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晨起暮落,裴景舒一个人看了好久好久,她时常望着相同的窗,看着同样的景,看街头的路灯忽闪,看月亮偶然被遮住的一角,人生的孤独感往往是随着夜晚而来,从幽深的隧道,透过漫长的时光,看似不经意,实则是岁月趴在你的耳边,跟你道了三两句孤独。

可是这一天不一样,这一天裴景舒决定搬一个新家,原因是自己离市中心有些远了,在城市漂流久了,总有些冲面子的满足感,感觉离着市中心近了些,就离内心的虚荣感近了些,不过裴景舒倒没有因为自己的虚荣而觉得有些不好,谁没有一些虚荣呢,就像是穿上新衣服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有些不一样了,裴景舒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道,嘴角勾了勾,原来有时候看忙碌的街道,也可以这样的轻松,不过内心还是有些小慌张的,毕竟……她这次选择了和别人合租……

她来到了传说中的学区房,环顾周围,偶尔有三两学生走过,裴景舒总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又是正值年少的十八了,一想到这,就心情倍好,直接上头给好友顾诗涵打了一通电话。

“喂?”顾诗涵明显犯着困,听着声音带着还没睡醒的倦意。

“还睡呢,现在几点了?我跟你说顾诗涵,我也是住的上市中心了人了,我跟你说,我现在真的很开心,那楼啊,比郊区高了不少啊!而且我和你说,这环境,这阳光……”

裴景舒一边说,一边拖着行李箱来到了欣欣向往的房子,虽然是租的,虽然是合租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内心的满足感达到了巅峰。

“诶诶诶不说了啊,我到了。”

裴景舒挂了电话,清了清嗓,自认为很帅气地掏出了钥匙,她之前就来看过几次,但真正要踏入这个房子,还是有些紧张,毕竟,这也是她做了好大好大的决定,才来到了这里,美名其曰,来体验上层人的生活,虽然还是合租,不过这并不影响。

“咔哒”门开了。

人的一生有无数个节点,也拥有着不限的记忆,当阳光透过门缝攀上裴景舒的肩头,裴景舒就知道自己永远忘不了了,忘不了开门前的那一刻心情,忘不了满目阳光的刺眼,忘不了扑鼻的清香,忘不了被阳光宠爱的屋子,更忘不了那沐浴在金色光辉下的侧脸,直到多年之后,她都能回想起,林书蘅第一次望向自己的眼神,平静,却温和的像春风一般,此后,她便迎来了自己的春季。

“嗨,你这么早就来了啊?”裴景舒其实有些小尴尬,毕竟她以为自己能九点到达这里,已经是特别不容易的事情了……

“嗯,大概七点。”

林书蘅走向厨房,给裴景舒递了一杯水,表情不温不热的,裴景舒突然有点紧张,这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对方是个在校学生吗,怎么感觉气场压自己一大头啊!虽然说也不是必须要社交的,但是总觉得尴尬,就是那种必须要讲话的尴尬……好像觉得自己开始没有逻辑了。

“那个……我们要不要先加个微信啊?”裴景舒拿出手机,林书蘅看着裴景舒的表情,不经意勾了勾嘴角,打开了二维码,把手机递了过去。

“滴”扫上了。

裴景舒和林书蘅交换了备注,裴景舒看见林书蘅名字时挑了挑眉,果然人和名字一样,看起来很有书生气息,也很……高冷。

但其实也好像不太冷,裴景舒似乎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总觉得两个人的气场有些相斥,或是在看到人家身上穿着的名牌衬衫有些沉默了,自己虽然也有钱买……但是总舍不得花在这些上面。具体为什么感觉林书蘅不太冷呢,大概和那天的阳光有些关系。

环境的不同,确实会影响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比如裴景舒在看见被阳光笼罩着的林书蘅时,只是觉得很温暖,虽然对一个刚刚认识的人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但裴景舒就是这样感受到了,她突然有一种想和林书蘅做朋友的想法,虽然她们仅仅认识了十五分钟,虽然林书蘅只是一个学生。

在自己屋子里的半个小时里,裴景舒给所有朋友通知了一个遍,望着不同往常的天花板,裴景舒满足地笑了一下,这大概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吧……

收拾行李再加上搬家的劳累,裴景舒一觉睡了很久,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看着窗外已经昏暗的天,裴景舒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晕的脑袋,思忖了一番,换上了一身红色的连衣裙,一顿打扮,裴景舒自认为自己还是很有姿色的,比如……

看见与早上相差甚远的裴景舒,林书蘅的眼神顿了一下,很明显,连裴景舒都无法忽视她那样直白的眼神,就差把不可思议写在脸上了,裴景舒心里有些小得意,但她本着谦虚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装谦虚好难……

“你吃饭了吗?”林书蘅的声音总有一种勾人犯罪的诱惑力,很清冷,又很有把持度。

这是林书蘅和裴景舒说的第一句话,第一个问句,第一句关心,裴景舒其实想说,“我在屋里头都躺一天了,你难道不知道吗?”但她没有,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我去外面逛逛,你想去吗?”裴景舒出于礼貌问了一句,随后她就在后悔自己的多嘴一问,因为林书蘅真的就在自己面前仔细思考这样的可行性,裴景舒感觉自己要化身成一道困难的数学题,而林书蘅就在认真的解题。

在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里,林书蘅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好。”

“……”裴景舒更想堵住前一分钟自己的嘴了,因为她真的没做好要和一个冷若冰山的妹妹出门……而且还,有点好看。

在出门的时候她更后悔了……因为林书蘅真的一句话都不会讲啊,但好在街边的车水马龙让她们彼此间的沉默显得并不是那么重要了,裴景舒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必如同从前那样活跃气氛,因为她觉得,林书蘅也许就是会享受这样安静的人,安静地看着从自己身边穿过的所有事物,她像是时间的守望者,站在原地,平和地望着时间长河的流逝。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得了,突然就在繁杂的生活里感受到了轻松的节奏呢,如果明天不用起选址的话……裴景舒想她应该会更开心吧 。

“诶,我听说你是个大学生,在哪上学啊?”裴景舒微微转头问林书蘅,被风吹拂的头发在空气中摇摆。

林书蘅突然停下了脚步,裴景舒也疑惑地跟着停了下来,随着林书蘅的目光看去,在看见“宁大”在自己眼前的同时,也听见了林书蘅清冷的嗓音。

“在这。”

林书蘅轻轻勾了勾嘴角,双手插在口袋里,看向裴景舒,观察她的表情,她发现眼前有些不羁的人脸部表情真的很丰富,比如她现在就有些惊讶到张嘴。

裴景舒愣了愣,“宁大”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学府啊,好像听说那个什么专业特别厉害,没想到传说中的学霸居然在自己身边,而且……还长这么好看,自己活了28年,还只是对学霸的印象停留在呆愣的四眼仔,一说话就是让人听不懂的感觉……裴景舒现在对眼前人的滤镜更加深了,而且还不只有一点。

“哇塞那你好厉害”裴景舒由衷感叹了一句,回头对林书蘅比了一个大拇指。

林书蘅轻声笑了一下,眉眼间掉落了好多好多闪闪发光的星星,裴景舒在她笑的间隙,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明确自己性取向的裴景舒一下就明晰了这种感觉是什么,自己好像……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对眼前的人心动了?

察觉到自己内心变化的裴景舒一下子有些慌张,毕竟对方还只是个学生……一想到这层裴景舒还是有点不自在,林书蘅是直的还是弯的呢?她如果知道自己的合租室友这样会不会……

裴景舒不敢往下想了,她只是收了收情绪,四处张望着,突然觉得自己一身红裙子也没有那么有气质了……

“你上学是不是很方便呀?”

“毕竟这么近,也不用打车,坐地铁什么的。”

“早餐什么的也方便。”

“虽然是合租,但是我也应该不会打扰到你的。”

“是吧,小林同学?”

裴景舒一连串说了好多,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一些林书蘅不爱听的,或是惹她烦了,早就知道不穿这一身了,应该穿普通一点,站在白衬衫的身边,也会觉得自在一些……

“挺方便的,也挺开心的。”

林书蘅时不时用余光去看裴景舒,发现她总是自顾自地讲着,时而皱眉,时而扬眉,虽然不知道这样的一瞥一笑到底是何原因,但就是,很有趣,比自己人生中做的所有实验都有趣。

“你是因为什么要合租啊?不住宿舍?”

裴景舒问道,不过她问后就有些后悔了,如果对方也是跟自己一样资金不支持的话,又不想提起这样的敏感话题怎么办……

“我会梦游,怕吓到别人。”

林书蘅说的很正经,裴景舒诧异地,罕见地说不出话来了。

“周围的房子几乎满了,只剩这间,但……它是合租。”

裴景舒听完大体明白了,自己的先占位导致林书蘅无法全租这个房子,嗯应该大概是这样,自己的智商应该是没有理解错的,她看着林书蘅犹豫地转过头,抿了抿嘴唇,好像是在询问她对于梦游的看法。

“唉!没问题的,你就算梦游到我床上也没事,主要是我怕吵到你学习。”

林书蘅的犹豫被裴景舒这样玩笑般的说法打破了,仿佛是有一种魔力,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自己的担忧,希望她在之后的日子里还能坚定自己的想法吧……

裴景舒暗暗记下了关于这一路的概况,偶尔抬头看看月亮,又再偶尔偏头看看林书蘅,第一次的见面与交际就是这样尴尬中伴随着好奇,内心翻涌而来的新鲜感,似乎是为生活注入了新的活力。

摇曳的红玫瑰插在雪山上,注定是一场难忘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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