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生，小少爷不见了。”管家微微弯着身，小心翼翼告诉他这一实情。

另一旁，坐在单人沙发的韩弦迟，听到此消息挑眉问：“哦？真的假的。”

他饶有兴趣道：“我们兆，有这个胆子吗。”

“我查了监控，是另一个叫赫其野的Alpha，把他带走的。两人从禁闭室的窗户翻了出去。”

翻窗户。

韩弦迟偷笑。

他这个小弟还真是越来越叛逆、可爱。

“是吗？”韩旭国慢慢睁开眼。

“父亲，需要我把人带回来吗？小弟这样做有些过分了。”韩弦迟收起笑容，附和地询问。

韩旭国目光盯着某处看得认真，他答非所问道：“是我错了，当初不该心软留下那个窗户。不分日夜地关起来才是最稳妥的。”

韩弦迟没敢再说什么，只是轻声开口叫了声，“父亲。”

“别管他。”韩旭国说，“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我倒要看看韩兆会为了那个Alpha做些什么。”

“那在公司里……”

“自然而然，再怎么说也是韩家的人，工作上要分得清。”

韩弦迟点头，沉默。

*

主卧的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地水声。赫其野侧躺在床上，穿着丝绸质感的藏蓝色睡衣，期待地看着浴室门。

很快，水声暂停。

几秒后，韩兆拿着毛巾蹭着头发就出来了。他看到躺在床上的赫其野，脚下一停。

赫其野像海豹一样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用一副急切想要被皇上翻牌子的目光看向他，兴奋地说：“我帮你擦头发吧！”

头发还在不断滴水，落在灰色睡衣上满是湿痕。韩兆下意识回：“不用。”

然而等韩兆一坐到床边，赫其野就抢过毛巾，没等他反应，毛巾就半盖在了头发上。

“你手不方便。”赫其野简单明了。

韩兆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面不过是一点擦伤而已，已经结痂了。

比起打着石膏的某人，到底谁更不方便啊。

“……”

不过在赫其野的强烈要求下，韩兆也懒得挣扎。

他愿意做这种事就做吧。

赫其野的手心隔着毛巾，动作轻柔的擦拭着头发，酥酥麻麻，又有些痒痒的，这微妙的感觉韩兆不由自主困倦起来。

半掩的窗户外是车水马龙的城市夜景，光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就能感觉到热闹。

而屋内的气氛却与之相反。

韩兆本身就不爱说话，也从来不会主动打破什么。如果赫其野不开口的话，那安静就是两人的常态。

透过前面的玻璃柜韩兆隐约看见身后的赫其野，后者不知为何在此时突然笑出了声。

韩兆不解：“笑什么？”

韩兆问完，赫其野笑得更厉害了，他摇头，不肯说：“没什么。”

看着肩膀颤抖的赫其野，韩兆顿时有些不满，他转身仰头看去，“赫其野。”

“别生气，别生气。”赫其野抬手抚了抚他的背，假装抹了抹眼角薛定谔的眼泪。

“我只是觉得你挺可爱的，我也不像刚开始的时候烦你。”赫其野说。

“？”韩兆皱起眉头，抢过毛巾往床头柜一甩，“烦我？什么时候？”

韩兆并没听出某人的话里的调侃，全是对‘烦我’的审视。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赫其野笑意更深了，“我是觉得，你这个人还挺有趣的。我说给你擦头发，你嘴上说着不用，但我拿过毛巾后你又很乐意配合。”

心里无感，说着不用，但任何事只要对方朝他迈出一步，韩兆就特别配合。

比如擦头发，比如昨晚车上的拥抱，比如一起逃出禁闭室……

赫其野真心觉得特别可爱。

“不然。”韩兆不懂他的笑点，“还能怎么办。”

“不愿意，可以拒绝啊。”赫其野说。

“我拒绝了。”韩兆上床，倚靠在床头冷淡扫他一眼。

“……”

“你的拒绝也太浮于表面了。”赫其野侧身手撑着头看他，认真说：“韩兆，如果有人做了你不愿意的事要反复的推开，反复的拒绝。不能让他得逞，尤其是那些让你受伤的事。”

韩兆短暂地蹙了下眉。

有生之年被别人教育，还是比他小两岁的人。韩兆怪不满的。

“我什么时候没这样做——”还没说完，韩兆就猛然意识到了他的言外之意。

韩兆闭起唇，噤了声。

他平躺在床上装睡，皱着眉头不再搭理他。

赫其野看着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手搭在他的小腹轻轻拍着。

不知过了多久，拍打的手慢慢停了下来。韩兆睁开眼，转头看向已经熟睡的赫其野。

其实他说得也没错。

这样一想，从小到大他都是听着父亲的安排，父亲让做什么他就下意识配合。

尽管长大之后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在某些时刻他会无意识地配合。

就像这次。

韩兆觉得只要在禁闭室里关上七天，就会没事。甚至从来没有想过可以拒绝。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倒是一直拒绝赫其野。

他习惯了黑暗，一直将此视为人生轨道。

当前方出现光亮时，他第一反应是不能脱离轨道，从而排斥一切外界的人和事。

他想要在黑暗中扎根，因为没人告诉他可以选择光亮。

而这时，赫其野出现了。

一直向前狂奔的人经过，告诉快要枯萎的植物。

他说‘你是需要阳光’的。

*

从老宅逃出来已经快一周左右了。

这期间韩兆没有去公司，一直是在家办公。

听全秋衡说，大哥去老房子找过他几次，不过不是私事，是公事。

和姜家的合作一直在顺利推进，可在快要定下合同时对方点名道姓要和韩兆合作。

除此之外，谁来也没有用。

韩弦迟就是因为此事找了他两次。

书房内的韩兆戴着黑色半框眼镜，双手抱胸，人懒洋洋地往后一靠，黑色居家服领口敞开，露出细腻的皮肤。

看着与韩弦迟的聊天对话出神。

【兆，你搬走了？搬去哪儿了？】

【姜少爷说要见你】

【如果你再不出面合作就黄了】

【你知道父亲很看好这次合作，这对公司也很重要】

……

诸如此类的话，韩弦迟在这一周内发了很多。

但韩兆一个都没回复。

韩兆抬眼看向对面沙发上，嘴里叼着个苹果，跷着二郎腿毫无坐相看书的赫其野。

一旁的落地灯开着，光照在奇怪的毛绒玩具和赫其野身上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搬来新家后，家里多了很多奇怪的毛绒玩具和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装饰。

这些都是赫其野淘来的。

本来简约冷清的房子被赫其野这样一倒腾还有点温馨。

每次工作完一抬头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韩兆都会有一瞬恍惚感。

“嗯？”赫其野注意到他的视线，放下书看过来，问：“你工作结束了？”

韩兆点点头。

赫其野合上书，起身走过来，半个屁股坐到他的书桌上，随后将咬过半个的苹果递给他，“吃吗？”

韩兆摇摇头。

赫其野不以为意，继续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做点你喜欢吃的。”

“？”赫其野奇怪，迟疑地点点头。

这一周里，每次赫其野问他‘吃什么’，韩兆总是以‘随便’两个字敷衍。

今天居然多说了五个字。

有猫腻。

赫其野不戳破，他看着韩兆，忽而抬手朝他脸上蹭了过来。

赫其野那眼眸幽深，目光微微一闪，唇瓣轻启仿佛下一秒就要亲上来。

韩兆察觉目光里的不对劲，下意识躲开，“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赫其野不着调一笑，大拇指钻进眼镜下不轻不重地蹭了蹭他的眼下，“你黑眼圈更重了，为什么你在家比上班还累呢。”

韩兆无语，拍掉他的手，起身丢下句：“无聊。”

赫其野坐在书桌上荡着腿笑，等人走出书房后，那笑容慢慢冷下来，眼底多了些失落。

最近两人的关系很奇怪。

尤其是上次的事情之后，总感觉有一层没有捅破的膜存在。

他们可以亲吻，可以牵手，可以拥抱，可以上|床。但这些事情都必须在同一时间进行。单独进行韩兆会躲，会排斥。

总是给人一种看不见的边界感。

赫其野咬下一口苹果，长叹一口气，随即毫无预兆地后仰躺在了韩兆的书桌上。

赫其野侧头看着韩兆的笔记本电脑界面，淡淡地吸了口气。

——韩兆的信息素。

这个房间，被他使用过的东西都有好闻的味道。

“赫其野。”韩兆出现在书房门口，盯着毫无规矩的某人，“下去。”

赫其野循声看去，耍起了无赖，“起不来。”

韩兆轻啧一声，走近他，又说了一遍，“下去。”

赫其野闻言，朝他伸出手，示意对方帮忙。

韩兆无奈，放下水杯抓起他的手腕正要拽他，却反被赫其野猛地一拽，踉跄着跌到了他身上。

水杯不小心被碰到，湿/了韩兆的裤子。

两人胸口紧贴，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赫其野垂了垂眼，看向嘴唇又以缠绵的目光与他对视。

赫其野抬手，指尖钻进黑色半框眼镜下面，自下而上轻抚眼周，手顶起眼镜，直到韩兆那勾人的目光不耐烦地瞪他一眼，赫其野才停下动作。

“我想试试，和戴眼镜的你接吻。”赫其野直白道。

“……”韩兆犹豫，想要起身，“不做。”

“不做。”赫其野收紧怀抱，又将人压了过来，“我发誓，只是亲亲？”

“不亲。”韩兆再次冷言拒绝。抬手捏向他打石膏的那只手。

“啊！疼。”赫其野猛地松开怀抱。

“疼就对了。”韩兆转身离开。

“好无情，好冷漠。”

“赫其野，过来做饭。”

“来了！”

韩兆：？你还烦过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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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边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