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仪

临吟,周家老宅。

纪老太太七十大寿,小辈们陆续赶回老宅。

临吟多古镇,多水乡,多逼仄又处处花开的小弄。

自古繁忙,烟柳画桥,翻轩骑楼错落有致。

老宅又名骤园,坐落于七里坞荔山巷。是周家一代代传下来的苏式庭园。

此时天将暗未暗,薄薄的朦着一层灰色的纱。

陈灿和纪奶奶两个人在前庭。

一走一坐。

她正忙着把院子里的倒挂金钟和大丽花一盆盆的往廊下搬。

临吟多烟雨,养这些很要上心。不然积了雨,整个都要烂掉。

陈灿高考后,爷爷生了病,她收拾行李直接回了崇州乡下。刚刚才下飞机回临吟。

她一次次去搬半人高的花盆,从院子走到回廊。

纪年就摇着轮椅,一路追着她,从院子骂到回廊。

当然不是骂她。

“你哥哥,十天半个月的不见人影,问起来就说忙。”

她把轮椅拍的啪啪响,骂的格外抑扬顿挫:“忙什么玩意他忙,他现在,就是,应该,给我找个孙媳妇,然后给我生个曾孙子!”

陈灿搬着大丽花的手一抖。

“……”

“您说的对。”

纪年:“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见证他们老周家基因的改变!”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嫁了个面瘫,生一个面瘫,面瘫又生面瘫,你说说你顾月姨姨,多么的喜庆的儿媳妇”

“结果呢,又生了周放这么个玩意,一生下来就知道板着个臭脸。”

“你周叔叔还知道结婚,周放多大了,27!奔三了!我孙媳妇还没个影啊?!”

“他是不是想等我死了再找,他在跟我比命长呢?你说我要从哪找个——”

纪年停顿了一下,陈灿才终于从她一连串的嘴炮里插了个空,她放下一盆倒挂金钟,诚恳的应道:“太不像话了。”

良久没有动静。

陈灿抱着一盆散尾葵,歪头。

发现纪年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小小的眼睛里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陈灿咽了咽口水,觉得不太妙。

-

没过多久,乌云压下仅剩的一丝冷光,透过罗汉松投下细碎的光影,一台黑色的宾利稳稳的停在骤园后院的车库。

车上跨下来一个高瘦的男人。

似乎是刚结束会议,一身黑西装也没能敛住他的轻狂散慢,漆黑的短发有些遮眼,略薄的眼皮掀起,神色很淡。

他穿过水榭径直走来。

隔着横廊曲水,映着婆娑窗影,像幅不真切的水墨画。

大概是生的太高,他背脊总有些微弯,但并不影响体态,倒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冷冽和不羁。

陈灿抿了抿唇,有些不可抑制的紧张。

周家的这个哥哥,一向冷漠到不可一世,情绪也淡,像是对一切都不在意。

就算是前些年,在京榆,他们还生活在一起的时候。

陈灿也没觉得自己和他的关系算好。

说曹操曹操就到,不可谓不巧。

纪年冷哼:“周大少爷还记得您有个奶奶啊。”

他接过轮椅把手,弯腰喊:“奶奶。”

陈灿也在一旁喊人:“哥哥。”

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大概察觉到要下雨,他转了轮椅,推着还在叽里呱里数落他的纪年往前厅走。

等到陈灿搬完花再进屋,只见他把纪奶奶的轮椅锁在电视正前方,强行看电视。

然后头也不回的回橙园了。

姿态十分嚣张。

电视里正在放一个李姨最近痴迷的男团选秀节目,陈灿收回目光,顺势坐到一旁一起看。

纪年从发现她在那坐下,先看她一眼。

再看电视一眼。

再看她一眼。

反复观察了十来分钟,

等到陈灿对一个银发跳街舞的选手露出惊艳的神情时,她皱眉。

过了片刻。

她亲昵的喊。

“灿灿。”

“你去把周放给我喊下来,我找他有事。”

老宅现下人少,只开了东南两园。

南园离前庭最近,还有个名字唤橙园。

百年前周家有位五小姐,爱吃橙子,他父亲为她栽了满园橙树。每到秋天,黄灿灿的橙子挂满树梢,满园橙香。

橙园距前庭很近。

尤其周放住的小轩阁,与前庭隔水相望。

但走起来却不近,要穿画廊水榭过好几道拱门。

陈灿这个人没什么脾气。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硬拗也拗不过纪年,于是转而对她言听计从。

陈灿一手霸道强横的怪力,可能是出于某种诡异的平衡学,她平衡力极差,走路就很慢。

她走了老半天,才上小轩阁楼,敲响房门。

“哥哥,纪奶奶说让你过去一趟。”

没动静。

说不定睡着了。

陈灿屏住呼吸,朝对岸观望的纪奶奶直摆手。

【睡着了,我不敢喊。】

她准备下楼,又看看到纪奶奶隔岸比划。

【进去,拽起来。】

陈灿沉默了。

讲道理,周大少爷的起床气还真不是她等凡夫俗子能承受的。

对岸的老太太软硬不吃,陈灿和她隔着莲池僵持了一会。

终于她再次硬着头皮去敲门:“哥哥?”

过了半响,门里传来了声音:“进来。”

声音很近,似乎就隔着门板,陈灿暗自松了口气。

正要说出此时的目的。

下一秒,门被拉开。周放换了身衣服,黑色短袖同色长裤,正胡乱擦着还在滴水的黑发。旁边的浴室水汽氤氲,弥漫,他拉开门就往屋里走。声音落在水雾中,似乎柔和不少:“进来。”

陈灿下意识听话跟上。走了两步,发现进入他的领域,有些不自在的顿住:“哥哥,纪奶奶喊你去前厅。”

周放脚步没停,一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吊儿郎当的拖着调:“不去。”

陈灿不受他的荼毒好多年。

突然这么来一下,她还愣愣的反应了一会,才弱弱的强调:“纪奶奶说有事。”

周放头都没抬,“有事不会打电话?”

过了会,见陈灿没搭话,他抬眸,点漆的黑眸淡漠:“你觉得你跑腿很利索?”

陈灿摇了摇头。

冷场。

周放抬头端详了她一会,随后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

陈灿熟悉这种叹气,意思大概是表示你是个无法拯救的傻逼算了就这样吧。

有周放在就会有无尽的冷场,他不屑于人客套,同样也不会在意。

她想了想,倒是觉得这是个又可以打破尴尬又可以借机问罐头情况的好机会。

陈灿抿了抿唇,问道:“哥哥,罐头还听话吗?”

周放随口应道:“还行。”

他抬眼,撞见她期盼的眼神。

于是低头划拉了几下手机。

陈灿兜里的手机响了,周放给她发了一个邀请码链接。

他嗓音听不出情绪,懒懒的,“自己看。”

罐头比她早两天到临吟,空运过来的。

临大马上快要开学了,罐头从小没离开过她,陈灿就带过来了。

纪奶奶狗毛过敏,骤园没法养,听说临吟大学的宿舍也没法养。

周放正好住在临大附近的花坊弄里,走路也不过半个小时,顾姨姨就做主把罐头送到他那去了。

当时周放多么的不耐烦,多么的不情愿,害她生怕罐头寄人篱下哪里惹到他了要受他白眼。

出发的那天晚上还反复苦口婆心的教导:“你去了要好好听舅舅的话,不能吵,不能爬舅舅的床!”

为了表示爬床这件事的严重性,陈灿还举起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不能,绝对,不能!”

“不然舅舅会生气,不给你罐头吃。”

这几天虽然很想罐头,但是也没敢去问。

不然显得她好像不大信任他这个做舅舅的一样。

周纪叔叔说过,疑兵不用用兵不疑,只好忍着。

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可以啊。

罐头。

看来是很得圣宠。

周大少爷不仅没有将你扫地出门,还把家里的监控都跟她共享了。

陈灿一面开监控软件接受共享查看视频,一面暗暗感叹她母凭子贵。

“……”

视频加载完成,屏幕上出现的客厅一片狼藉,像极了某个入室抢劫后的灾难现场。

她那声“你家遭了贼啊”还没说出口。

罪魁祸狗就大摇大摆的从玄关处拖着地毯进来,在屏幕的正中心进行熟练的撕咬。

“……”

陈灿默了几秒。

随后缓慢的抬眼,看向周放。

发现他正用和她刚才同款期盼的目光注视着她,眼角微往上弯。

陈灿努力扯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很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尴尬,但脑袋空空,甚至还一直回荡这九个字——我现在瞎还来得及吗?

余光瞥到罐头去扒博古架,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立马按对话键,“罐头,别碰那个。”

那个可贵了。

你不要这样吓麻麻。

正在扒拉的狗子听了,迅速逃离作案现场,装睡。

发现门口迟迟没有动静后,开始茫然的四顾。

迟疑满屋子四处乱窜,不停的扒门,发出类似哽咽的呜呜声。

陈灿心软了,看到罐头落寞的耷拉着脑袋走到一旁,了无生气的趴着的时候。

她硬着头皮,忍受着周放慈母多败儿的眼神,小心又无力的解释。

“可、可能是没有运动,有点精力过剩吧?”

周放依旧闲闲的啊了一声。

“怪我。”

预收《逢喜》

第n次应付相亲。

云喜落座,气都没喘匀,“我的要求:做饭,做家务,生孩子,养孩子,长得……”

对面伸过来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斟了茶,轻推着送过来,嗓音低淡慵懒,“说慢点儿。”

云喜顿了下。

抬眸看向对面男人。

清隽淡漠的眉眼,薄薄的眼皮轻瞭,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眉骨,示意她继续说。

云喜看着他,默默地将接下来的长得高,模样帅,身材好,屁股大,会生养咽了下去。

她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淡定道:“就先这些。”

男人嗓音依旧懒懒的,“除了生孩子都行。未来倘若医疗技术达到了,我生也成。”

“能接受丁克并且男方结扎?”

他将菜单推给她,很风轻云淡地应了声,“成。”

……

云喜还有事,已十分想走,但他又应下她所有要求,她拎包起身,敷衍道:“这样吧,面试过了。三个月试用期,能接受?”

男人昂了昂下巴,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机和车钥匙,“送你?”

“…不用我开了车。”

当晚。

在老妈的连环询问下云喜想起了相亲这么号事。

看了下微信,聊天框空空。

高手啊。

嗯,下次相亲的时候或许可以学学他装疯卖傻敷衍这招。

第二早上醒来。

时逢先生发来一条微信。

【早餐送你楼下了。】

云喜:?

【先婚后爱】

【男暗恋女,男狠狠暗恋女,男舔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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