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知指定何熠阳讲关于“齐天大圣”,宋厘不确定这是不是她听到过的字句,是不是那个有关于她和何熠阳的过往。
宋厘月一直以来都不太爱带雨伞,校运动会上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在一旁躲懒的宋厘被困在了雨里,她和被雨留下的人群躲在操场旁梧桐树下。
不多时有人拿着一把大遮阳伞接走了一个班级的人,还有人被大小合适的雨伞接走,也有像宋厘月一样,在梧桐树下悠哉游哉等雨停的人。
宋厘月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所以没有给温思知发消息,她估计温思知现在也在忙着校运动会的事情。
操场塑胶跑道慢慢积起了水坑,砸在梧桐落叶上的雨滴速度逐渐变缓,雨就快停了。
远处的操场上却出现一个不太合时宜的穿着玩偶服的人,仔细一看它像是在朝着宋厘月所在梧桐树下走过来,小熊玩偶走的磕磕碰碰,一手拉着快掉下来的裤子,一边很坚定的朝目标走。
在宋厘月旁边站着的好些人都拿出手机拍照,想看看这只熊最后会停在谁的身边,好巧不巧玩偶熊正正好好站在了宋厘月面前。
宋厘月往旁边侧身,示意玩偶熊过去,可她往哪边躲,熊就往哪边走,旁边人在看戏,笑声传入宋厘月耳朵,她干脆停下不再给玩偶熊让道。
宋厘月实在不习惯成为人群的焦点,正准备转身离开,就看见玩偶熊把自己的头套摘下来,看到了熟悉的脸,宋厘月更是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手腕上是毛绒玩具的触感,宋厘月没使多大劲,何熠阳的手只是虚碰着她,就跟着她远离了人群,但是宋厘月仍然听到了几声惊呼。
宋厘月往操场外走,身后的何熠阳笑着,不厌其烦的叫她的名字,走出了操场宋厘月转身抱着双臂看着何熠阳,何熠阳的脸上还是独属于少年人明媚的笑意。
宋厘月不吭声站在原地和何熠阳对峙,何熠阳的头发有些长了,在玩偶服里闷出的汗打湿了前额的碎发,他不甚在意的甩甩头,宋厘月没忍住笑出了声,实在是何熠阳现在的模样像是落水的小狗。
“你笑什么?”
“当然是你好笑。”
宋厘月说就看见完何熠阳作势把头套放到她头上,她抬手挡开,“你来干什么,也不拿把伞,小熊就不怕淋雨吗?”宋厘月没问何熠阳是怎么知道她在操场的,两人的手机里有彼此的定位。
“小熊当然不怕,我不是准备把脑袋给你了吗?”何熠阳笑嘻嘻的接过宋厘月手里的纸巾,刚碰到额头,反倒停下动作把纸巾往宋厘月手里塞,随即倾身下来,那双眼离宋厘月更近了。
宋厘月一向抵不住何熠阳的眼神,像是一把火正蓄势待发,准备燎原。
“你不喜欢小熊吗?”何熠阳挥动着他棕色的手臂,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宋厘月,“多可爱啊。”
宋厘月周围全是何熠阳的气息,她避开何熠阳的眼睛,认真的帮何熠阳擦汗,“喜欢啊,不过我更喜欢悟空一些,好像没什么人做悟空的玩偶服。”
“我宣布,现在我就是齐天大圣。”何熠阳拿过宋厘月擦完汗的纸巾,手心朝着天感受了片刻,“你看,雨停了,是我大显神通。”
“好好好。”宋厘月被何熠阳拉着往食堂走,手指间是柔软的绒毛,“为师屈尊为你擦汗,以后可要护好为师啊,悟空。”
“师父给我擦汗,不太符合人设吧?你怎么也得占个紫霞吧。”何熠阳已经慢下脚步,此刻宋厘月和他并肩同行。
“行,紫霞。”宋厘月点头随意敷衍着。
“不,是宋厘月。”
宋厘都快忘了少年何熠阳笑起来的模样,今天托温思知的福,再一次感受到了清风拂面的笑意,那个她曾经拥有的,再寻常不过的日常。
“你们都不知道吧,哈哈。别不好意思啊何熠阳,你说,我保证不笑你。”温思知看着何熠阳,但何熠阳始终没有回应,“行,那我说。”
温思知挽了挽袖子,故作高深的说:“也不是多长的故事,班长生日的时候他们都喝多了,每个醉鬼酒品还算可以,就他,何熠阳,回到宿舍念了一整晚的‘我是齐天大圣‘,这不被笑了整个大学时期。”
宋厘不敢去看何熠阳的反应,好在温子安这时岔开了话题,说起了他看到的字——秘密,是何熠阳写的。
“何熠阳你这么对我是吧?”温子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两个字,连连摇头苦笑,“行,那我今天就跟你们讲讲我的秘密。”
温思知来了兴致,站起来给温子安的被子里加了点茶水,示意她的重视,宋厘一只手扶着温思知避免她摔倒,何熠阳是一如既往的没表情。
“我喜欢一个人,但是不知道怎么追她,温思知你有什么头绪吗?要不要考虑教我一下?”温子安说的诚恳,连宋厘都听懵了,跟别说已近醉的差不多的温思知了。
宋厘知道,路洲是温思知无法言说的秘密,她打岔要看温思知手机里的字,但是温思知打开手机的同时,点头回应了温子安,“没问题温老师,你既然能指导我写剧本,那我指导你是应该的。”
宋厘不好暗示的太明显,没再多言,还有一层原因是,温思知手里是温子安的手机,上面也是熟悉的两个字——秘密,而这次说出秘密的是宋厘自己。
宋厘看完那两个字,扭头看向温子安,温子安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为难的朝宋厘双手合十,最后破罐子破摔,“没关系,简单说说吧。”
宋厘瞪温子安不是生气,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两个字,她自认没什么秘密可讲,被她称作秘密的事情,早已过了时效,秘密也只是针对何熠阳。
她在当交换生的时候回过邺城。当时她因为改了名字,要回原学籍重置信息,只见了班长并且要他隐瞒,宋厘只敢在角落窥见何熠阳忙碌的身影,看他为了兼职奔波,看他为了学业熬红了眼。
她不敢再把何熠阳当作救赎,她怕把何熠阳一同拉入深渊。
现在这些秘密早已没了时效性,说出来也无法为当时的行为辩驳,况且对现在的何熠阳和她来讲,这些也许已经不再重要。
宋厘沉默了许久,气氛好似有些微妙,只有温思知像是在这个氛围之外,以为宋厘已经说完了,催促着何熠阳看他手机里的字,温子安也附和着,连忙帮何熠阳打开了手机。
巧的是,白色屏幕上写的也是“秘密”两字,屏幕上的白光映照在温子安脸上,显得有些突兀,他的表情也耐人寻味。
三个人的“秘密”各有各的心思,但就在这一刻明明白白的摆了出来,心里有鬼的是他们三个人,此刻在场的人只有那个快醉过去的,坦荡荡的温思知。
“开始你的演讲,老板已经把两碟花生给我了,”温思知把其中一碟花生推到何熠阳面前,“尽管说,管够。”
宋厘陷在不时撞击脑海的记忆中,从一开始就不敢看何熠阳,她怕自己掩耳盗铃的招数不再奏效,也无法分辨清那双眼是否与往日相同,很矛盾,她怕相似,又怕不同。
“好,那你仔细听好。”宋厘好像瞥见了何熠阳看过来的目光。
“行,我好好听着。”温思知当起了捧哏的那个。
“我有个弟弟,你们都知道吧?他从前特别粘我,跟他吵了一架之后,好像突然之间就长大了,有自己的小世界,也不再粘我。”
“当时他高三,通俗的讲就是他开始叛逆期了,我大三的时候忙不过来,没办法家和学校两边跑,所以他觉得我不重视他了,就开始耍小脾气,三天两头的在学校违纪,我妈被她气了好一阵。”
何熠阳说关于他弟弟的事情的时候很是平淡,说的轻巧,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至少宋厘听不出他当时的崩溃。
“我每次回家都跟他吵架,他又吵不过我,又只能生自己的气。”
"有一段时间他做的事情太过分了,我把他打了一顿,然后我妈又把我打了一顿,但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妈让我们两人互相道歉,我大概也是被气昏了头,非要等他先道歉,于是我们俩都被我妈打了一顿。"
何熠阳故意轻描淡写的说了他的家人,但是宋厘还是能听出他话语里的低沉情绪。
“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被打的有多惨。”何熠阳还是笑着说的,只是话语里听不出笑意。
“那他现在稍微懂事一点了吗?”宋厘不确定是自己在问何熠阳。
“嗯。”何熠阳回答。
何熠阳没有把大三那一年的事情跟宋厘说完,他虽然想卖惨,但没想用感情去束缚她。其实他和弟弟的矛盾,从他被发现说要去外地读大学的时候就有了。
他不介意宋厘被扒的干净,他的家庭,他的悲伤都可以给她看,只要她还想知道他的一切,还想去了解关于他生活的点点滴滴。
他也在等宋厘的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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