偏偏什么?”谢郧问道。
缙雅收回思绪,说道:“没什么,其实想要解断情蛊也并非什么难事。只要你……谢郧,你亲一亲我,就像当初那样。你只要亲了我,我就告诉你解蛊之法,如何?”
缙雅挑了挑眼尾,媚眼如丝。
就在这时,一棵树后面突然传来动静。
白氏双手捂着唇,强迫自己不要发出任何的声音。今日皇上寿辰,她作为谢郧之妻,自然也进宫了。她作为妇人,跟后宫妃子同席。
因为谢郧回京,席上便有人提起此事,借此事向她敬酒,她无奈多饮了几杯果酒,便觉得脸热想要出来走走,吹吹风。
谁知刚走到此处,便看到不远处的一个人影,竟好似是谢郧。
而谢郧的身旁还有一个女人,身上穿着是南诏国的服饰,应该是南诏国的圣女。她本奇怪谢郧为何会与南诏国圣女私下会面,而后便听见了他们二人的对话。
十几年前……
断情蛊……
当她看清楚圣女的容貌之时,更是给了她心头一记重创。
圣女和她有五六分相似……
心中明白了什么,白氏心中苦涩。人人都道她好福气,不过一场马球赛,就让谢大将军心生喜爱,没过多久就做了谢家妇。此时她才知道,竟是这个原因……
“谁在那儿?”谢郧听到动静,眉头紧皱,赶紧朝那边走去。不论是谁,听到他与缙雅的对话,对他都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在看到白氏的那一刹那,谢郧还是瞪大了眼睛:“妧娘,你……你怎会在此?你……”
你都听见了?
嗓子好似被棉花堵住了,谢郧没法再开口。他伸出手来,想要握住白氏的手。
而从前温柔小意的白氏,抬头的那一刹那,看向谢郧的目光之中满是愤恨。这些年来,谢郧究竟拿她当什么?一个替身吗?他作为大徽的将军,没办法与敌国的圣女在一起,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了自己?
可笑啊,实在是太可笑了。
可怜自己这些年一直被蒙在鼓里。
白氏往后退了两步,多开谢郧的碰触,她冷冷地说道:“你别碰我,我嫌脏!谢郧,你就是把我一个替身,你可以负我,可凭什么要让我的景儿因为你做的这些事受罪?你若是不能替景儿解蛊,我就是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妧娘,不是这样的,你不是……”
‘啪’的一声,白氏直接伸手在谢郧的脸上甩了一耳光。白氏打完之后,自己也有些惊到了,平时的她羸弱不堪,可打的这一巴掌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出了她这些年的怨恨与不甘,还有她的景儿!这是替她的景儿打的。
谢郧的脸偏到一旁,白氏看都不看一眼,转身离去。
谢郧迈步追去,身后看了一场好戏的缙雅,凉凉地说道:“方才我说过的话,你忘了?”
“缙雅,我已经为人夫,为人父,我不能做出对不起我妻儿的事情。”谢郧咬牙道。
缙雅道:“好吧,不过我此时的心情很是不错,不介意告诉你一件事情,其实这断情蛊我解不了。啧,你别这么急着生气嘛,我还没说完呢,我虽然解不了,可是谢玄景自己却可以解,至于怎么解,让他自己慢慢悟吧。”
谢郧听完这些话,没有再回头看缙雅一眼,直接朝白氏追去。
*
回到谢国公府,白氏回房后,含荷见白氏的脸色不大好,忙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惊吓?”
白氏只抿着唇,不答。
谢郧一路追过来,此时已经到了门口,敲门:“妧娘,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未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白氏却不听,将被子盖在身上,朝含荷吩咐道:“含荷,将蜡烛熄了,我要歇息了。”
含荷和含菊互看一眼,二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过是进宫一趟,怎的夫人与大爷之间就成这样了?分明前些日子夫人刚得知大爷回来的时候,还满脸的欣喜,亲自给大爷洗手作羹汤。
大爷回来,夫人连身子骨好似都比从前好许多了。
可今日却……
但夫人这样吩咐了,她们二人只能照做。她们虽说并非夫人的陪嫁婢女,而是夫人嫁进谢府之后才跟着夫人的,但是夫人是个极好的人,对她们从不打骂,相对于大爷,她们更向着夫人。
屋内的蜡烛被熄灭,只剩下一片的黑暗。
谢郧无奈道:“妧娘,我知晓你此刻定生我的气,你身子不好,莫要被气坏了身子。我明日再来寻你,同你解释清楚。”
白氏的枕巾上已经濡湿一片。
解释?
解释什么呢?
她想起她初次见到谢郧的时候,谢郧看到她时眼中闪过的惊讶,还有一回,谢郧喝醉了酒,看着她唤了一个名字,那不是她的名字……
只是当时的她并没有听清楚谢郧到底说了些什么,只当他是在说胡话了。此时再回想,她却通过他当时的唇形,清清楚楚的知道,谢郧当时唤的是“缙雅”,南诏国圣女的名字。
不需要解释了。
……
谁都不会想到,从前性子极其温柔,最好说话的白氏,气性竟会这般大,先是将自己关在屋中几日未走出一步,更不见谢郧一面。
当她再次走出门的那一刻,却是提出要去庵堂带发修行。
谢老太君知晓了此事,狠狠骂了谢郧一顿:“当初我是如何提醒你的?这事切莫让第三人知晓了,尤其是白氏,你倒好,与那南诏国圣女在哪儿见面不好,非要在那一日见面,还让白氏撞见了,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谢郧跪在地上,任凭谢老太君教训。
他当时太急着想要替三郎要到解蛊之法,未曾想到那么多。况且当时他们那个地方,的确极少会有人过去,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白氏竟回来到那处……
谢老太君骂过了谢郧,又将白氏请了过来。
看着眉目微垂,仿若从前那般温软的白氏,谢老太君却知道,此时的白氏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白氏了。白氏这样的人,平日里瞧着性子软弱,但也有自己的底线。
兔子急了也咬人。
“真要去庵堂修行?那儿的日子清苦,不是那么好过的,你身子又不大好,况且若是三郎问起来……”谢老太君说道。
白氏道:“儿媳已经决定了,从今往后不能在婆婆身边侍奉,还请婆婆宽恕。庵堂再清苦,修的是心,心静了,再苦也不觉得苦。在国公府,身虽不苦,心却苦,还请老太君成全儿媳。至于景儿,我自会向他说明的。”
“唉。”谢老太君叹气,若说作为婆婆,她自然不愿意让白氏去庵堂修行,作为国公府的老太君,她也不想白氏去,白氏作为国公府的大儿媳,突然要去庵堂修行,叫外人如何议论他们国公府?
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她却没办法拒绝白氏。
片刻后,谢老太君终道:“你既然心意已决,那便去吧。只是去庵堂修行的原因,不可如实说。郧儿与南诏国圣女之间的往事,切不可说给外人听,否则咱们整个谢国公府危矣。你此去,便对外说是我身子不好,你才前去庵堂替我祈福吧。”
“是,儿媳知道了。”白氏叩谢。
*
明霜知晓此事之后,第二天就去了南无庵见白氏。
白氏是带发修行,但身上已经穿上了灰色的素衣,见到明霜过来,与住持说了之后,才走出了庵堂:“霜儿。”
“夫人……”明霜唤了一声。
白氏笑着摇了摇头,纠正道:“贫尼法号静心,你叫我静心就可。”
尽管如此,明霜却叫不出口。
“我知道你这次过来是何意,只是我已经下定决心留在此处,莫要再劝了。”白氏说道。
明霜听罢,深吸一口气,握住白氏的手,摇了摇头道:“我来此处,并非为了劝师太,我只是来看看师太可安好。此时见师太好,我也就放心了。”
白氏与谢郧的事情,她从谢玄景的口中知晓了一些,她不会劝白氏,她支持白氏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若是在这种时候还做不了自己的主,仍旧被困于那四方院子,甚至还要与对方相见,才是最为悲哀的。
白氏听罢,点了点头,霜儿这个孩子,实在是一个好孩子。
“霜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请你替我照顾好景儿,此时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
明霜此时并不知晓谢玄景身中蛊毒,白氏的托付,她只当做是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担心。尽管在她看来,谢玄景没什么好值得不放心的。
她与谢玄景在一起,从来都是谢玄景照顾她的。
但当着白氏的面,她重重点头道:“师太放心吧,我会的。”
从庵堂走下来,明霜远远的便瞧见了等候在山下的谢玄景。
“真的不去看了?”明霜问道。
谢玄景:“不去了,她既是想要静心,我若去了,反而乱了她的心。庵堂里可以修身养性,比继续在国公府住着要好。”
实则那日在宫中,谢玄景见到圣女的那一刻,他心中已经隐约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当初谢郧与南诏国打了一年多的仗,应是在那时就认识了圣女。
后来白氏去庵堂,更是应了他的猜想。
“我也是这么想的。”明霜点了点头,深以为意道。她想了想,看向谢玄景道,“若是将来你这样对我,我只会比夫人做的更……”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谢玄景道:“不会。”
他的语气坚定,神色认真。
明霜怔愣:“嗯?”
谢玄景的手伸过来,将她的手握住,而后手一翻,二人的手十指相扣。
他道:“我不会负你,你也莫要负我。”
明霜:嗯……这个……不太好说……
谢郧和圣女的事情是有必要交代一下,所以花费了一些笔墨,后面就没什么了。谢郧其实是对圣女动过心的,不过是在不知道圣女是南诏国人之前哈,后来与白氏成婚时因为白氏自己,与圣女无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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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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