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自杀的她(一)

“什么意思?单向的?”季允辰更不理解了。

“就是说,如果你不想干了,可以直接把红绳扯断,契约就会自动消失。”小黑跳上了季允辰的肩膀,他的心情有点复杂,“但是这个契约本身也不是用来束缚你的,而是用来保护你的。”

“若是你受到了任何伤害,老大会立刻察觉到。”

回去的路上,季允辰摸着手上的红绳,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

北琰是对每一个人都是这么好的吗?

看上去好像是这样的,不然地府那三个仅存的打工仔也早就跑了,这种吃力不讨好还没工资的工作,放在现代社会是没有任何一个年轻人会去干的。

那自己呢?

自己本来的目的好像是去帮忙的,现在反倒成了地府重点保护对象,这主次好像是有些颠倒。

不过——

自己这种小角色,大概除了一些意外情况之外,也不会严重到受伤这种地步吧?

季允辰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自己过去的人生里不说完全毫发无损,那最多也就是小灾小病,很是顺遂。

最好是不会成为北琰的困扰吧。

如是想的季允辰很快就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收回这种念头,按照中国古话来说,那就是不能念叨这些事,念叨完了,倒霉事也就该上门了——

碰的一声响后,出租车司机来了个紧急刹车,一阵刺耳的声音刮着季允辰的耳膜,连带着整个人都差点飞到了前边的座位上。

就在他晕头转向的时候,他看见很多人都朝这里围拢了过来。

他揉着额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刚刚的声音,难道是司机撞到人了?”

他立刻下意识地打开门察看,但刚打开车门,脚底的粘腻感让他更加内心一凉,甚至感觉不到恐惧。

车的正前方,一个女人——或者说是一具女性的尸体正面朝下躺在地面上,手脚都以一个极度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血从她的身下不断蔓延开来,把周围一整片地面都染成了恐怖的血红色。

但最让季允辰无法忘记的,是那女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瞪得大大的,那种愤恨的神色,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了,出车祸了?”

“哎哟不是,这女人是从楼上掉下来的,刚好砸到了这车的面前哟。”

“这司机也真是倒霉咯,好好的车白白撞上了晦气。”

周围人的议论让季允辰得以从女人令人发毛的目光里挣脱出来,也大概能拼凑出有用的信息:这个女人并非是被自己的车所撞,而是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恰巧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但季允辰没有看见她的魂魄。

“都让一下!警察!”

“都让开!”

呼啸而来的救护车带走了几乎没有生存希望的女人,而出租车司机作为全场最大倒霉蛋,也被警方带走做笔录了,作为二号倒霉蛋,季允辰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脚下还带出了不少血水,好在路上有积水,走了两步之后,脚底的血水也被冲刷干净了,但季允辰总觉得脚下鲜血粘腻的感觉依旧存在——

还有刚刚那人的眼神,到底是什么能让她露出那样的表情,甚至已经超过了浑身骨折带来的痛楚……

这个算不上小的插曲一直到季允辰入睡的时候都还在困扰着他,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个女人的脸,而且是那样惊悚可怖的模样——

所以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江小鱼和邱宇在看见了季允辰的状态后,不约而同地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丫昨天去做贼了吗是,怎么这副狗熊样啊?”

“你要不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这造型着实是有点犀利哈哈哈哈哈!”

季允辰无语地看着这两个笑成傻子的混蛋,真的很想给他们俩一人一拳,但为了构建和谐美好寝室,他最终还是没动手,而是一脸沧桑地去洗漱了。

在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他终于理解了室友的感受。

自己顶着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加上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和颓废的表情,看上去确实不像是大学生,更像是马路上已经三天没睡的流浪汉。

匆匆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了点,他正打算和室友们相约去上课的时候,一开门就和门口的小黑撞了个正着。

准确来说,是他一脚踩到了正在发呆的小黑的尾巴。

小黑差点跳起来给他一爪子。

“你怎么在这里?”趁着周围没人注意自己,他轻轻地问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小黑,“出什么事了吗?”

小黑也小声回答:“说来话长,一会说。”

等到了教室,季允辰只能和室友们分开,选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然后把自己包里的小黑放了出来。

这个角度绝佳,老师注意不到,而且只有两个位置,按照常理推断,是不会有人坐到季允辰里面这个位置了的。

“最近,是不是有很多跳楼死亡的人?”小黑压着声音问道。

季允辰想起了自己昨晚的经历,和自己之前偶遇到的那些亡魂,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最近确实很多,光是新闻上报道的就已经有四五起了,这么高的频率,很少见。”

按照他在这个城市之前住了那么久来看,非常少见。

“不过之前你们说——人的生死都是由生死簿来决定的,那也没办法吧?”

天命如此,可能生死簿上这些人就是要在这个时候接二连三地跳楼呢?

但说到这里,季允辰就又想起了那个算得上是突然死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经过这么多年各种稀奇古怪的魂魄的打磨,他本来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已经比大多数正常人要好得多了,若非那个女人的死状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他也不至于一晚上都没睡好。

“其实这些人……不该死的。”

小黑虽然脸上看不出神色,但是季允辰能从它的玻璃球一样的眼睛里读出一丝凝重。

这意味着这件事似乎很邪门。

“生死簿上,他们并不该这样死,所以我们也未及时察觉他们已经死亡,而等我们察觉的时候,这些魂魄,都已经消失了。”

季允辰也有些愣住了。

“消失了?”

“是,无论我和小白如何寻找,都没能找到他们的痕迹,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七日之内魂魄若是无法回到轮回境,就会直接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小黑的耳朵甩了甩,显得有些烦躁,“这肯定是有人在捣——”

“你好同学,请问你旁边有人吗?”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季允辰吓得一哆嗦,抬眼就看见了一个男生正在乖巧地等着他的回复。

季允辰脑子里划过的第一个想法是:我靠,讲的话不会被他听到了吧,正常人听不到小黑的声音,那么落在别人眼里,就是自己在对着一只猫说话。

这一定会被当成傻子的吧。

而看见那人的脸之后,他产生了第二个念头。

这小弟弟成年了没?

这后面那个念头很快就被他自己打消了,因为来人的手上正拿着一本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教科书,大一上的必修课。

“如果不方便的话——”

“奥,没事,没人。”

占座不是个好习惯,季允辰把放在里面的包提在了手里,然后起身给这位同学让了路。

小黑这个时候也很听话地从桌子上跳了下去,和一只普通的流浪猫一样,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了出去。

临走前他扒拉着季允辰的耳朵小声嘱咐:“一会记得来地府找我们。”

……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等到季允辰和那人都坐下了,长相出奇精致的男生开始自我介绍,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汪月牙,配合他有些卷曲微棕色的头发,显得更加乖巧了。

“你好,我叫邬其。”

虽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这对于班级概念很是薄弱的大学来说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季允辰也回应了一句。

“你好,季允辰。”

得到了回应之后,邬其笑得更开心了些。

“我上学比大多数人早,所以年纪应该比你们都要小,我可以叫你学长吗?”

正打算装模作样打开课本的季允辰动作一顿。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大一的年纪就开始要被人叫做学长了,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大学萌新啊!

但是内心的叫嚣只能憋着,他还是很冷静地点了点头。

“可以。”

“学长人真好,那我以后可以都坐学长旁边吗?”

邬其再度语出惊人,这让季允辰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又打量了一番邬其,在确认了对方从各方面来讲都似乎是个男生之后才有些犹豫地开口拒绝道:“我来的时间不一定,位置也不确定,所以——”

“没关系啊,以后我来得早些,每次都帮学长占好位置,怎么样?”邬其笑眯眯地继续说,“学长肯定也不想听课吧,这个课可无聊了。”

这最后一句话真让人难以反驳。

季允辰的脑子里翻江倒海,就在他苦苦思索如何委婉拒绝的时候,台上的老教授咳嗽了两声:“现在开始上课。”

而邬其也在这个时候立刻补了一句:“那就这么定了!”

定什么了?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带这么莫名其妙的。

季允辰最后还是没说其他话,这节课的教授最讨厌的就是上课说小话的人,要是因为这个被罚个什么五千字检讨,也不太值得。

算了,反正他可以占座,自己可以不坐。

季允辰转了转笔,在五分钟后一如既往地睡了过去。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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