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办的宫宴名叫惜春宴,宴就设在御花园。
四五月的时节,御花园的花开的正艳,远远望去,白的如雪,红的似霞,一片姹紫嫣红,煞是醉人。
只可惜宁亦姝不是赏花宴的宾客,无暇欣赏这美丽的春景,她昨个和怡寿宫的小宫女挤在一起勉强熬了一夜,睡的一点也不好,今个又一大早起来又忙着宴会的事,这会儿正是困乏。
宁亦姝坐在桌边低头调试着一会儿要用的琴,时不时的用手捂住小嘴悄悄的打个哈欠。
参加宫宴的贵女们陆陆续续的到了,这些人几乎各个认识宁亦姝,自然也都知道宁家的事和宁亦姝如今的身份,见宁亦姝坐在边上,一个个不是面露疑惑,便是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起来。
宁亦姝耳里听着贵女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面上神色仍淡淡如常,水葱般的手指缓缓拨动琴弦,悠然的琴声和着明媚的春光四处飘散。
四周的窃窃私语声渐渐低了下来,许多人转眸望向抚琴的宁亦姝,即便她们心中万分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从前处处压他们一头的姑娘,如今没了尊贵的地位,没了奢华的衣饰,但仍美的让她们自叹不如。
沈思怡来的晚,刚到便见宁亦姝一人坐在那抚琴,旁边围着的贵女们,或羡慕或嫉妒,目光总是时不时的围绕着宁亦姝。沈思怡身为宁亦姝最好的闺蜜,心里自然得意,穿过众人走到宁亦姝身边,笑道:“阮阮,你怎么在这儿?”
宁亦姝见沈思怡来了,停了手中的琴,一笑:“太后招我进宫来为大家抚琴助兴。”
这话一出,刚刚沉静下来的贵女们又炸开了锅一般小声议论了起来,其中不少一直嫉妒宁亦姝的人趁机又提起教坊的事。
“怪不得她会在这儿,原来是来以优伶身份来的。”
有人捂嘴笑:“教坊优伶能进到宫里来给我们弹琴,也算是她的荣幸了。”
另有人借口又道:“说起教坊,上次若曼是怎么说教坊里优伶的那些腌臜事的来着。”
当即有人把在一旁默默吃茶的徐若曼拉了过来。
徐若曼上次借着给赫之瀛送糕点跑到赫府去被方婆婆拿鹤头拐杖打了一顿,她心里本是不服气的,气呼呼的跑到自己姑母淑太妃那里哭诉,淑太妃转头便把宁亦姝在赫之瀛府上这事,已经方婆婆说的什么孙子孙媳妇的话转述给了太后。后来太后前脚把宁亦姝弄进宫,后脚赫之瀛便追来的事,淑太妃有所闻,特意把徐若曼叫过去叮嘱了一番,要她万不要再跟宁亦姝作对。
徐若曼一向听姑母的话,既然答应了淑太妃,她便不想再跟宁亦姝作对。
众人怂恿她再说说教坊优伶的事,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恰在这事,周慧带到场了,听到众人在议论教坊优伶,微微一皱眉,道:“你们这些人心肠实在是太坏了,人家家破人亡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们还非在别人伤口上撒盐,落入教坊的女子,哪怕再美貌,再招男人喜欢又能如何?哪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会娶一个教坊女子为正妻,不过是一时的玩物罢了。”
周慧说这番话时,一直面带嘲讽之色瞧着宁亦姝,宁亦姝自然知道这是在说她,她缓缓站了起来,娟秀的烟眉微微一挑:“身为女子,父母出身是资本,美貌才学亦是资本,我从前样样都有,如今不过失了一样罢了,我依然有安生立命的资本。”
缓缓望了望周围神色各异的众人:“是,我如今是教坊的优伶,论地位,是卑微,但那又如何,我宁亦姝依然是宁亦姝,面貌长相不好一决高下,暂且不谈,但论琴艺、书画、或是诗书,你们谁觉得能压我一头,大可以现在就站出来,咱们小试一二,看看是你们这些贵女强,还是我这个教坊的优伶厉害。”
宁亦姝边说边从位子上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去瞧刚刚对她议论纷纷的贵女们,这些娇养长大的女子,大都空有一副光鲜的外表,论才学,哪个敢跟宁亦姝比,宁亦姝目光略过她们,她们便很有自知之明的低头躲过。
宁亦姝慢慢走到了周雯面前,微微一笑,又道:“诚如你所言,我如今的身份,也许却是不能嫁进一个大富大贵的人家,但那又如何,我又不是为了嫁人才活着的,我不像有些女子,一生下来出身好、模样也不错,可偏偏她们眼里、脑里就只装着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压根不把她们放在眼里的男人,这样的女子比起虽然身份卑微,但努力想为自己而活,为至亲至爱之人而活的人,只怕更可怜,更让人看不起吧?”
“你!……”
周慧被说得恼羞成怒,扬起手便要打宁亦姝,巴掌还不等落下,便被宁亦姝抓住了手腕。
“平宁郡主,你此时的样子,实在是有**份,哪里像是个敕封的郡主,简直是个路边的泼妇,动不动便要动手打人。”
周慧大怒,高声喝道:“来人,快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抓起来。”
候在一旁的侍卫才要走上前,便听一声低沉的男音喝道:“谁敢动手!”
赫之瀛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几步走到宁亦姝跟前,不由分说的便去拉她的手:“你不是都答应了方婆婆咱们秋天便成亲嘛?怎么如今你又说不是为了嫁人而活,要为至亲至爱而活这样的话?你莫不是要反悔了吧?你若是丢弃我,我以后该如何活下去?我难道不算你的至亲至爱嘛?”
赫之瀛突然出现,又含情脉脉的说了这样一番,别说当场的贵女一个个都看傻了,连宁亦姝也呆住了。
“你胡说什么?”宁亦姝气呼呼的甩来了赫之瀛的手,“我哪里答应嫁给你了?我几时说过那样的话?”
赫之瀛一脸委屈:“阮阮你当真要反悔了?”
宁亦姝望着眼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赫之瀛,小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内心挣扎了好久,终究还是在打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和摔袖子走人之间选择了后者。
赫之瀛见宁亦姝转身走了,自然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宁亦姝一个小姑娘哪里跑得过赫之瀛,不过一会便被拦在了假山旁。赫之瀛挡住了宁亦姝的去路,把人连抱带哄的带进了假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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