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馆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随时都会落下雨来。我握着那张写着江熠手机号的纸条,指尖被纸张边缘硌得有些发疼,心里的混乱却丝毫没有减轻。
江熠的解释、他眼底的失落、陈阳的话,还有林晓晓义愤填膺的语气,在脑海里反复交织。我以为三年的时间足以让我放下,可当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当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过往被重新提起,我才发现,心底的那道疤,从来都没有真正愈合。
我没有打车,沿着街边慢慢走着,任由微凉的晚风拂过脸颊。路过一家便利店时,我停下脚步,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买了一瓶橘子汽水——那是我们初遇时,他递给我的味道。拧开瓶盖,酸甜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却再也尝不出当年的心动,只剩下淡淡的苦涩。
刚走出便利店,雨点就落了下来,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就变成了倾盆大雨。我连忙躲到路边的屋檐下,看着雨幕中匆匆奔跑的行人,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同样下雨的夜晚,他也是这样,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把我护在怀里,指尖的温度烫得我心慌。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一把熟悉的黑色雨伞出现在我头顶,隔绝了漫天的风雨。我猛地回头,撞进江熠深邃的眼眸里。
“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打车?”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身上还穿着那件干净的白衬衫,只是肩头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片。
“你怎么回来了?”我有些惊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我担心你。”他没有隐瞒,目光紧紧地锁着我,“看你没带伞,就开车跟过来了。”
他的话像一颗小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我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发梢,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担忧,心里的防线,似乎在一点点崩塌。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他打开身边的车门,语气不容拒绝。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雨水越来越大,再这样站下去,迟早会被淋湿。
车里很安静,只有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左右摆动的声音。江熠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开着车,偶尔会通过后视镜看我一眼,眼神复杂。
我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手里紧紧攥着那瓶橘子汽水,忽然开口问道:“江熠,三年前,除了经纪公司的压力和你爸妈的反对,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有。”
我的心跳瞬间加快,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答案。
“那时候,我被查出有严重的腰伤。”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医生说,如果继续打篮球,甚至高强度工作,可能会导致瘫痪。那时候我刚进入娱乐圈,一切都还不稳定,我不想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更不想以后成为你的累赘。”
“腰伤?”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我,眼底满是愧疚,“让你陪着我一起担心,一起面对那些未知的恐惧吗?我做不到。我宁愿你恨我,宁愿你觉得我是因为名利放弃了你,也不想让你承受这些。”
“所以,你就选择一个人扛下所有?”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声音哽咽,“江熠,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我每天都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是不是你不爱我了。我刻意避开所有与你相关的消息,可每次看到你的名字,心里还是会疼。”
“对不起,知夏,对不起。”他伸出手,想要擦掉我的眼泪,却在快要碰到我的脸颊时,停住了动作,“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太懦弱了。我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却没想到,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那你现在的腰伤怎么样了?”我吸了吸鼻子,关心地问道。
“好多了。”他笑了笑,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暖意,“这三年,我一直都在积极治疗,也推掉了很多高强度的工作。医生说,只要好好休养,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车子很快就到了我家楼下。雨还在下,江熠下车,绕到我这边,为我撑伞。
“上去吧,外面凉。”他看着我,语气温柔。
“江熠,”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需要时间,不是因为我不相信你,而是因为我们之间,隔着三年的空白。我需要时间,重新适应你的存在,也需要时间,说服我自己,再勇敢一次。”
“好。”他点点头,眼底满是期待,“我等你。多久都等。”
他把伞递给我,转身就要走。
“江熠!”我叫住他,从包里拿出那张写着他手机号的纸条,“这个,我收下了。”
他回过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像雨后的阳光,温暖而耀眼:“我会等你的电话。”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才转身走进楼道。手里握着那把熟悉的黑色雨伞,伞骨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心里的混乱,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委屈,有心疼,还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
回到家,我把伞放在玄关,拿出手机,看着那张写着江熠手机号的纸条,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它存进了通讯录,备注是“江熠”。
林晓晓又给我打了电话,我把江熠腰伤的事情告诉了她。
“什么?他居然有腰伤?”林晓晓的声音满是惊讶,“那他这三年也太不容易了吧。知夏,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雨,“我想给他一个机会,也想给我自己一个机会。但我不敢轻易答应,我怕重蹈覆辙。”
“我懂。”林晓晓的语气软了下来,“那你就慢慢考虑,不用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挂了电话,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雨渐渐变小。我知道,我和江熠之间的故事,还没有结束。这一次,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也不会再轻易放弃。我会慢慢解开所有的谜题,也会慢慢找回那个曾经勇敢的自己。
而江熠,我希望他这次是真的准备好了,准备好和我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准备好给我一个安稳的未来。
我拿起手机,看着通讯录里“江熠”的名字,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通。
再等等,再给彼此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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