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鱼打开寝室门的时候，愣了两秒钟后来了句：“你小子背着我们去搓澡了？”
但是下一刻，淡淡的腥味就传入了他的嗅觉系统。
“不对，你这是掉沟里了？”
季允辰也没工夫和他解释，拿上自己的毛巾就冲进了浴室，他现在急需洗个澡来去除身上那股味道，学校的湖水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疏通过了，是真正的一潭死水，味道很腥，让他觉得浑身都不太舒服。
热水氤氲下，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经过这么一吓唬，宋琦真会退步吗？
离北琰给的时限只有最后一天了，如果明天还没成功的话……
他甩了甩自己的头发，长长地叹了口气。
只能再加把劲吓吓宋琦真了，按照今天的情况来看，宋琦真是怕鬼的，而且做了贼确实是会心虚的，但若是他顶着被吓死的风险还不肯让步——
那就真是神人了，自己也没辙了。
小黑已经提前回去工作了，今晚他们俩的表演很默契，小黑也再度提出了想让季允辰入伙的想法。
“你看，和我们一起打工好处真的很多啊。”小黑摇着尾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首先，我家老大，是个好人吧，他之前救过你，而且又很厉害，能够保护你。”
季允辰赞许地点了点头。
北琰确实是一个看上去冷冰冰，实则很负责的老板。
“其次，你帮我们干活，是给自己积阴德呀，到时候你要是不幸挂了，也不用怕，我们都是老熟人了对吧？”
后面那个其实倒也没有那么期待了。
季允辰的表情有点凝固，但是小黑作为地府的工作人员，从来不忌讳死亡这件事，因此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你们人类，就是太害怕死亡了，活得久有什么好的，我们倒还想早点入轮回——”
“嗯？”
小黑不知道为什么停顿了一下，并在下一刻转移了话题：“你这次也算是劳心劳力，看得出来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我们老大也很赏识你呀，这不是刚好的事情嘛！”
这段谈话最终以季允辰再次表示要考虑下而告终，临走的时候，小黑还有些不死心地频频回首。
“你真的要好好考虑啊！”
地府是真的缺“人”啊。
第二日，季允辰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校园论坛上有没有多出来的什么声明，但是很可惜，首页一片祥和。
也是，只是吓了这么一回，宋琦真多半会觉得是自己出了什么幻觉。
刷牙的时候，季允辰的手机嗡嗡响了几声，几条信息弹了出来。
“已经都贴好了！”
“保证没被监控拍到！”
“俺们做事你放心！”
季允辰看着对面发过来的图片，点开转账系统，汇了一笔款过去。
这是他雇来半夜贴小广告的人，只不过这次并不让人家贴小广告，而是贴一些打印出来的白纸黑字。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
“还我论文。”
既没有血腥暴力，也没有什么敲诈勒索信息，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没头没脑的恶作剧。
对于不知道这件事的人来说，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对宋琦真来说，那可就不一定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江小鱼看见季允辰背着书包走出了门，一脸震惊，“你以前不都卡点去的吗？”
季允辰头也没回地摇了摇手，很是潇洒地关上了门。
他也不想的，但是他得去堵着宋琦真看看效果。
按照宋琦真的课表来说，他今天是有早八的，所以七点不到，季允辰就捧着本书，坐在了教学楼一楼一个隐蔽的角落，偷偷地观察着外边。
即便宋琦真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今天看见这些小广告也能好好提醒他一下自己干过什么亏心事。
但是很可惜，宋琦真过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昨天晚上的恐惧，反而带着一脸的愠色。
怎么回事？
季允辰皱了皱眉，这和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宋琦真昨晚可不是这么个表现啊。
上课铃响了，宋琦真进了教室，季允辰也放下了书。
他暗暗捏紧了拳头。
对方的难缠真是超乎了自己的预料。
这心理素质也太强了。
“怎么，人没被吓到？”小黑舔着爪子，看着坐在长椅上一脸愁相的季允辰，“昨天不是还嗷嗷叫呢，你还贴了那么多字，不应该啊。”
连小黑都觉得不对劲，那是真的不对劲。
“难不成，他是发现了这是人为捣乱的？”季允辰思索着每一种可能，“可是你确实不是——这不是在骂你，你确实是地府来的，怎么会被发现呢？”
小黑放下了爪子，大发慈悲地没有揪着季允辰疑似骂自己不是人这件事不放，而是认真蹲坐了下来：“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要不算了？”
对他而言，他本就不理解陈果为什么要为了一篇论文放弃自己的姓名，就更加不会理解现在这会变成她的执念了，所以即便季允辰放弃，他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有些事本来就是强求不来的。
“都最后一天了，再努力最后一次。”季允辰站起了身，白天他是不指望能做些什么了，“晚上再去一次，最后一次。”
小黑这次没作声，而是异常乖巧地看着季允辰朝远处慢慢走过去。
“没想到这小子还是挺固执的。”他嘟嘟囔囔地站了起来，“本来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难得地觉得自己的良心有点痛了。
入夜，季允辰和小黑再度埋伏在了同一片草坪的深处。
“这回可能需要再加点麻，他的心理防线比我想的要高不少。”季允辰表情严肃，这对陈果来说，可能是仅剩的最后一个夜晚了，“你还有什么绝活没有？”
小黑翻了个白眼，他哪知道人类怕什么，他整天顶着这么张招人疼的可爱的脸，人类见了他都是爱不释手的，怎么可能会被自己吓到。
“打雷闪电什么的做不到，最多也就是操控下周围的路灯了，不然还可以给你配点音？”小黑捏着嗓子“喵”了一声，下一秒就被季允辰捂住了嘴巴。
“好吧，那就这样吧，我自己努努力。”
昨晚自己只是站在对方的面前，并未靠得太近，是出于怕对方认出自己的身高不对劲，但是眼下只能放手一搏了。
季允辰照旧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安静地等着宋琦真走过来。
对方的车依旧倔强地停在这里，这更加佐证了季允辰的猜想。
对方要么就是真的不害怕，要么就是识破了这是人为的把戏。
不然会有哪个不要命的明知道这里有鬼还把车停在这里的。
宋琦真的心里还是有点打鼓的，他攥紧了手里那张符咒，脑袋里也在不停地回顾着昨晚那个奇怪的人说的话。
“你确实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但是，不一定是鬼哦。”那个小孩模样的人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整个月牙，很是漂亮，摄人心魄的那种漂亮。
“什么意思？”宋琦真登时坐不住了，“你的意思是，有人整我？”
他的脑海里迅速浮现起前几天找自己问话的那个男生，怒气立刻就上升了到了阈值，差点当场把茶几给掀了。
“我说了，是不一定哦，但是呢，我这里有一个方法，能帮助您验证结果。”邬凌递过了一张画满红色印记的黄色符纸，“若是鬼，这张符咒能祛除一切鬼怪，若是人嘛……”
他的手指仿佛不经意间划过自己的嘴唇，勾起了一个笑：“他就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只要取中指的血涂在上面，这张符咒就能起效。
兜里的刀片隐隐膈着他的手。
如果真是有人在故意搞鬼，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他。
宋琦真再次踏上了这条小路，如同昨天一般，路灯又开始忽明忽暗，即便手里有着符咒，他的心跳也不可控制地开始加速。
这个符咒真的有用吗？
紧张让他的脑袋再次渗出了冷汗，随着一股淡淡的腥味传来，他的呼吸停滞了。
同样的衣服和长发——
他立刻抓紧了手里的黄纸，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就差喊出声了。
灯光再度亮了起来，这次，那个身影又靠近了些，近得让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出这些衣服下面惨白的，被水泡发的皮肤。
终于，兜里早就准备好的刀片划破了他的指头，他迅速掏出了手里的黄纸，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用中指往上一按。
黄色的符纸开始凭空燃烧起来，蓝绿色的火焰把眼前的一切照得更加诡异了起来。
本来躲在草丛后面伸懒腰的小黑顿时警觉了起来，当他看清符纸之后，立刻冲了出去。
但是已经晚了一步。
符纸燃烧殆尽之后，灰烬落于地面，随即地面上开始渗出血淋淋的痕迹，并迅速蔓延开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血色法阵。
季允辰本来就被假发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只能从发缝里看出宋琦真似乎不动了。
怎么了？
他嗅到了一丝不太好的味道。
下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种非常难以言喻的头疼，那种深入神经的刺痛感让他一瞬间被迫半跪在了地上，无数声音在耳边叫嚣，尖叫声，哭泣声，和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嘶吼声，阵阵耳鸣让他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小黑刚狂奔着出来，就被划出的法阵硬生生地挡在了外面。
这是能直接抽出生魂，让人魂飞魄散的魂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