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念君正要说什么,听见动静后,极速脱离开萧余鹤的控制范围,速度快的像只鹰,赶在司马台和陈霆进来之前跳上窗户,飞身离开了军帐。
萧余鹤沉默的看着那个离开的身影良久后,视线放在了那个没有被要走的面具上,镇定了一下面上的神色,看上去神色无异,看着进来的二人。
陈霆跟着他打仗打了这么多年,没有错过他面上的神色,正准备说什么,司马台及时制止。
司马台开口:“将军,匈奴族来了个人,说要和我们谈判,陈霆让人把他给扣下来了。”
萧余鹤微微挑眉,随意的用被褥遮住那个单调的白色面具,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指套戴上:“只有一人?”
司马台点头,思索片刻后开口:“但是属下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说要谈判的那个人长得不像匈奴人。”
萧余鹤看着被褥想到什么,转身走向军帐门口:“去瞧瞧。”
俞念君从军帐窗口跳了出来之后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才能微微看到弱光,飞身一跳跃上松树枝头,正准备离开,一阵风吹来,感觉面上凉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面具落在了萧余鹤的军帐里。
俞念君模糊的视线放在高高的明月上,明晃晃的明月,他看起来却是一团黑,桃花眼上再无刚才的调笑,只剩莫名的哀寂,他直起身子,站在枝头上,垂眼去看北疆军。
他斗得过萧余鹤,但不一定能打得过。
智取听上去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也难,更何况,问心,他也不想利用萧余鹤,两个人之间也没有所谓的仇恨。
他站的笔直的腰又弯了下来,渐渐的,他坐上了枝头,脸上没有面具,他不想回去。
但真的是因为没有面具才不想回去吗?
“你他娘的老实点,别偷奸耍滑。”
“哪有匈奴人没胡子的?这小子肯定是冒牌货。”
“咱哥几个看老实点,别给将军惹麻烦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反驳着:“谁说匈奴人必须要有胡子,你们中原人这么不讲道理?”
萧余鹤踏进一个简陋的帐篷里就看见了几个北疆军的人压着一个面色润泽的青年,除了身上的那几件衣服,确实根本就不像匈奴人。
萧余鹤踏进来的那一刻,帐篷里就没人敢说话了,被压着跪在地上的匈奴人甩开了几个北疆军人的手,抬起眼睛去打量萧余鹤。
萧余鹤站着看着他,面色冷淡又严肃,透露着一股不容轻视的压迫感。
青年踌躇片刻,壮着胆子对萧余鹤开口:“我叫呼延吉,是匈奴族休屠王的二儿子,我母亲以及祖母都是中原人。”
萧余鹤目光带着审视,他看着地上的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他的自我介绍,伸手在桌上的茶杯上随意拿茶盖在茶杯上绕了个圈:“哦?你们单于让你来我这里是什么意思?”
呼延吉有些局促的看了一眼满帐篷的人,牙齿咬了一下嘴巴内壁开口:“我要和你单独谈。”
萧余鹤正有此意,他微微颔首,陈霆正要说什么就被司马台拉了出去,帐篷里的人就跟着两个领头人全都出去了,围着帐篷站着。
呼延吉看着帐篷里的人全都出去才开口说道:“你是中原的大将军?”
萧余鹤并没有回答他,呼延吉似乎也不需要回应的自顾自就开口:“我知道你们中原有断袖之癖,只要你可以偏向匈奴人,我可以……”
萧余鹤淡淡的用食指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与小指的指套开口打断:“听闻匈奴族有一种药,可使本体百毒不侵,但副作用是什么?”
呼延吉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好像是有,但这是禁药,即使在单于那也不常见,听闻副作用是面上会长出类似疤痕的痕迹,在夜间眼睛也会看不清。”
萧余鹤眼眸暗了暗,又看着他:“此药何名?”
呼延吉看着萧余鹤那冷漠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急切思索片刻,眼珠子转了转开口:“告诉你了,我可有什么好处?”
萧余鹤淡淡的拔出剑开口:“我可以保你四肢健全的走出北疆军。”
呼延吉听见剑锋划出的声音瞪大了眼睛,片刻后还是开口:
“庐破草。”
萧余鹤从帐篷里走出来,陈霆绕在他身边看了看帐篷那一边砸了砸嘴:“这匈奴人挺牛呀,还他娘的送人来。”
萧余鹤面无表情的开口:“把人给我轰回去。”
陈霆闻言就去叫人了。
司马台从远处急步而来,手中拿着一封信走近萧余鹤,他面色凝重的开口:“将军,有急事。”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
俞念君嘴里随意的叼了一根松针,双手抱胸,靠在树干上,凭感觉伸出手去摘了个松果,感觉松果有些重,正想甩一甩就有个毛茸茸的大尾巴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俞念君挑了挑眉毛,他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但仅凭感觉是可以感受的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伸出手去摸了摸那毛茸茸的东西。
松鼠。
那松鼠抱着他手里的松果不放,俞念君正觉诧异,竟然会有松鼠为了吃的不怕人捉,伸出手去,却摸到了那松鼠鼓起的小腹。
应该是有孕了,俞念君松开了手里捏着的松果,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梅花糕放在自己的手心上,松鼠闻着香味去拿,随后爬上了他的肩头,站在他肩上吃着。
俞念君视线看向那有着弱光的地方,估摸着他已经在这树上一个时辰了,这死男人去哪去了,再不回来,他都要被这风吹的冒风寒了。
萧余鹤的身影从远处而来,俞念君模模糊糊的看见人就跟看见吃的似的,准备离开,松鼠抱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俞念君摸索着拎住松鼠的后颈,想把松鼠拿开,松鼠却抱得比什么都紧。
俞念君快疯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松鼠?!
俞念君和松鼠纠缠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后才从袖子里面又拿出了一块梅花糕,塞给松鼠,跟逃什么似的,逃离了松树。
他离开松树之后,由于视线格外模糊,被不知道什么树的树藤绊了一脚,摔了一跤,俞念君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但由于刚下雨的原因,有一些还粘在他身上的泥浊并不能拍的掉,在玄黑色的劲装上留下淤浊。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萧余鹤从门外进来,坐在军帐里的凳子上,在黑暗里,他的眼睛如鹰,用火石点了屋子里所有的烛火,面上依旧是冷淡淡的模样,他靠上了椅背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夜里的晚风吹进来,从窗台上跃下来一个和今日午时气息相同的人。
那人渐渐靠近他,没有说调笑的话,伸手在他太阳穴上揉了揉按了按,萧余鹤睁开眼睛和他对视,眼眸中的疲惫显而易见。
俞念君垂眼看着那双狼眼,手上揉着的动作没有变,轻柔而让人舒适,俞念君故意开口:“将军这是相思成疾了?”
萧余鹤看着那张脸上的疤,视线移开,没有接他的话,也没有拒绝他的手,片刻后才带着质问却又透露着一丝不让人察觉的心疼开口问他:“为何非要这样?”
俞念君面上的表情变了一瞬,帮他揉按的手也停了下来,回首去看帐外看不清的天,答非所问的说:
“外面落雨了,滑。”
萧余鹤这才从凳子上起来,回首看见他玄色衣上的泥巴无奈伸手去攥他的手腕:
“摔哪了?”
其实他不疼,但手腕上的温热让一向擅长伪装的俞念君脸上闪过一丝委屈,看着萧余鹤开口:“腰跟腿。”
萧余鹤皱着眉头,视线从俞念君脸上看到他的腰,松开手,起身从桌上拿了一瓶跌打药:“过来。”
俞念君几步走过去,站在萧余鹤面前,低头解开腰上的腰封,露出腰腹上的擦伤。
萧余鹤看见他背上细细的伤痕之后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带着指套的左手抚上了那几道细细的疤,俞念君微微侧头与他对视。
萧余鹤回神帮他上了腰腹上的擦伤,忍不住开口:“背上的伤怎么来的?”
俞念君回过头来避而不答他的问题,凑近他,伸手拉住他的腰封,垂着一双桃花眼。
明明那是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让人看着却像想吃人先诱惑的狐狸眼,他说:
“近来多日都没有地方可睡,将军若是不让我留宿,我便走了,在外面冻死好了。”
萧余鹤一向杀伐果决,对着这个人面上也就只能透露出无奈,重新拿了一件里衣给他穿上。
萧余鹤伸出手去关了吹晚风的窗,烛火被带进来的最后一丝风吹的摇晃,俞念君似乎得到了他满意的答案:
“睡吧。”
俞念君笑了,几步上了他的床榻,俞念君抖了抖被褥,看见了自己的面具后沉默了一瞬,把自己的面具放在了旁边的桌上,然后往里挪了挪,睡在靠墙的那一边,那双狐狸眼的视线放在了萧余鹤左手的那两个指套上。
那个指套是他们初次见面时送的,俞念君盯着他的手半天,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跟着动了一下。
萧余鹤也褪去自己的衣裳,随意的搭在桌上,盖住了他的面具,俞念君装作没注意的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开口说道:
“床板好硬啊,将军。”
萧余鹤看着他,无奈地从旁边简陋的柜中拿出了一床冬天家用的棉被铺上了自己常年睡的“石床”,俞念君眼睛眯的更弯了,心间有些矛盾又甜蜜。
萧余鹤这才上榻,背对着俞念君躺下来,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些距离,被子根本就不够用,或许说这辈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一米九多的大男人能盖的,俞念君不禁思索他这些年是怎么睡的。
俞念君看着眼前的人的背影,勾了勾唇角,伸出手去点了点他的背开口:“将军,我冷。”
萧余鹤伸手揉了揉眉心,但是没有抱怨什么,把只盖着自己的一小点被子全部移到了他身上又从床榻上起来,到小桌上拿起自己的衣服,回到床榻上,盖住眼前人的身子。
俞念君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裹着,不禁产生了眷恋,心渐暖,抱住了衣服闭上了眼睛,与在平常地方的失眠不同,今夜的他由于心安入睡的很快。
萧余鹤等他睡熟了之后,才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人,眼眸黯淡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疤痕:
“念君,你可知我找了你多久?”
这句话在军帐中回荡,也荡进了在将军一转身时就醒了的俞念君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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