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倾盆。
雨夜,是个杀人夜。
黑夜如一头伺机咬人的野狼,处处飘荡着莹莹绿火。
秦川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雨珠,然后重新戴上。
视线仍然一片模糊。
夜,又冷又寂。
雨,又急又密。
即使眼镜不湿,在这漆黑一团暴雨如注的雨夜,人眼的可视范围也超不过十米。
“艹!”
秦川心里暗骂了一句,但是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那几个可是职业杀手。
雨下得越来越大,砸下来好像陨石碎片坠落在地,发出足够掩盖一切的声响。
秦川暗喜。
这可是天赐良机。
一,
二,
三,
跑!
秦川像头蓄势已久的猎豹,一跃而起,冲向他刚才辨认了千百遍的逃跑方向。
“砰!砰砰!”
三声枪响。
一枪打在秦川右脚边,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脸朝下扑倒在地。
秦川顺势往地上一滚,不仅保住了他引以为傲的帅脸,还堪堪躲开了另外两枪。
“@!#$%^&*(!@#$%^^&*()”
秦川来不及咒骂枪手,他知道根据杀手手中MK23枪的射程范围,那群野兽离他大概就50米,而他们可怕的移动速度会让他的小命在5秒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去你X的!!”
前中国建宁市公安局禁毒支队副支队长秦川终于骂出声来,然后拼尽全身力气往前蹿去。
这座中国南方城市的山可真小,完全藏不了人!
别说跟缅甸连绵起伏的原始森林相比,就是中国北方随便一座土堆,都比它更像山。
秦川一边狂奔,一边隐隐后悔回来。
可是,回来是死,不回来也是死。
还不如,死在故土上。
秦川出生在这座南方小城—江夏市。
他母亲,秦岚云,是江夏市临江镇秦家村人,是一名护士。
他是他母亲的非婚生子,通俗点讲,就是私生子。
那个男人,他父亲,岳广平,留下一颗种子,然后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叶子。
从小到大,他就在“野崽”的嘲笑咒骂声中,没心没肺地活着。
有人问他,他们那样骂你,你不生气吗?
“生气啊,谁听到这种话能不生气?可是,生气有用吗?他们说的是事实,而我,只是不想被打而已!”
小秦川咧嘴笑道,大大的眼睛明亮又纯净。
“……小川……”
下班回来的秦岚云,恰好听到儿子这番话,顿时心里一痛,踉跄着走到秦川面前,蹲下身,伸出胳膊搂住儿子。
母子俩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是谁在说这句话?
妈,对不起!
我离开太久了。
妈,您睡得还好吗?
秦岚云,就葬在这座南方城市的某座山上。
冷雨滑落,湿了秦川的眼。
他的视线更加模糊了。
“在那!”
那群杀手不愧是缅甸最著名的野兽,能见度这么低的雨夜,也能嗅着味追来。
“跑!快跑!再跑快点!”
秦岚云站在跑道的终点微微笑着,眼神温柔而坚定。
“小川,你要记住。只有你自己跑得足够快,那些嘲笑你辱骂你歧视你的人才追不上你。他们永远望尘莫及,而你,再也不会被打。”
岂止是不会被打,老子还不会死!
秦川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跃,扎进了一条大河。
大河长且宽。
杀手们匆匆赶到河岸边,一通急射。
水花乱溅之后,河面静了下来。
波痕渐渐淡去。
秦川趁着氧气耗尽之前,浮出水面呼吸。
那群杀手已经往对岸跑去。
野兽虽然凶狠,到底没什么脑子!
秦川嗤笑一声,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的微光,然后顺着河流往下游去。
游了大约二百米,秦川冷得浑身发抖,不得不爬上岸。
他浑身湿漉漉的,又累又饿,忍不住抬眼望向远方——
母亲就在那连绵起伏的群山中。
浮云游子意。
突然,一阵钻心的痛从右腿小腿肚上传来。
秦川“嘶”了一声,心里暗道:“糟糕!”
他环视一圈,确信没有杀手追来,才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棵大树前坐下。
他掀起湿哒哒的右裤腿,一眼就看到自己白皙的腿肚上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弹孔。
“靠!又中奖了!”
秦川小声骂了一句,然后从裤口袋里摸出一把弹簧刀。
自从他从中国公安系统叛逃出去之后,受伤是家常便饭,他都习惯了处理自己身上的各种刀伤、烧伤、枪伤……
他咬住湿哒哒的手帕,轻车熟路地用弹簧刀划开弹孔周围的皮肉,然后将细长的手指伸进伤口里,开始抠子弹。
豆大的汗从他白净的脸颊上滚落下去,不过他一声都没哼。
“刀没消毒,明天得找个药店买点消炎药,否则没被他们杀死,也得伤口感染而死。”
秦川将抠出来的子弹顺手塞进上衣口袋,然后用手帕包扎住血流如注的小腿。
幸好此时雨不大,他简单处理了自己留下的痕迹,然后找了根木棍当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猎物不死,猎人不会罢休。
秦川明白他们很快就会重新追过来,他得跑快点,再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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