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级竞技场。

透明的魔法结界如同一个碗盖，将整个竞技场笼罩在内。四周的观众席已经人满为患。

平时初级竞技场不会有这么多观众，但今天是新生考核的日子，不仅导师们在关注，还有不少学长学姐专门抽出时间来看“菜鸡互啄”了。

没错，在老生看来，新生考核就是菜鸡互啄。

他们主要是来看热闹的。

就算提前约好了对手，就算提前想好了对战的一招一式，真的施展出来的时候，各种意外就出现了。

他们刚入学那会儿也没好到哪里去。

有的人施法不准，有的人却一个滑铲，自己送货上门，朝那个不准的魔法扑过去……每年各种各样的笑料都有不少。

当新生们真正站在竞技台上时，就会发现，公开的魔法实战跟私底下的练习不是一码事。

记录学弟学妹们的黑历史，是学院的重要传承，吾辈有责！

如果遇到了好苗子，他们也会顺便为自家导师或社团招揽一下人才，或是单纯地结交一番。

“今年的新生真是卧虎藏龙啊，艾薇儿、克里斯、雷这些人，全都跑到咱们第一学院来了。我觉得这届实战考核会很热闹！”

艾薇儿他们都是在入学前就得到过正统魔法教学，自身魔法天赋也很高，不能把他们当成普通新生对待。

指望他们犯一些低级错误，增加笑料的可能性不大。可他们既然都进了第一学院，那总要分出个高低上下来的，一会儿就免不了龙争虎斗。

“诶，你们先别管谁会成为最强新生了，快看导师席！”

“导师有啥好看的啊？咦，好像有个生面孔，是新来的导师吗？”

“白痴，那是亚伦·路易斯！”

好吧，有些学员认不出亚伦其实情有可原。这些年他销声匿迹，没在人前现身过，除了那些对他印象特别深刻的人，其他人哪里还能记得第一学院还有这么一号人？

但随着第一个人喊出了亚伦的名号，窃窃私语声就在观众席上传播了开来。

“入学三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人！我听说他从来不收学生的。可他来看实战考核，说明有心收徒了。哪个天才能入他的眼？艾薇儿？克里斯？还是雷？”

“呵，别提了。他已经废了。他想选他们，可那三位愿意选他么？他们都已经选好导师了。”

若是在亚伦声名正盛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为了他放弃已经选好的导师。可现在？亚伦还有那么大的价值么？

“我听说，学院准备取消他高级导师的称号，回收一切福利。这才是他来看实战考核的原因吧。收不了天才，他也必须收几个学生，完成导师考核要求。”

大家提起他，语气都有些唏嘘。当年多牛的人啊，现在是真的落魄了啊……

前排导师席上的亚伦已经换上了整洁的魔法袍，打理了一下自己的个人形象，看起来倒是人模狗样的。

他像是没听到身后的那些窃窃私语，懒洋洋地看着竞技场，同时一心二用，在稿纸上进行着演算。

旁边有导师笑着跟他搭话，“亚伦，好久不见。看来艾薇儿几个确实够天才，连你都惊动了，可惜这回要让你失望了。”

那看好戏的态度显而易见。

没办法，别看这些年亚伦深入简出，实际上得罪的人不少。

亚伦在艾玛面前那么老实，是因为真的打不过。

他有着天才惯有的傲慢。就像收徒一样，看不上眼的，他都懒得搭理。再加上他作为高级导师占据着不少学院的资源，能招人待见么？

他也不在乎说话者的态度如何，头也不回地说：“我对他们没兴趣，谁爱收谁收了吧。”

“别装了。如果你不认可他们的天赋，又怎么可能给他们打满分？”

亚伦给出的评分需要经过多位导师的共同审核。无异议后，才是最终评分。

所以这导师也很清楚，亚伦给了三人满分！当然，经过评分复核后，那三人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满分。

这是历年来满分人数最多的一届，有很多届甚至是一个都没有。不过看看艾薇儿、克里斯和雷三人的名字，导师们也就释然了。

亚伦对他们仨感兴趣，实属正常，但他偏要装自己不在意，那就有点好笑了。

亚伦终于扭头看向了那个导师，可看他的眼神却带着一丝怜悯。

“你不会觉得，满分就是衡量天赋的标准吧？满分的庸才，也还是庸才。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你不懂……”

那导师脸色涨红。

这家伙就是落魄了，还是这么气人！

亚伦的潜台词就是：你不是天才，你不懂天才的真正特质。

但能被第一学院聘为导师的，有几个是平庸之辈？他能对亚伦心服口服么？那必须不能！

“亚伦，你是在质疑学院的筛选机制？这是你能质疑的吗？也不想一想，第一学院走出了多少高位魔法师！”

“别给我扣帽子，我可没质疑学院的筛选机制。”亚伦耸肩。

他有按照自己的心意，给所有庸才打零分吗？没有吧？他都老老实实地当了一个没有感情的阅卷傀儡了，这够配合了吧？

可学院筛选出来的天才跟他理解中的天才有差距，这是事实。就像不是每个高位魔法师都能在魔法史上留名。

“总之，我的观念没变。如果我想要的只是满分人才，我就不会等到今天。魔法的前路是创新，我在等一个能让我眼前一亮的人！”

那导师的脸色变了又变，没有继续搭话。

他确定了，亚伦真的对艾薇儿他们不感兴趣。而且这家伙果然魔怔了。

【魔法需要创新】，这个观点很多人都认同，但新生的魔法之路才刚开始，你让他们创新，创什么？创死你吗？

基础打牢了再谈以后，以他们的天赋，创新也是迟早的事情。

亚伦身为导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难怪会把自己玩废。

此时，竞技场上的考核已经进行了好几轮。

大家认为的“竞争最强新生”的压轴大戏，也已经提前上演。

艾薇儿的考核顺序很靠前，她无视了其他挑战她的人，直接说：“雷、克里斯，咱们来玩玩？”

虽然考核者必须优先接下挑战，而不是主动挑战他人，但只要引他们主动挑战，那就符合规则了。

雷提醒道：“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你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你连战我们。”

轮到雷、克里斯考核的时候，她还有主动挑战的机会。可现在她输了，那实战的一学分就没了。

以他们的身份，倒也不是特别在意一个学分，但艾薇儿可能是个例外——谁不知道她巨龙公主的名号啊！

艾薇儿却笑了，“如果做不到连胜，算什么新生第一人！你们来！”

如果能成，新生第一人的称号会为她带来更多收益。这么简单的账，她怎么可能不会算？相比之下，输了也就损失一学分而已……可恶，一学分也很多了！

艾薇儿默默下了决心：要是不小心输了，她回头再想办法从他们身上赚回来！

艾薇儿第一场对战克里斯。

克里斯可不会跟她客气，一上场，烈焰就直扑艾薇儿。

“风来！”艾薇儿借轻风术迅速躲闪，同时狂风将火焰吹回了克里斯的方向……

竞技场上魔力涌动得厉害，狂风烈焰卷起阵阵飞沙走石，可这时候闭眼，相当于提前决出了胜负！

用沙石干扰视线，是艾薇儿计划中的一环。但克里斯也不是吃素的，闷不吭声地在艾薇儿的身后又丢出了一个炎火术进行突袭，差点烧到了她的头发——幸好她是短发！

两人的施法水平，跟之前的考核者都拉开了差距。

“克里斯已经能做到无吟唱施法了。艾薇儿简化了吟唱过程，也很不错。他们对这几个初阶魔法的掌握都相当精深了。”

“两人的施法威力相差不大，不过艾薇儿擅长的风系有点克制克里斯擅长的火系魔法，这样下去，克里斯要输。”

有导师点评道。

没过多久，艾薇儿胜出。

艾薇儿的第二场，对手是雷。

雷具有极高的水元素亲和力，他擅长的是水系魔法和冰系魔法。

风魔法对水魔法或冰魔法就没什么克制作用了，而且艾薇儿的精神力在前面一战中就消耗了不少，第二场打得很吃力。

其实艾薇儿也准备了后手：她的气元素亲和力强，不代表她其他元素亲和力就弱。其他几系的魔法，艾薇儿也会一些！

借着风势，炎火术迅速蹿向了雷。但雷运转冰盾术，慢条斯理地将风魔法和火魔法一并挡了下来。

与攻势凶猛的克里斯不同，雷主要走防守路线。

艾薇儿尝试多次，始终没能突破他的防线。她已经明白这家伙的意思了：他想耗空她的精神力！

偏偏这一招对现在的她来说很有效。

“乌龟壳！”艾薇儿低声吐槽了一句，然后无奈认输。

第三场，艾薇儿赢得没啥悬念。那个叫杰恩的同学大概抱着“捡漏”的心态来的，结果艾薇儿没他想象中的那么虚弱，然后他就被一招一点儿都不“轻”的轻风术掀出了竞技场。

这让不少导师都在心里叹气。

他们本来对他寄予了厚望，因为他的理论成绩有九十几分，元素亲和力也不错，这已经是值得重点关注的学员了。

但跟艾薇儿他们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他的实际施法水平反而没有理论那么强。当然，也可能是艾薇儿没给他发挥的机会。等他跟其他人对决时再看看具体情况吧……

有艾薇儿等人施法效果摆在那儿，后续的“菜鸡互啄”就更加没看头了。

更有临近艾薇儿的考核者心态被搞崩溃了。本来跟同学约好了进行“精彩表演赛”，却因为心态失衡什么都没发挥出来，变成了摆烂表演。

渐渐地，有些学长学姐觉得意兴阑珊，懒得继续看了。导师也走了几位。观众席比最开始的时候空了很多。

期间也有几个理论考核一般、实战能力不错的新生冒头，引得一些导师暗暗较起了劲。

“这个是我先看上的。”

“没录入教务档案，那就不作数，大家各凭本事。”

“……”

也有导师暗搓搓地瞄了一言不发的亚伦一眼。奇怪，这家伙不准备抢人吗？

这几个在实战中才冒头的新生，其实挺契合亚伦的理念的。

他们没有艾薇儿等人的家世背景，所以魔法基础没有那么扎实。可他们能在实战中冒头，这也是一种天赋的明证。好好培养，假以时日，未必会比艾薇儿他们差。

有人好心提醒道：

“亚伦，你还有高级导师的称号。抢到艾薇儿他们的希望不大，但现在这几个，你是有机会的。校长说了，你今天必须带学生，可别因为看热闹错过机会。”

“没事，你们随便争，我就不参与了。”

亚伦还是一副散漫的态度：

“一定要我带学生的话，我带最差的也无所谓。理论考核结果已经确定了，我就从后往前挑人。我想，应该没人跟我抢吧？”

亚伦的逆天筛选学生的方法让一众导师都惊呆了：他这是找不到合意的学生，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亚伦，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亚伦随意道：“有什么好考虑的？对学生一视同仁，才是一个合格的导师。你们这教学态度很不端正啊！”

那些劝他的人瞬间闭嘴了。这时候让他三思的，基本上是出于好意。可亚伦说话太讨人嫌，得嘞，你爱咋咋的吧！

还“一视同仁”，说起来好听，你做到一视同仁了吗？

哦，仔细一想的话，亚伦好像真的做到了，他平等地看不起这些菜鸟学生。

见亚伦的狗脾气还是一成未变，那些跟他不对付的导师反而笑了，格外好说话，“行，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哪能跟你抢？”

他们本来就没准备收那种学生。

亚伦狐疑地瞅了他们一眼，“你们有时候说话就像放屁，这承诺可信么？我了解你们，有些人为了跟我作对，就算是吃屎也要抢着去。”

那些导师的脸都绿了。

这家伙的措辞越来越歹毒了！你一个导师，而且还是高级导师，说这些话合适么！

幸好导师席和其他观众席之间有隔音屏障，要是被学生听到了，他们的形象都要崩掉了。

有人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亚伦。

也有人冷声回答，“放心，没人跟你抢。那什么，你自己留着吃吧。”

他们到底是要脸的，没好意思像亚伦那样言辞粗鄙。

就在这时，观众席这边的人竟然又变多了。

“奇怪，有些人不是因为没意思走掉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你不知道吗？有个平民差点无法入学，但克里斯和雷在她身上打了个赌，让她顺利入学，就看她能否在学院站稳跟脚。然后艾薇儿又开了个盘，赌她能否通过新生考核。”

不少人都下了注，马上就要轮到莉莉了，他们当然得过来看看，这关系到他们的钱包呢。

“开盘？下注？”有导师皱眉道：“学院的风气都被搞得乌烟瘴气的，不管管么？”

“校长说，不着急，等艾薇儿或者其他人把规模做大。小赌怡情，大赌……就给她一锅端了！”

此话一出，众导师齐齐噤声。不愧是艾玛女士，与她相比，艾薇儿还是太嫩了。

在第一学院，她才是绝对的铁则。甭管你是哪里来的王子公主，甭管你是天才还是刺头，在她手下都得老实做人。

艾玛女士的事情，大家都无心多说。有人笑眯眯地转移了话题：

“先别管学风整治的事情了，我没记错的话，这个莉莉好像就是理论考核的最后一名吧？亚伦，你可别忘记自己刚才说的话。”

这个最后一名偏偏还是麻烦缠身的最后一名，亚伦还收吗？

亚伦呵呵一笑，“小事而已，我是那种怕麻烦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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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