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虞并不能很清晰知道自己刚才说那句话到底是什么心情，可他知道，他今天一定不能就这么让聂云城走了。
他承受不起，聂云城对他有哪怕一点点的猜忌。
“阿聂，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季青虞忙着解释，聂云城却叹了口气。
“我、臣没有生陛下的气，只是之前是臣太过得意忘形，仗着之前的情分胡作非为，如今不过是回到原来的位置，陛下应当不会怪臣这段时间以来的失态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聂云城辨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季青虞只觉得如坠冰窟，他死死拉住聂云城的一角，生怕自己一松手，聂云城就像云一般飘走了，他想辩解什么，可又说不出来，因为他的确曾是那样想的。
季青虞能怎么办呢？他只是一个连皇位都坐不稳的傀儡皇帝，甚至由于身体的缺陷从小到大心思敏感，或许越是没有什么，越想要什么，季青虞明明对左相可以做小伏低虚与委蛇，忽略左相慈眉善目下不耐烦的神色，可对着一心一意对他好的聂云城，季青虞却怕聂云城有一丝一毫看不起他。
聂云城垂下眸，定定望着季青虞只捏住自己衣角的手，从小时候开始，季青虞便不喜别人碰触，若是他不小心碰到季青虞哪里，季青虞总会他总记得那时自己哄了很久，小季青虞也不愿和自己牵手，反而抿住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聂云城以为季青虞仅仅不喜欢和别人身体接触，现在看来，恐怕这时候就开始对他不满了吧？
哪怕知道季青虞很可能没想那么多，聂云城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低沉的情绪，他并不怪季青虞，只想回自己房间好好冷静后，再装作没有这件事一般，继续侍奉季青虞。
并不知道聂云城如今想法，季青虞此时仍在心慌意乱，前面的人依旧背对他，仿佛连回头看他一眼都吝啬。
在季青虞不知所措的目光中，男人动了，他低下头，作势要握住季青虞抓着聂云城衣摆的手，季青虞下意识放开，可松手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见聂云城手扶上门框，季青虞闭闭眼，他心一横，直接抱住聂云城的腰。
“不要走，阿聂，我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感受着背上传来的触感，聂云城一愣，低头看向紧紧环住腰间的手。
似乎是被刚才的变故吓得狠了，身后人轻轻喘息着，就连抱住自己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见季青虞这样，不知为何，聂云城心中郁气消散一些，但依旧令他感到烦躁。
“臣现在不生气了，陛下不需要进行太多解释。”季青虞能听出，聂云城的语气软下不少，可君与臣的称呼充满距离感，仍让季青虞感到不安。
“既然阿聂不生气，为什么就不能听听我的想法呢？我真的不想让阿聂对我有任何不该有的误解。”
聂云城心绪复杂地垂下眸，只有几点烛光的室内重新沉默下来。
半晌后，忐忑不安的季青虞才听到身前人的声音。
“好。”
听到聂云城的声音，季青虞最开始有些不敢相信，随之而来便是喜悦的情绪。
他迅速松开环住聂云城腰的手，重新抓住身前人的衣角，带他回到桌前。
聂云城只是静静看着季青虞的一系列动作，不发一言。
面对如此沉默寡言的聂云城，季青虞心有些慌乱，他咬紧下唇，快速思索自己到底该如何补救。
梦中出现过很多次季青虞惹聂云城生气的场景，即使聂云城生气了，哪怕梦中的他从未哄过，需要聂云城时聂云城也从未拒绝，只是不可避免，两人的关系在每一次争吵中渐渐疏远，
做到最后一个梦时，他即将与男后大婚，聂云城连两人的婚礼都不想参加，匆匆以边疆战乱不断为由回边疆，梦中的季青虞坐稳皇位不久，聂云城虎符也已上交，可谁都知道，不是拿虎符就能掌控兵权。
聂云城要走，谁也拦不住。
说实话，当初的季青虞看到“季青虞”如此想要将聂云城留下时，他心中是不解的，明明该有的权力都有了，为何还要留一个不该留的人？
直到现在，季青虞才明白一些：谁能讨厌毫无理由的偏爱呢？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季青虞得到的爱，几乎都是从聂云城身上汲取的。
或许嘴上说着不相信爱，可聂云城做了那么多，除此之外，还能找出他这么无怨无悔帮助自己稳固皇位的任何动机吗？
正因为知道聂云城能为他付出多少，现在的季青虞就不敢让他与自己有分毫离心，既然聂云城不知道自己发现他对自己的喜欢，那就保持现状，永远当知己和挚友不就行了？
心念急转，季青虞松开紧咬的唇，他垂下眼眸，低声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阿聂，我……我真的害怕。”季青虞很清楚，他不需要过多粉饰自己的行为，只需要解释清楚就行，“我小时候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很少得到别人的……尊重。”
季青虞不敢看聂云城的神色，怕他看了说不下去：“我现在的皇位纯粹是捡漏得到的，我没有权利，别人总是表面恭敬，实际上心里不知道怎么想，别人怎么想我我没那么再也，可我真的怕阿聂也不把我当……朋友。”
等待中，季青虞听到聂云城叹了口气。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以为阿虞和我疏离了。”聂云城沉默片刻，又道，“这几天，我确实做得有些过了，我也怕阿虞因为我离开了一段时间和我离心，刚刚才有些失态，抱歉，让阿虞难过了。”
听到这话，季青虞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莫名不是滋味，聂云城果然还是那个聂云城，与梦中的别无二致。
如果聂云城喜欢的不是自己，而是单纯把他当做挚友，他们未来一定不会走到那个地步吧。
可如果聂云城喜欢别人……
季青虞下意识忽略这个想法，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人身上。
“不要这样说，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阿聂，喝了这杯茶，我们之间的小矛盾就消失好吗？”
误会解除，季青虞给聂云城倒了杯茶，聂云城停顿片刻，接过茶，有些心不在焉地啜饮着。
想了想，季青虞补充：“阿聂，我们私下里还是这样以名字相称，我只会让你这样称呼我，可以吗？”
不知季青虞哪个字眼触动到聂云城的神经，聂云城喉结微动，难过的情绪消失无踪，他将茶一饮而尽，才道：“好。”
季青虞眸光微闪：“那刚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对不对？”
聂云城话语直白：“之前的事我其实没放心上。”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句话太违心，聂云城给自己又倒上一杯茶：“那件事也是我没有顾虑到阿虞一直以来的情绪，我知道阿虞生性相比我细腻得多，有时候会顾及不到阿虞的想法，如果之后我没注意到这点，还望阿虞能指出来，我会改的。”
聂云城这话听得季青虞有些无奈，不知为何，他竟有些替聂云城不值。
如果聂云城喜欢的不是他……算了。
季青虞闭闭眼，他知道，和聂云城说这些没有太大用，只要聂云城不背叛他，自己会以朋友的角度，对聂云城再好一些。
两人在桌上静坐，各自思考今天的事情，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季青虞接过聂云城给他倒的茶，垂眸浅浅喝了一口。
他们为表尽释前嫌，各自都给彼此倒了不下两次茶，季青虞知道，若是自己再喝掉手中这杯，聂云城还会给自己倒，未免尴尬发生，季青虞不打算再喝完茶。
他有心想再问聂云城一些事情，可又怕此时询问会打破两人难得和谐的氛围，便只默默坐在桌上，同聂云城一起看烛火摇曳。
看着看着，季青虞不禁将目光放在聂云城脸上，或许是两人太过熟悉的缘故，季青虞很久没有如此仔细地观察聂云城五官的每一个细节了，烛光有些昏暗，在男人脸上投下阴影，更加凸显出男人凌厉的五官，可实际上，聂云城长得也称得上俊美，只是他气势凌厉到有些骇人，叫人往往能忽略他的具体长相，只感受到聂云城散发出的气势。
季青虞到现在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聂云城会成为他的伴读，会如此在意他这个冷宫中的小皇子，会……对他有那种不该有的想法。
他从来不知，只是发现时，聂云城早已静静立在那里，如山般帮他挡去许多风雨。
思绪漫无目的地飘着，到后来，季青虞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聂云城的声音传来，才让他重归现实。
“阿虞，天太晚了，明天也还有事，我们都先休息吧，具体的事情，明天我和你说。”
季青虞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了声：“好。”
话一说完，他便看到聂云城从桌上站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朝门口走去。
烛火像是察觉什么似的越发摇曳，在房间内投下过大的阴影，竟显得有些可怖。
不安全感重新浮现，季青虞握紧茶杯，在桌前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他抿抿唇，叫住了人。
“这里太黑了，我有些害怕。”
“阿虞？”聂云城回头，语气有些担心疑惑。
还没等他说出接下来的话，季青虞抿抿唇，先一步开口邀请：“阿聂可以和我一起睡吗？”
TAT昨天码字码着码着睡着了，今天重振旗鼓突遭卡文，明天一定写多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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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肖想陛下的十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