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燕帝下旨时就给李云翊一并送来能调动正在江州练兵的赤甲军虎符。
他拿着燕帝给的半块虎符去寻了赤甲军的福余将军,领了一队精兵和自己的暗卫入了九直山,才解了围困之局。
装着虎符的石匮中还放有半张绣舆图,是绣在一方织锦上,正是云燕的舆图。
这方锦绣的舆图针脚细而密,舆图平整而清晰,只是有些山川河流还有些地势处却是成片的镂空无物。
即便这样,能在这么小的一方织锦上绣出如此宏大的云燕舆图,足可以看出绣此舆图之人绣技真可谓是巧夺天工,称得上是“绣绝”。
可望眼整个云燕之地,能有这番卓越绣技的只有江南兰家,李云翊看着这半张绣舆图,仿佛从中若隐若现地察觉到了些什么。
只是这半张绣舆图并不能完全展示出云燕的全貌,应还有另外半张做好标识的绣舆图拼凑在一起,才是一副完整的云燕军防布阵绣舆图。
那半张绣舆图定是在燕帝手中,这绣制的舆图不易破损,又便于携带,想必是为了战事便利才绣成的。
看着这绣舆图细密的针脚精致的排列开来,李云翊不由得想到了白圆。
不管怎么说,白圆毕竟是兰家唯一的血脉,不如就将他带去燕京在宫外做个妥善安置,也比留在这江州强。
想到这儿,李云翊便将半张绣舆图重新放回石匮中,待回到燕京一并交还给父皇。
莫文还有些案件的公案文书需要移交,一早就去了江州府衙,处理完就该启程回燕京了。
李云翊想走之前带白圆再去一趟九直山兰园,不知下次是否还会有再来江州的机缘。
谢瑜也一大早去了军营,要为拔营回京提前做些准备。
就剩徐行舟和白泽在小院,李云翊亦不想带白泽,顺便在路上和徐行舟商量下白泽的去留。
李云翊深知谢瑜惜才,想留下白泽,可目前看除了白泽的身世复杂外,他也不是谢瑜轻易就能掌控之人。
于是李云翊喊上徐行舟带着白圆驾着马车去了九直山。
基于上次在九直山中的遭遇,李云翊这次出行除了言昭之外,所有的暗卫全都跟了出来。
马车沿着山路上行。
清晨,江南的夏日山中颇为清凉些,流水潺潺,寺钟悠扬,阳光在树影间闪耀着点点盈亮,使得这一路的景色尤其的宜人。
马车转过一道弯,绿树红花掩映处惊现一座古寺,进了几次九直山的李云翊倒是没有留意到此处还有这般幽静的古寺。
“云翊哥哥,我们去这里看看好么?”白圆终于肯叫自己哥哥了,李云翊还是有些欣喜的。
这几日,白圆和李云翊之间几乎没什么话说,白圆见到李云翊也默不作声地擦肩而过,这让李云翊一度以为白圆的病情又加重了。
可徐行舟告诉他并没有。
所以今日听见白圆喊自己哥哥,李云翊便弯了唇角颔首应下了,但依然柔声地叮嘱道:“这里是佛寺,进去可不能大声喧哗吵闹,听话。”
白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脸颊上的梨涡浅现,乖巧极了。
几人便在古寺前下了车,“龙华寺”的匾额魏然悬挂于古寺的山门之上。
山门大开,可李云翊还是让言昭进去通传了一番。
不多时,寺中的住持就和言昭一并出来,看到李云翊后眼中竟有诧异之色稍纵即逝,随即躬身施礼道:“这位施主请受老衲一拜。”
李云翊忙伸出手去虚扶了一把道:“禅师不必多礼,未曾提前知会,今日有所叨扰,无礼之处还请禅师多担待。”
住持闻言微笑道:“有贵人入龙华寺,亦是佛缘至此,施主无须介怀,只是不知施主今日是专程来寺还是要入那九直山?”
听住持这么问,徐行舟更是有几分惊奇,刚入寺这位禅师就已看出李云翊非一般人,难道是想要为李云翊指出条明路。
李云翊如实说道:“我是要入九直山,路过此处,随行的小公子想进来看看,便有了此番之行。”
住持看着蹦蹦跳跳在一边玩耍的白圆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这孩子慧根深厚,只可惜。。。。。。”
徐行舟闻言眸中满是质询之色地看向住持,这禅师能看出李云翊是贵人怕只是诳语罢了。
白圆怎可能是慧根深厚,如若禅师知道他有痴傻之症,定会悔不当初曾说过此番言语。
李云翊反而没什么惊异之色,倒是紧着住持追问道:“只是什么?禅师可看出了其中玄机?”
可住持却摇摇头,只道:“这位施主如若今日不入这九直山甚好,山中瘴气过重。不如与老衲前去茶室下盘棋可好?”
李云翊见天色还早,便应了禅师来到了茶室,下棋正与此时相得益彰。
一泓清泉水,一盏茶香溢。
寺中的茶虽称不上好,更或许是这九直山中的水好,这盏茶竟然意外的清冽而醇厚,滋味绵长。
莲花宝柄炉中的禅香让人心静,就连白圆都安静地坐在李云翊身边,眼含狡黠地追随着他手中的黑子移动着视线。
坐在对面的住持只是静静地下着棋,眼神时不时地掠过白圆的脸颊,始终微笑着一言不发。
“云翊哥哥,你应该下在这里。”白圆有些急切地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不由得李云翊正欲摆下黑子的手顿了顿。
“为何要下在此处?”李云翊轻声细语地问道,丝毫没有任何责备之意。
“云翊哥哥听我的,放此处就好。”白圆急得直点头,可是却说不出何故如此,只能用白皙的手指在棋盘的位置上重重地点了又点。
其实李云翊也早就察觉到了这一步,只是现下还不是摆在那里的时机,倒没想到白圆却先一步指了出来。
这还真是让李云翊为难了,不走这一步恐白圆会恼而哭闹,而走了这一步想必会坏了与禅师下棋的章程。
白圆怎可能会下棋,多半是信手乱指。
住持仿若看出了李云翊的心思,淡淡地笑了笑道:“不防就听这小公子的也未尝不可。”
李云翊见住持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便垂了眼睫,拢了拢袖口笑道“禅师见笑了,舍弟不太懂礼数,恐扰了禅师的雅兴。”
住持摇摇头道:“无妨,平日里这寺中也鲜少人来,今日有这么个小公子倒是添了些生机。”
住持在“小公子”三个字音上顿了顿,让坐在一旁品茶的徐行舟不忍侧目望了过来。
李云翊闻言便丝毫没有迟疑,将黑子摆在了白圆手指过的位置,白圆见状拍手笑道:“云翊哥哥要赢了。”
李云翊将食指立于嘴边轻吁,示意白圆小声,不要吵着禅师,白圆忙抻了抻小脑袋,瘪住了嘴。
可就这一步,竟然让李云翊稍后的棋路尤其顺畅,果不其然如白圆所说险胜了住持。
这让李云翊颇感意外,难道说白圆真的会下棋?不由得看向白圆的眼神中又多了些审视。
住持虽输了棋,却丝毫不见任何愠色,反倒沉声道:“这位施主,小公子还真是命格奇异。”
“可有何不妥?”坐在一旁一直未言语的徐行舟问道。
住持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是让徐行舟有些不满。
既然住持不愿明示,李云翊也不好再强人所难多问些什么了,便抬手告辞。
住持始终满含深意地望着白圆。他眸中深幽的光仿佛要洞察出白圆灵台深处的一切,可最终还是默默无言地双手合掌向李云翊还礼辞别。
只是在转身之际对着虚空说了句:“万事莫要执着。”便出了茶室,消失在了古寺的方寸之中。
白圆似乎也被禅师的目光吓住了,慢慢地将身子往李云翊身后藏了藏。
徐行舟行医,虽对佛法没有执念,但听到住持如此劝说,心中难免也犯了些嘀咕。
他望着李云翊谨慎道:“不如我们改日再来,今日就下山去另寻他处玩耍一番可好?”
李云翊看了看白圆,明日就要启程回燕京,还是带他再去兰园看看,便摇摇头,“无妨,今日明媚清朗,瘴气自然就会消散。”
徐行舟见李云翊如此坚持,便也不好再驳了他的兴致,便垂眸颔首。
俩人说罢,带着白圆离开了龙华寺,上了马车朝兰园驶去。
坐在马车上,徐行舟看着白圆,几回欲言又止,李云翊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直言道:“梅山有话要说?”
徐行舟示意了眼白圆,李云翊倒是满不在意道:“说些无关大局的,无妨。”
在李云翊心中,白圆是无须过多提防的,他虽心性痴傻,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和小时候无异,是个纯良之人。
但徐行舟还是存了些戒心,他不似李云翊,毕竟李云翊和白圆在宫里一起生活了三年,了解甚多。
只是白圆现下心智不全,最容易被人利用。
“你就如此信任白圆?”徐行舟还是忍不住想提醒李云翊。
李云翊轻笑道:“禅师都说他慧根深厚,佛主慧眼,要不怎会对他另眼相看。”
徐行舟嗤鼻道:“你是没见方才那禅师看白圆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看穿了去,哪是另眼相看啊?”
李云翊自是明白徐行舟的此番用意,只是他不想当着白圆的面展露出更多的猜疑之心,毕竟他身上流淌着兰华的血脉。
兰华的为人处世如何,李云翊再清楚不过。
想必这白圆定会传承兰华的为人之道,即便是有什么过错之处那也是无心而为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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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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