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扣上马克笔说：“还有我的事吗？”

不高兴的时候他一脸肃清，不想跟任何人在同一个空间。

李榕看愣了，难得迟疑住。

王校长不知道为啥觉得好玩，笑得嘎嘎嘎的，说：“诶，十中多少年就没进过‘Cosmos’杯决赛，江风这个计算水平，今年有希望哦。”

王校长已经在做梦无敌大脑了。

连江风参加无敌大脑的海报他都想好了，鲜红的海报，金黄的字，再配上这张绝情帅脸。

啧！

江风瞥一眼就知道王校长想什么，说：“我不参加。”

说完就推开门出去了。

屋子里的寂静就有点尴尬了。

黄秋一直把一切寄希望于江风分化突变，现在知道，突变肯定是稳了。

明明是她想要江风变强，但江风真的变得这么强而冰冷，她又说不上来的难受，没有设想中的如释重负，反而觉得空空的。

黄秋心里很乱，跟校长道歉说不好意思，孩子最近可能心情不好。

还有马老师请见谅，孩子也是不懂事，最近孩子进步不小，都是马老师平时费心。

马老师的表情跟参加葬礼似的。

刘清笙拎起帆布袋说：“风风帅哦，风风妈您走不走啊？没什么事我们就走吧。马老师看看要不要跟孩子道道歉哈，这年头哪个孩子真受过什么委屈啊，于炎没事，于炎随便骂。”

刘清笙瞥于炎，跟江风一对比，她想把于炎塞回肚子里重生一遍。

于炎一笑，刘清笙的意思很明确，马叶香不道歉，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刘清笙之所以成了个仙女，都是为了平息她内心的暴躁。

于炎觉得自己跟刘清笙多年练就的刚柔并济还差点意思。

他意气还是很重，就想跟马叶香说，不跟江风道歉，那别想呆永乐十中了。

江风根本就不应该受这种羞辱。

江风对物理的喜欢，纯粹到于炎瞥一眼，就理解了。

就好像他每一次登入《GOP》，看到那一片无垠的大海。

*

第二个大课间眼保健操，马叶香趁着学生心不在焉的时候来教室。

马叶香凭借多年经验维持住了体面，若无其事地说：“老师一时着急，给江风同学道歉，江风同学没有作弊，进步很大，找个时间请他做个课前演讲，分享一下自己的学习方法。”

江风倒是没等着马叶香的道歉，听见也只是面无表情点了下头。

班里那些一边敷衍着“风池穴”一边偷偷四顾的全班同学都松了口气。

很快全校都传开了。

江风因为帅脸小有名气，这一次彻底名声大噪。

全校学生都说，J6这个Omega学神，几天前还是个中号学渣，现在突然十秒钟一道题，直接把全校闻名的香总面子扯地上踩。

太爽了。

甚至还有几个女孩儿给江风写感谢信。

这些女孩都是不安分分子，十中不允许女生留长发她们偏要留到肩。

其他老师最多言语上强制学生去剪，马叶香直接拿着把剪刀给几个女生剪成了个一刀切。

江风雄起，成了十中近些天最大的新闻。

于炎的渣渣朋友黄毛听说之后，第一时间想到那天在宿舍楼底下，自己被江风信息素全面压制的那种窒息感。

妈的，当时就觉得这兄弟不是善茬。

看吧，江风之前那种小可爱小作，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博于炎同情，太奸诈了！

J6同学都以为江风要被开除了，结果来了这么一个大反转，大家都高兴。

江风学习不行但是人缘好，大家都喜欢他。

可是没想到，在江风身上，学习跟人缘负相关。

成绩日渐牛逼的江风，已经没有人缘这种东西了。

夫夫目瞪口呆围观了江风拒绝体育委员参与任何运动会项目，拒绝了副班主任冬令营社会实践的动员，拒绝了秦云三番五次的示好，乃至拒绝了校长要他报名宇宙杯物理竞赛的要求。

这么几次之后，显然江风这里已经自成空间，跟周围隔离开了。

讨好型人格夫夫其实还有点羡慕，他属于拒绝别人困难户，可江风的经验显然又不可参考，因为江风拒绝他人的强度直奔“没朋友”而去。

不过慢慢的同学们发现他也就是“自闭”，并不凶，也敢稍稍地造次一小下，尤其是夫夫。

十月月底月考发卷子，夫夫下课出去晃了一圈之后回来跟江风说：“惨了风哥。”

江风说：“哦。”

夫夫：“你能给点反应么风哥，诶上次于炎拖你去做那个什么心理咨询，你去了吗？”

江风说：“没去。”

刘清笙这个月一直在外头开学术会议，然后又跑印度去了，没空搭理于炎那薛定谔的“心理问题”，于是这件事就搁置了。

于炎自己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把学校当托儿所，来了就是睡。

本来江风就不要去，总不能为了跟于炎反着来，真的跑去看医生。

夫夫说：“最近也不见于老大，篮球赛他也不热心参加，12月月底运动会，我们肯定是要被体育生血虐的。”

“于炎这么厉害吗？”江风拿着iPad看文献，他有点近视，阅读时会戴一个茶色细边眼镜，更让人觉得他就是雷池本池，不敢靠近。

夫夫说：“他厉害也没用，体育生眼里，我们全是菜鸡，区别只是分差是50还是30而已。”

江风说：“惨。”

夫夫笑了：“你最近会自动接梗了嘛。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你完了。”

月考卷子已经批出来了，江风最近采取的战略是逐渐进步，根据期中考试的成绩，每门考试进步几分。

其他都能做到，除了语文。

原主唯一擅长的科目被他考成了倒数第一，竟然比于炎还低。

上课，语文老师罗晓带着肉眼可见的不爽走进教室，皱眉：“谁吃小龙虾薯片儿了？”

罗晓是长安人，高挑纤瘦，刚从鹭岛师范毕业，一个女A博士。

同学们面面相觑，努力闻，夫夫说：“好像是有点味道，哇饿了。”

没人敢接罗晓的话，罗晓一边说他们这次考试情况，一边在教室里走。

“全班58个同学，作文55以上的十三个，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抖音看多了，鸡汤都用一样的鸡汤。

“服了我都，那种矫情伪文艺的句子托尔斯泰鲁迅张爱玲没说过……

“最后一道改错题，错了的50个同学啊……”

罗晓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愕然朝她看。

罗晓摊开手对着一个男生：“小龙虾薯片儿，给我。”

这男生委屈地噘着嘴：“没吃。”

罗晓手一抬：“快啊。”

男生只好继续噘着嘴巴，伸手进桌兜摸啊摸。

一会儿他不情愿地掏出个小瓶子放罗晓手里。

罗晓抬起小喷瓶笑了：“小龙虾味儿的信息素阻隔喷雾？哎有没有芥末味儿的，以后上课前我都给于炎喷一点，能不能换他清醒五分钟。”

于炎这会儿正在醒神，看罗晓拿着小龙虾阻隔喷雾朝自己走来，有点无语。

倒数第一果然很难保持低调。

罗晓把瓶子对准于炎说：“喷点儿？”

于炎叹口气，抬起手说：“行吧，喷，你开心就好。”

罗晓当下皱眉，妈的，于炎这语气听着还特宠，就好像面对的是个小妹妹。

这事儿眼看着变成她无理取闹了。

罗晓说：“刺儿头还这么会说话，不得了你这孩子。这次放过你，下次有芥末味儿的再便宜你。”

大家鹅鹅鹅一通笑。

“醒了哈？醒了讲卷子。”罗晓把小喷瓶放回噘嘴男孩桌上，开始讲题。

有典型错误的时候她都公开处刑，让写错了的站起来认亲。

于炎都站累了，因为他每一题都得起来。

江风竟然还比于炎多站几回。

江风最后索性坐都不坐了。

快下课之前，罗晓讲到一道阅读理解，说：“这道题很开放，没有标准答案，只要你答得沾一点点边就给分，这都能答零分儿，也是万中无一了，是吧于炎？”

于炎认命地又站起来，并且承认道：“是老师。”

罗晓说：“现在态度好得能去干服务行业，你给我好好答题啊。不过偏偏凤毛麟角无独有偶，江风也错了。全班就你们两个得零分，一块相亲相爱站着吧。”

凤毛江风跟麟角于炎一前一后站着，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无语。

全班同学一通笑，因为“相亲相爱”就很暧昧。

江风冰着脸，于炎偏偏觉得还挺有意思，跟着全班同学一块笑。

江风听见于炎低低沉沉的笑声，微微侧身，警告地看了于炎一眼。

罗晓看于炎还笑，说：“怎么？不以为耻，你还挺骄傲啊？”

于炎正色说：“与有荣焉。”

“嘿，这会儿会用成语了。十秒钟，说出这个成语的意思你就坐下。”

于炎说：“能跟学神相亲相爱地错同一道题，很光荣。”

教室又躁动了。

江风这次转头很明显不客气了，细长的双眼皮掀起，眼里带着点要打架的冲。

于炎微微向前倾在江风耳边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