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光森林,熔金山脉断崖下,空木谷曦月河畔——
“可恶,南宫玄澈怎么这么敏锐……哎,我们要是把殿下的任务搞砸了怎么办?”朱雀窝在草丛里,嘴唇翕动,冲身旁的阴影懊恼的小声问到。
空中,玄武原型透明虚化,屏息凝神,安静的趴在阵法上,玄武龟甲内灵气走向平稳圆融,是天生的隐蔽结界,配合着经过朱雀和白虎修补后苟延残喘的隐蔽阵法,勉强在南宫玄澈元婴期的神魂探知下隐藏住了身形和气息。
浓墨似的阴影轻轻波动了一下,白虎的身形浮现,他身着斗篷,下半张脸被面罩遮了个严严实实。朱雀视线下移,只见漆黑锋锐的匕首已经被他握在掌心。
“别慌,惊澜已经回去报信了,我能感知到,盛月殿下正在往这儿赶,”
白虎贴近朱雀,用几不可闻的气音继续出谋划策到:“你不是还有几个压箱底的高阶防御阵盘吗,待会儿我引开镇南王的注意,你和玄武立刻给这一片多套几层防御阵法,怎么样?”
朱雀愤怒的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骂道:“你出的什么烂主意!?我跟你说了很多遍了——阵法极难叠加!还有,你知道对面是什么实力吗你就敢冲,你现在就是一个金丹!哪里来的胆子?明明是个刺客,能不能有点刺客的自觉啊!”
熔金山脉,山谷入口处——
玄澈一勒缰绳,骏马扬蹄,停在了山谷入口附近。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副官上前一步,问道:“殿下,怎么了?”镇南王微微敛眸,神识扩散铺展,却找不到刚刚发出求救信号的人了。
“奇怪......那股气息在这里断了?”镇南王翻身下马,抚过地上一道清晰而巨大的剑痕。
“查到了吗,白湛,刚才求救信号的标志是谁家的?”副官紧跟着南宫玄澈下马,闻言点头道:“已经查到了,是南庭镇韩家的印记,我已遵循您的命令,通知南庭镇知府和韩家家主过来了。”
他看到镇南王蹲下检查现场痕迹,便询问道:“殿下,需要我包围韩家禁地和这个空木谷吗?”
玄澈起身,望向漆黑深邃的断崖山谷,拇指抚过剑柄,思考道:“那股气息明明能无声无息的消失,偏偏故意留下痕迹引我们至此,还在原地留下了这么明显的剑痕,真是奇怪……白湛,你说这是警告还是挑衅?”
“我们今早刚甩掉李瑶芷,晚上就接连发生异动……这未免太过巧合。白湛,给我列阵包围这里,我倒要看看,是谁胆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样。”
镇南王冷笑一声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暗金色的眸子里蓄满了阴沉沉的凛然杀意:“他们最好祈祷,不要和皇宫或炼药师公会扯上关系——”
空木谷内,鸿蒙草隐蔽阵法内——
琥珀攥紧匕首,浑身肌肉紧绷,这是一个随时可以发力的姿势。
“糟糕了,他们向这里来了。”
朱雀啧了一声,伸手按住手腕颜色火红的玉镯——她的长弓静静的躺在其中。“我们两个冲出去的话,蔚川,你能护住鸿蒙草多久?”朱雀戳戳玄武的龟甲,在空中荡开水波一样的纹路,
“不行,”玄武声音从半空中传下来,含糊低沉,“朱雀,冷静一点,我们三个现在只有金丹期的修为,玄澈想杀我们,易如反掌。”
“若是刺激到他,他张开元婴结界,我们的情况就更糟了……鸿蒙草还在我们身后,朱雀,你必须冷静。”
朱雀是四象里最擅长阵法的,但布阵需要深入魔军内部,她又是和问情妖皇配合的最好的指挥,魔尊黎狩撕开妖界屏障,强行给问情妖皇灌注魔气时,她是离得最近的那一个,吸入的魔气最多,被魔气影响的程度也最深,已经隐隐有些影响到心智了。
目前正在积极接受盛月的治疗。
白湛依照镇南王的命令留在最后警戒,玄澈骑在马上,缓慢的向山谷腹地移动,看似从容不迫,闲庭信步,实则识海紧绷,精神力完全涌出,仔细探知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他眼眸一抬,缓缓望向空木谷内一株枝繁叶茂的古树。
树干苍虬,枝干蟠曲,几株寄生的藤蔓顺着它的枝干蜿蜒而上。
驻足观察了半响,他突然翻身下马,冲身后一招手,立刻就有士卒上前,躬身行礼道:“殿下是有什么发现吗?下官去叫白湛大人过来?”
朱雀暗暗的爆了一句粗口,那颗古树上有一张五品隐匿符——是最外圈隐蔽阵法的阵眼。
若被撕下,整个隐蔽阵法的完整性都会被破坏,本就摇摇欲坠的隐蔽阵法估计会直接崩溃!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合体,渡劫,飞升。
修仙者的修为一共分为九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分前中后三期。
不说每一级那如天堑般的差距,就算只是前期和中期只见的差距,也不是随意就可以抹平的。
换言之,越级挑战难如登天!
朱雀几人本就修为不占优势,再贸然暴露自己,就是纯粹的找死了。
“老娘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朱雀暴躁的从储物袋抓起一把符箓,暗中积蓄灵气灌注其中——“若还在问情的时代,老娘定要教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
琥珀手腕一翻,月光在匕首尖刃淌过,风灵气如丝带缭绕其上。“我更想知道韩家禁地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把南宫玄澈引过去。”
…………
镇南王接过士官手里的火把,借着火光更仔细的观察古树树皮脉络走向,唇角扯起,眼底却毫无笑意,“不必紧张,只是这颗古树长得很标准,难得一见罢了。”
他移开火把,意有所指道:“当初我和师父学野外布阵时,也最喜欢挑这种依山傍水,寿命绵长,能量丰沛的古树——!”
寒芒一闪,锋锐的匕首从古树的阴影里猛地刺出!南宫玄澈冷笑一声,手腕一阵,夹在指尖的黄符顿时化为齑粉消散。
下一秒,玄澈周身灵气流转速度暴涨,元婴期威压如厚重的山岳一般当头压下!白虎喉咙一甜,被迫跳出阴影,翻滚几圈,脱离玄澈的威压范围。
但这样,身后的隐蔽阵法内圈就暴露出来了。
“看来这古树确实是很好的阵眼,不是么?”南宫玄澈漫不经心的笑着,将火把递还给身后士官,一拍腰间储物袋,一柄墨蓝色的长剑落入他的掌心。
白虎暗道一声不好,还没等他站稳,就见皎皎月光下,墨蓝色长剑锋利的剑尖携雷霆万钧之势悍然斩向他!他瞳孔猛地一缩,只能被迫提起匕首去挡——
“轰——!”碎石滚落,烟尘翻涌,白虎直接被灵气洪流击飞,重重撞上山谷内壁!朱雀猛地起身,长弓如烈阳,箭矢上火焰如陨星般明亮——这个时候再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放开他!”
迎着朱雀拉满的弓弦,镇南王麾下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军人也没有停下,依然缓慢逼近,形成包夹之势。“镇南王大人,我等无意与您起冲突。”
朱雀赤金色的眼瞳在烈焰映照下亮如悬日,“不要再往前了,我们没有敌意,不是您的敌人。”
琥珀忍着疼痛,反手握紧匕首挡在身前,紧盯着队尾,操控大部队收紧围剿圈的白湛。
南宫玄澈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从喉咙里滚出两声嗤笑,无相剑缓缓抬起,剑尖直指朱雀——“有没有敌意,我更相信自己审出来的结果。”
熔金山脉最外圈内,某处——
一姿容秀丽,身姿窈窕的女子在林间打坐休憩,突然,一抹气息划过她外放的神识——
“是镇南王!终于找到他了!”她欣喜的睁开眼睛,身边的侍女明显修为不低与她,也感受到了,笑盈盈的扶她起来,“太好了,小姐,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李瑶芷咬了咬下唇,手指无意识的绞着衣摆,思度道:“不急,虽然不知道镇南王正在和谁起冲突,但他这么大规模的调动灵气,待会儿被反噬的时候肯定痛不欲生……到那时,我们再出场。”
空木谷内——
朱雀下意识睁大眼睛,瞳孔紧缩——无相墨蓝色的剑尖定在她的眼前,再难寸进。
一滴冷汗从她鬓角滑落,她心里却是一松。
南宫玄澈盯着朱雀身后,无相应召迅速飞回他的掌心。
在现场大部分人看不到的地方,千万根尖利的,蓄势待发的精神丝线如退潮般无声散去。
琥珀看准时机,重新融入阴影,几度穿梭,跃回自己人身边。
“还不出来吗?”南宫玄澈盯着虚空中某处,面上不辨喜怒。
玄武庞大的身躯在月光下波动着缓缓显现——龟背上,盛月身披一件特制的漆黑斗篷,面料奇特,外层纯黑,月光照上去就像被吸收了一般,没有一丝反光。
她熟练的给自己扣上面具,这才一撩斗篷,一跃而下。
随着她的动作,斗篷内侧有细碎的银光闪过——修仙之人都五感敏锐,玄澈定睛细看,只见斗篷内层繁复细密的绣了无数符文——这是一件品质极高的法器!
“镇南王,久仰大名。”
盛月抬眸,和他的目光在半空中不偏不倚的正正交汇——顾盼生辉,清凌凌的,像结着薄冰的一汪春水,触者生寒。
南宫玄澈望着那双眸子,只觉得灵感恍若被触动了一下,毫无缘由的让他一愣——
“我认识她吗?”
他蹙眉,压下了这一点古怪的直觉。“你是何人,为何引本王过来?韩家禁地是你的手笔?”
盛月刚想开口,忽然发现镇南王体内的灵气运转很是古怪,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的。
“灵气倒灌还是失控?似乎是某种反噬……他中毒了?”
盛月在心里暗暗忖度,“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不过——”她打量了一下玄澈毫无异样的面色,“真能撑,看来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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