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亦姝总觉得半生的荷包蛋有淡淡的鸡蛋腥，她讨厌那个味道。

赫之瀛才刚刚吃了一口荷包蛋转头便来吻宁亦姝，虽只是轻轻的碰了碰便放开了，但那股清淡的鸡蛋腥味仍是从他的唇染到了她的唇上。

宁亦姝厌烦这鸡蛋味，用小手胡乱的擦了擦嘴。

赫之瀛宠溺的瞧着宁亦姝，唇边噙着一丝柔柔的笑：“怎么？嫌弃我？”

宁亦姝还指望赫之瀛帮她父亲翻案，哪怕是心里嫌弃又哪里敢真的说出来，想了想，只道：“当初我与首辅约定的时候，首辅曾说过，你不欺负女人的，可是……可是今日…”

可是今日他却一而再的欺负她。

“可是今日如何？我有欺负你嘛？我怎么欺负你了？你倒是说说看？”

赫之瀛这人无赖的时候，真真是无赖，宁亦姝如何能说出口他是怎么欺负她的，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剜了赫之瀛一眼，用力把人推开，从灶台上一跃而下，转身便走。

赫之瀛见宁亦姝恼了，心神一慌，匆忙上前把人拉住，再不敢像刚才那般耍无赖，连声道歉：“别生气，我乱说的，你别放心上。”

宁亦姝不理，仍执意要走，赫之瀛自然不放，紧紧攥着宁亦姝纤细的手腕，语气温柔：“别生气了，我还有正事要和你说，太后为何把你弄进宫来了，你可知道？”

说到这事，宁亦姝心里也奇怪。宫中设有太乐局，太后设的宫宴照理，轮不到她一个教坊的优伶来弹琴助兴，太后特意让身边的梁忠出宫把她宣进宫来，必然不是为的这事，但这背后目的究竟是为何，宁亦姝想不明白。

“太后说宣我进宫是要我在两日后的宫宴上弹琴。”宁亦姝背对着赫之瀛开了口。

赫之瀛道：“你信她这话？”

“信能如何，不信又能如何？如今父亲、母亲都不在这里，我又有什么办法？”说到伤心处，宁亦姝鼻子微微一酸。

赫之瀛很想把宁亦姝搂进怀中，可想到她刚刚的厌烦，手臂抬起又放下，再抬起，修长的手指只轻轻摸了摸宁亦姝柔顺的发尾：“他们是不在这里，但是我在啊，我不一直在你身边嘛。”

这话宁亦姝不知要怎么接，偏了偏头，将整个脸藏到灰暗之中。

赫之瀛没再动手动脚，很规矩的站在宁亦姝身后，又道：“太后突然把你宣宫来，说不定和我有关，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我明个会再进宫来，她绝不敢把你怎样。”

一顿，轻轻吐了口气：“我和你之间…既然已经挑明了，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当然，你不必现在就告诉我，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想一想。”

宁亦姝想说她不想想，她是真的不想想这个问题，她只要一想这个问题就脑袋发蒙，可她不能告诉赫之瀛她想也不想想，她还指望赫之瀛帮她救父亲呢！

宁亦姝默了片刻，决定不理睬这个问题，反正他说了，不强迫她现在回答，于是提了个自己揣测了好久的疑惑，试图转换话题：“首辅可知道那个白梓为何不肯临摹我父亲的字，瞧他那样子，似是要宁死不屈。”

宁亦姝这样明显的逃避态度，赫之瀛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侧目瞧了瞧宁亦姝，偏她的一张脸隐在黑暗之中，他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更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这感觉就像是只身一人漂浮在茫茫海面，前不见岸，后无法回头。

赫之瀛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从没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也不知要如何是好，宁亦姝不接他的话，他便只能顺着宁亦姝的话说。

“那人奇奇怪怪的，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赫之瀛心乱，一心念着宁亦姝，哪里有功夫去想别的男人在想写什么。

宁亦姝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我总觉得白梓这人怪怪，不管是劝他、求他还是威胁他，他都不肯临摹，而且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和我父亲的案子有些牵连……”

这事赫之瀛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不像宁亦姝会凭借自己的感觉分辨事情，赫之瀛在正事上一向严谨，从来不会凭感情猜测，更何况这事还关系到宁亦姝的父亲，他处理起来越发谨慎，关于白梓的猜测，也不过在心里想了想，尚不曾有所动作，更未曾与人说过，不想宁亦姝竟主动提了出来。

“这件事还说不好，要派个人到他老家去查查才行，眼下这会尚不好判断。”

宁亦姝把压在心头的疑惑说了出来，松了口气，转眸瞥了窗外，见月渐渐东斜，知时间不早了，又怕赫之瀛再追问她两人呢的关系，忙道：“时间不早了，首辅也该回去了吧？”

赫之瀛明白宁亦姝想躲他，也知有些事情不能急于一时，点了点头：“我先送你回去。”

*

宁亦姝一夜睡的都不安稳，天蒙蒙亮时便醒了过来。

没过多久，太后便派人过来传宁亦姝过去。

宫人将宁亦姝带到前殿的稍间，周太后正和宁亦姝昨晚见过的那个年轻姑娘坐在一起用早饭，两人有说有笑，宁亦姝进到殿内行礼，周太后眼皮也没抬一下，淡淡应了一声，再没说什么。

宁亦姝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尴尬的立在那听两人闲话。

不过一会儿，宁亦姝便听明白了，昨个她见的那个姑娘就是盛亲王的女儿，当今圣上的表妹，平宁郡主，周雯。

太后待周雯甚是亲密，不住的招呼她尝各种吃食，嘴里时不时的说道：“今个的早膳，是皇帝特意命御膳房准备的，都是依着你的口味坐的，你尝尝如何？”

周雯的态度相较于太后实在是冷淡多了，太后问她口味如何，她不过随口敷衍两句，显然心思没在这儿。

宁亦姝对这两人并无什么兴趣，听了一会儿便觉得百无聊赖，偏偏太后不发话，她又不能自作主张的走，转头望了一眼天穹上渐渐升起的新阳。

念起赫之瀛昨夜说的那句话：他今个还会过来。

可是他几时过来？

宁亦姝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她好希望他马上能出现。

令宁亦姝没想到的是，赫之瀛似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

她前一瞬才念到他，他下一瞬便出现在了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