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繁在梦里看见了许多人。

王梦、林晓军、韩队、齐远、陆默言。他们都站在远处望着他，目光直勾勾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林繁往哪走，他们的头就往哪转，脖颈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

到最后，他的脚下开始向下陷，泥土像活物般蠕动，最后将他彻底吞没。

林繁猛地睁开眼，大口呼吸。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

他起身拉开窗帘，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眯起眼。

已经白天了？

他记得昨晚加班到半夜，最后记忆停留在警局洗手间的水龙头声...

门外传来脚步声，林繁刚回头，就看见陆默言推门进来。

"刚起？"陆默言靠在门框上，语气平淡。

"嗯。"林繁下意识摸了摸右眼下那颗痣，"这是哪？"

"我家。"

"？"林繁疑惑地看着他，"你带我来你家干什么？"

陆默言似乎也没想通。

昨天看见林繁捂着耳朵抬头看他时，右眼下那颗痣在苍白肤色衬托下显得格外明显，让他莫名其妙愣了一下。

刚走过去，林繁就晕倒了。

幸亏洗手间刚清理完，陆默言鬼使神差地把抬了出去。

韩队和齐远看见陆默言抬着昏迷的林繁出来时，眼睛都瞪圆了。

韩队让他把林繁放办公室沙发上休息，他却直接拒绝，脑子一热就把人带回了家。

"醒了就滚下来吃饭。"陆默言停止回忆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冷冷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了，没胃口。"林繁拒绝了他的好意。

"随你。"陆默言不耐烦地转头，"既然没病那就出去吧，不送了。"说完就径直走下楼。

......

等林繁走后，陆默言才尴尬地捂住脸。

"我他妈就是闲得慌，把他带回来干什么？"他自言自语道。

他走到窗前，看见林繁站在路边等车的背影。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显得格外单薄。

陆默言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昨晚林繁晕倒时那异常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睫毛。

"操。"他低声咒骂一句，转身离开窗前。

......

林繁站在路边等出租车。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这个年轻男人近乎有着完美的侧脸轮廓。

他拿出手机查看天气预报——未来几天都是晴天。

"还好，不是雷雨天就行。"他低声说。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笑脸："小伙子，去哪啊？"

"芮城中心警局。"林繁简短地回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刚上车，手机就弹出一条信息，是林晓军发来的：

否极泰来：木木，起了吗？

L：起了，怎么了？

否极泰来：你老爸我昨天去刮了个彩票，你猜我中了多少？

L：多少？

否极泰来：2000元，你爸出息了！

林繁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嘴角微微抽动。

他想起昨晚那个诡异的梦，梦里林晓军扭曲的脖子和直勾勾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L：哇，好棒，争取下次刮个更大的(点赞)

L：你去找你的老朋友玩去吧，我上班了

否极泰来：(加油)

林繁关上屏幕，揉了揉眉心。

他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出租车司机一直从后视镜里偷瞄他。毕竟这个乘客比平常人帅得多——皮肤白皙，右眼下有一颗明显的泪痣，额前碎发半遮住眉毛，整个人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您在看什么？"林繁突然抬眼与他对视。他不喜欢被人盯着看，无论善意还是恶意。

司机吓了一跳，连忙赔笑："哎呀，看你长得太帅了，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小伙子，我闺女就喜欢你这种类型，要是她今天看见你，肯定找你要联系方式。"

"嗯。"林繁漫不经心的应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街景飞速后退，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却驱散不了他心中的阴霾。

下车后，林繁看见韩队正在警局门口悠闲地踱步见到他，韩队明显一惊。

"小繁，你没事吧？"韩队快步走来，上下打量着他，"脸色怎么还这么差？"

"没事，怎么了？"林繁整理了下衣领，感觉领口有些紧。

"昨天你晕在厕所里了，吓死个人，亏得陆默言发现了你。"韩队压低声音，"那小子平时冷冰冰的，没想到还挺热心，直接把你带回家了。"

"昨天可能有些感冒，今天好了。"林繁避开了韩队探究的目光。

韩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突然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凑近，"对了，陆默言呢？你昨晚没住他家？"

"住了，今早我自己先走了。"

话音刚落，一辆白色迈巴赫驶入警局，找了个车位停下。车窗摇下，露出陆默言那张冷峻的脸。

他目光淡淡地扫过他们，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进了警局。

"你俩……怎么了？"韩队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我不知道。"林繁说，感觉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走吧，进去上班了。"韩队拍拍他的肩膀，“吃早饭了吗？”

“没有，没胃口。”

“那可不行，多少得吃点。”

林繁点点头，“好的。”

办公室里，齐远正和邓瑶聊天，两人面前堆满了文件。看见林繁后，齐远的反应和韩队如出一辙。

"妈呀！繁哥昨天没事吧？！"齐远的大嗓门引得周围同事纷纷侧目，"听说你晕倒了？默言哥把你带回家了？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邓瑶狠狠拍了下他的后背："吵死了，小声点！没看见林法医脸色不好吗？"

林繁平静地到一旁冲咖啡，说："没事，昨天累到了。"

"哦！没事就好。"齐远挠挠头，突然压低声音，"不过繁哥，你昨晚没看见陆哥抬你出来时的表情，啧啧，那叫一个紧张……"

"齐远！"邓瑶瞪了他一眼，"你再多嘴，我就把你上次偷吃我零食的事告诉全办公室。"

"别别别！"齐远立刻举手投降，"我错了宝贝还不行吗？"

余光瞥见陆默言从走廊经过大厅，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又各自移开。

这时韩队的手机响起。他走到一旁接听："你好，这里是沂城中心警局...嗯好的，我们这就赶到。"

挂断电话后，韩队转向他们说："芮城一中发现一具尸体，现在过去调查。"

"啊？"齐远一脸痛苦，"我的母校？！"

"嗯呢，看来需要靠你指路了。"韩队试图活跃气氛。

"不——我对高中过敏！"齐远连连摆手，"那些数学题和英语单词至今还在我噩梦里徘徊！"

"行了不闹了，"韩队收起笑容，"你去办公室找陆默言，我和林法医先到车上等你们。"

齐远夸张地敬了个礼："遵命，长官！"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去找陆默言了。

邓瑶摇摇头："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林繁收拾好法医工具箱，跟着韩队往外走。

警局走廊里人来人往，他突然停下脚步，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怎么了？"韩队回头看他。

林繁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

林繁刚系好安全带，就看见齐远拉着不情不愿的陆默言朝这边跑来。

陆默言穿着黑色风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但脸上写满了"别惹我"三个字。

"韩队！陆哥说他可以开车！"齐远兴奋地喊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不开车啦。”

"我没说。"陆默言冷冷地反驳。

"哎呀，反正你开车最稳嘛！"齐远不由分说地把车钥匙塞到他手里。

陆默言白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坐进了驾驶座。

齐远笑嘻嘻地钻进后座，冲林繁挤眉弄眼："繁哥，昨晚睡得好吗？"

车内空气瞬间凝固。

陆默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收紧，林繁则假装没听见，低头检查工具箱。

韩队坐在副驾驶干咳一声："齐远，你再废话就下车跑着去。"

"我错了！"齐远立刻捂住嘴，但眼睛里依然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车子缓缓驶出警局，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每个人脸上。林繁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右眼下的泪痣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齐远偷偷戳戳林繁：“所以繁哥昨天睡的好不好……”

陆默言靠边急刹车，齐远差点撞上前座。"再废话就下车。"他语气危险地说。

"我错了！绝对不说了！"齐远立刻正襟危坐，做出封嘴的动作，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林繁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注意到陆默言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再次相接，这次谁都没有立即移开。

他们关系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刁钻了。

阳光依旧明媚，但林繁心中的阴霾却渐渐散去了一些。

或许，今天不会太糟。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