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胆大妄为，道号岂是自己能取的，万万不能说出去，引人笑话。”秦昭一改温和，突然厉声道。
“我……”姜可被吓住了，看秦昭依旧满脸严肃地看向自己，忙说，“——是，我记下了。以后肯定不再和人说起。”
“背靠大宗门，再有胆大妄为之举，都可称为年少轻狂；如果无所倚靠的话，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自有多事之人跳出来教训你。”秦昭缓了缓语气，耐心教她，“你不要以为现在学院里人人平等，等出了学院还是如此尊卑不分。凌霄界不是净土，你争我夺的事屡见不鲜。现在凌云楼肯给你们这些修为甚浅的弟子安排任务，不过是因着九霄府、凌云学院的面子。等你出了学院啊，人家自有同门师兄弟、师姐妹一同完成任务，你……”秦昭没有说下去，这么快就戳破一名弟子的美好期许，就算是她也会心有不忍。
姜可却笑嘻嘻地说，“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啊？”秦昭无奈。
“修仙本是一个人的旅途，恰好同行一段时间已是十足幸运，何必苛求每时每刻都在一处呢。我还想着多游历几个地方，慢慢磨砺道心，提升心境。到时反而是我没时间搭理他们呢。”说到最后，姜可眨巴了下眼睛，认真看向秦昭，“秦真人，到时是我挑选同行的伙伴，而不是别人选我。”
看姜可一派天真地畅想未来，秦昭笑了出来，“既然道理你都懂，我就不多说了。”
“真人，能在学院里见到你真好，你是顶顶好的先生。”
“你啊——”秦昭摇了摇头，决定姜可果然还是小孩子，是非黑白一定要下个定义。她秦昭在秘境里和人下过死手、不顾一切求生，在门派里压着一干师兄师姐不敢动弹，在凌云学院里管着戒律堂，不知道惩罚了多少弟子。废人修为、断人道途的事不是没干过。这凌霄界本是如此，与天斗、与人斗。近年来，她心境更加沉稳，竟然让人觉得她人好了。
秦昭又想起岚断鸿，他倒是几十年如一日地爱折腾。她一直无法理解岚断鸿这些年的举动是为了什么，学院里这些年的改革又有什么用。到头来，各大门派依旧各自为政，互相看不惯，偷偷下死手。岚断鸿做的目前看来都是无用功，门派依旧分为三六九等，等离开学院，弟子们的落差感会更强，学院就像是给他们的一个美梦。但美梦难得又易碎。
秦昭说话的神情很是古怪，而后又神思不属不知在想什么，姜可鼓起勇气提出想先行离开。得到对方的允许，姜可这才告辞。秦昭担任凌云学院的副院长后，天元宗另外派人教《灵气本源》，她转而负责筑基班的教学事宜。
这次姜可接了秦昭的任务才得以离开学院。
姜可刚踏进院子，就被慕容玥给拦了下来，“你见到司景越了吗？”
“没有。”姜可摇了摇头，将青色储物袋交还给慕容玥，“我把秦真人的信交给那守门的弟子后，他就不准我逗留，即刻离开无为阁。我好不容易拖延了段时间，向他打听司师兄的近况，那弟子只说他正在闭关，谁都不得打扰。”
慕容玥满脸失望，又带着一丝担忧，“比我们大那么多岁，去年才筑基成功，他那修为还闭关，怎么想都不太靠谱。”
“司师兄在他自家宗门里，总不会遇到危险的。你不放心的话，多给他传讯。他看到了，必定会回你。”姜可说。
这次秦昭派姜可给无为阁的墨风长老送信，慕容玥知晓后就拜托她顺便去看看司景越，又求着姜可把装满符篆的储物袋带给司景越。这些符篆都是慕容玥近期攒下来的。
可惜，这次姜可连无为阁的大门都没进去，在入口处就被拦下了。姜可没有告诉慕容玥，无为阁的整个气氛很奇怪，仿佛有大事发生。
“我给他发了讯息，但是他没回。”慕容玥低头瞅了瞅玉牌，上面显示没有新的讯息。司景越离开学院后，慕容玥拜托楚既明炼制了玉牌，即使在学院外，两人都能保持联系。
姜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安慰，“过段时间就好。司师兄一入无为阁就当了掌门亲传弟子，就算别人有事，他都不可能有事的，放宽心。”
“希望吧，明年我就能离开学院了。对了，昨日，楚既明到我们这院子里找过你。”满了14岁后，凌云学院就不再按照修为分配屋子，反而以同修为同性别作为标准分配。慕容玥和姜可依旧住在一处，楚既明被分配去了别的院子。
“他有说什么事吗？”
“没说什么，一脸别扭。你们怎么回事，闹翻了，断绝关系了？”慕容玥问道。这次轮到姜可想要叹气了，她不好和别人抱怨，对方心里憋着一股气，她还生气呢。
“快说说，你们俩不是一直形影不离的吗。这么些年，你们俩从来没吵过架。”慕容玥难得起了八卦之心。
“他……”
“等等——”慕容玥把姜可拉进她的屋子，“现在说吧。”如今她们的院子新搬来两个师妹，互相还不太熟悉。
慕容玥的屋子和她本人一样，没有多余的装饰，墙上只挂着各式各样的鞭子，还有更多款式的手套。
姜可随意地坐在蒲团上，右手撑在支起的腿上，“他非要加入我的门派，我怎么劝都不听。你说，他是不是不可理喻。”
“倒也可以理解。”慕容玥想了想，能够感受身受。
“理解什么啊？庙小容不下他这个和尚，十随门……”姜可到底爱面子，说不出自家门派只有两号人这种事，“他擅长的是炼器，一向跟着云真人学，九宵府更适合他。”九宵府作为凌霄界第一大宗门，底蕴深厚。他们掌握了楚既明的部分“秘密”，如果楚既明去了别的门派，姜可担心到时九霄府有“过激行为”，不管不顾让楚既明去完成某个任务。如今更重要的是以不变应万变，打听清楚九宵府的任务是什么，一切都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那可是九霄府啊，楚既明都愿意为你放弃。”慕容玥用肩膀撞了撞姜可。
“……”姜可没有准备，被撞得歪倒在一边，“他就是个小孩，不想和熟悉的人分开而已。”
“他既然肯来找你，怕是想通了。”慕容玥撇了撇嘴，楚既明现在比两人都高了一个头，怎么看都不是小孩。
“再晾他几天，你别告诉他我回来了。”姜可叮嘱道。
“楚既明如果没有想通怎么办？”
“没想通的话，让他继续想去。我师父游历去了，短时间回不来，十随门没人帮他去登记。”姜可斩钉截铁地回答。“你怎么说，想去哪个门派？”
“我会去天元宗。”慕容玥淡淡地说。
姜可很是诧异，听说天元宗多出剑修，慕容玥这个挥鞭子竟然要去剑修门派，不可思议。
“我娘就是使剑的，很多事情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剑法很好。阿爹说，没有对手能在她手下坚持半刻钟。”慕容玥专注地盯着墙上的鞭子，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小时候不喜欢学剑，仗着有根雷电鞭到处惹祸，把家里的花花草草都祸害了个遍，还差点伤人。阿娘几次三番要教训我，我却不怕她。每当这时，阿爹阿祖都会拦着，还说鞭子学好了，使剑更没有问题。阿祖还说，我家祖上虽然靠剑法起家，但以后我的鞭法说不准也能开宗立派呢。”
“你阿娘好生厉害，你像她。”姜可说。
“是啊，阿祖说我脾气样子都像她，可惜我早早就离家了。还好我小妹妹使剑的天赋不错，不至于断了传承，可以继承家业。”慕容玥说。
“你有一个妹妹？竟然没听你提过。”姜可瞪大了眼睛。
“我还有一个弟弟，他们两个是龙凤胎，比我小两岁。”
“你弟弟的天赋一般？”或者身体很弱，否则怎么是妹妹继承家业呢。
“还算可以，只比我小妹差些。”慕容玥回答道。而后她发现姜可满脸疑惑，恍然大悟，“我出生的小世界是女子为尊，女子的力量更大，我们这种世家，女子继承家业的多。”
“啊——”姜可咽了咽口水，各种看过的小说情节在脑海里打转，好奇地问道，“那谁生孩子，是男人生吗？”
“当然是女子负责生育，你在想什么啊？”慕容玥很是无语。
“哦哦哦，嘿嘿，随便问问。”姜可不好意思地说。表面平静，但内心在不住地尖叫，这么大的事，慕容玥竟然都没有说过。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怎么就没有投胎到女尊男卑的世界啊。
“到了这凌霄界，我才知晓大千世界，各有不同。我出生的小世界固然很好，但也算不得特别好。我阿爹一身才华，却依旧不能崭露头角，当不了家族首领。”慕容玥感慨道。
“那总比我那小世界好多了，你们那里的男子只是才华难以实施，我出生的那小世界，女子的处境更加糟糕。”姜可想着过去的经历，有心酸有苦涩。
“如果我们能回去就好了。”慕容玥说。
“人间界的‘界门’亦是弘元真人所建，怕是有什么玄机。”在凌云学院这么些年，姜可最大的转变就是成为了弘元真人的“无脑吹”，仙门六系没有弘元真人不精通的，凌霄界的衣食住行他也能掺一脚，更不用说藏书阁那密密麻麻的仙术著作了。
“随便说说而已，等我学成，我阿爹阿娘怕是……”
姜可突然站了起来，详装观察墙上挂着的东西，“这手套都是司景越送的吧，这么多款式。他那五大三粗的样子，看不出如此细心。”
“是啊，这是他上次完成无为阁的任务得到的奖励，他非要选手套，那副是……”慕容玥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给姜可介绍她的“收藏”们。
姜可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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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欲往九天去（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