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昏黄的小巷,小孩玩闹,阿婆乘凉,古树下,有人临灯支了象棋,一群老的小的围在一角。
隔世平凡的极致浪漫。
这边老旧的光影下,男人高瘦挺拔,穿一身黑色卫衣,深色休闲裤,随意懒散的站着,长腿上系了一根小孩子的花绳。
每当那个白净的女生准备跳时,他会闲闲的动上一动。
等女生察觉到,鼓着奶膘瞪他,他就懒散的站好一点。
他们这个组合分外注目,小巷里来来往往的人总要驻足看上一两眼,有的还会和周放打招呼。
“阿放?!你都在这丢什么人?”
周放起初还面不改色的回:“带我家小孩玩。”
后来问的人多了,他懒的回,抬手把卫衣帽子带上,微低着头,只露出硬朗流畅的下颌线。
那个阿放家的小孩,玩跳绳有些上了头,根本不理睬世俗的眼光。
她跳到绳子中间,仔细端详了一会,接着她抬头,奶凶奶凶的喊:“哥哥!你别!!抖腿!!!”
跳到三举的时候,周放把插兜的手拿出来,一次一次的托那个女生。
他家那个小孩贪玩脾气又大,跳好了就仰头要夸。
没跳好,就张牙舞爪的打他。
-
到晚些,古树那边下象棋的人散了,一个老爷爷夹着棋盘,过来喊阿昭和小妹回家。
她俩哭丧着脸,闹的不回。
周放抬手看了看腕表,九点半,“行了小鬼们,今天就到这吧。”
他一边扯掉绳子一边说:“三爷您先回,答应了她们买糖吃,待会我再给送回来。”
三爷今晚棋逢知己,心情很好,笑着应了一声,夹着棋盘乐颠颠走了。
阿昭和小妹这才又开心起来,围着周放喊:“阿放哥哥万岁!!!”
周放在前边走,陈灿一手牵一个,蹦蹦跳跳的,跟在后头。
是往别院的方向。
陈灿喊他:“哥哥,里头没有糖铺了,外边有一个。”
周放:“家里有。”
陈灿:“家里怎么有糖?井哲哥哥爱吃糖吗?”
周放皱眉回头,不知道她怎么又提到井哲,他语气有些不耐:“有他什么事。”
陈灿:“你爱吃糖了吗?”
周放难掩嫌弃,“我会吃那玩意?”
陈灿想了一想,又说:“罐头不能吃糖!它好不容易才瘦的,吃糖会得脂肪肝,糖尿病,高血脂,还会脱毛!还会蛀牙!”
周放抬手不耐的捂耳朵,嗓音一如既往的欠揍,“吵。”
“……”
-
到了别院,陈灿懒得换鞋,于是让周放帮他拿下手机,带着两个小孩在院子里等。
周放进去了一会,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浮雕糖果盒和两个粉色的小礼品袋。
里面装有各式各样包装口味的糖果,几乎没有重复的,两个小鬼吵吵闹闹挑挑拣拣老半天,都心满意足的装满了各自的小糖果袋子。
陈灿朝他伸手。
周放愣了一下,接着,把一整个沉沉的糖果盒给了她。
“……”
陈灿莫名其妙,提醒他:“我的手机。”
周放轻咳了一声,声音有些哑,他眼神在那两个小鬼身上扫了一圈,说:“等会给你。”
等他们送完阿昭和小妹,陈灿在路口,再次向他伸手,“我的手机。”
周放不自然的偏头。
几秒后,他转过头,深深弯腰,俯身,把脸搁进她伸出的手掌里。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此时姿态放的很低。
温热的呼吸重重打在她手心。
异常灼热的温度。
他声音闷在她手心,一点点燎人,“我发烧了。”
像是怕她不信,他头在她手心轻挪了一下,用额头抵她手心。
确实,很烫。
她脸上也跟着发烫。
有些手足无措。
手上除了烫,已经没有别的知觉了,她紧张的用手托了托他的脸,“那、我们去医院。”
周放摇头,硬朗利落的下颌线划她的手心。
“不去医院。”
“你陪我。”
-
陈灿手上托他的脸,他还恶劣的往下压,用上了全身的重力,她无奈用双手托住,歪着头打量他。
“好,你、你能走吗?”
她话音刚落,周放立即直起身,又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的站姿,看上去半点事都没有。
“……”
陈灿迟疑的抬起手,手心里还残留着灼人的温度。
刚才,他那个样子,她真的以为他是被烧的站不稳了。
周放见她不动,拖着嗓音催她,“走了。”
“……”
-
到别院,陈灿进屋,她的手机就明目张胆的放在茶几上。
“……”
他压根就没拿。
她回头看周放,他往茶几上轻扫了一眼,很淡的啊了一声,演技烂的欠揍,“原来在这。”
然后他没骨头的躺进沙发,神色厌厌,不舒服的动了动脖子,看上去没多少精神。
陈灿先进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出来,再去翻了体温计来,周放懒懒的接过。
他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眉头皱着,许是因为发烧,他点漆的黑眸深了几分,看人也带有灼灼的温度。
家里备了各种各样的常用药,他量体温时,她就坐一旁研究说明书,泡退烧药。
周放出声提醒她:“还没量好。”
陈灿:“那等你量完了,就正好可以喝。”
“……”
再过一会,陈灿朝他伸手,周放把体温计拿出来,交给她。
体温计还带有他身上的体温。
陈灿仔细看了一眼,38°8。
她愣了几秒,轻声问:“你多久不舒服的?”
周放不回答,只是调侃,“陈医生,有模有样。”
陈灿大概能猜到,是下午他没及时换下湿衣服着的凉。
她抿了抿唇,想到在车上他神情就不太对,嗓子也有点哑。
周放抬眸看她。
仔细端详她的情绪,这小孩,一发觉别人真心对她好,就会钻她那该死的牛角尖。
总觉得都会抛下来她,所以习惯性用坏情绪把自己包裹起来,拒绝别人对她的好。
他干涩的张了张嘴,打算解释。
却听她说。
“你在车上说,让我以后少来别院。”
嗓音带了点软腻奶音,听起来像小孩子撒娇的口吻。
他愣了一刻。
才迟迟反应过来,他眉眼染上笑意,越来越深,浓到化不开,闷闷的笑声从胸廓传来,连肩膀都在发颤。
那样冷冽的眼睛,原来能弯成这样好看的弧度。
他忍了忍笑意,嗓音低哑,自嘲的笑,“后悔了。”
陈灿把药端给他,他伸手接过,仰头喝了,陈灿再递给他一颗剥了一半的糖。
他看也不看,接过,像喝药一样往嘴里塞。
他问她:“你拿我的糖?”
陈灿有点纳闷,抱紧了怀里的糖果盒,提醒他,“你刚刚给我了。”
周放:“我只是让你拿着。”
陈灿:“那、那你也该给我糖。”
周放挑眉:“为什么?”
陈灿:“你说了谁赢了一盘就得一颗糖。”
她说完停顿了一下,看他。
周放顺从的点头,“嗯。”
她接着说,“那我们那一队赢了,阿昭赢了也是我赢,小妹赢了也是我赢,”她从长袖子里伸出两个羊脂白玉般的指头,“我要拿两倍。”
周放失笑,他声音很轻,带有不容察觉的宠溺,“哭鼻子,发脾气,打人,耍赖皮,”他抬眼看她,“十八年给你忍的,今天一天要闹完?”
他声音太轻,加上他生了病,竟带了点脆弱感。
也许是这样,今天他话也格外多。
周放:“你小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你看,我没生气。”
“你早该信我…”
-
“你早该信我。”
陈灿被他这句堵住,心下闷闷的,再一点点发酸,泛上鼻头,在眼底涨潮。
是她不好。
这么久了,她不信他。
他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掏出真心来。
是真心拿她当亲人,当自己的妹妹去宠的。
没道理让他做了那么多,她不领情。
总说他性子冷,其实冷血的,捂不热的,是她。
周放看她丧起来,有些烦躁。
不该说的,不该说那么多的,他在急什么,真是烧昏头了。
“灿灿,我…”
他话还没开始说,陈灿就扑进他怀里。
“…灿、灿灿?”
他身子僵住,双臂手悬空在她身体上方,一动也不敢动。她压在他身上,手紧抱住他的腰,嗓音带了点哭腔,她说,“对不起,哥哥。”
周放叹了声气,抬手,安抚性的顺了顺她的背,“好了,你先松开,我要被你…勒的喘不上气了。”
陈灿立马撒手。
她起身,轻轻的,问他:“哥哥,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周放揉了揉被她摧残的肋骨,“就没怪你,”他嘶了一声,“你能不能有点轻重,我这还生着病,差点被你抱出个好歹。”
陈灿有些不好意思,怯生生的俯身往他的腰上一侧的肋骨上摸。
周放被她整怕了,反应很大的拍开她的手。
“又干什么?!!”
陈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说:“我看看断没断,我刚刚抱的时候,听到响了。”
“……”
周放:总觉得哪里不对…
妈的她该不会真把我当他亲哥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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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心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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