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仪

晚上李姨做了一桌子菜,饭间若是没什么外人,那就也没什么食不语的规矩。

往常,这个时候就是纪年逮着周放各种催生的最好时机。

虽然周放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但是她照催不误。

今天纪老太太直到饭吃完好几次欲言又止都没说,一副憋了个什么大招似的,周放旁观着,心里也啧啧称奇。

连邀月婆婆看他的眼神也有够复杂。

“都憋什么坏招呢?”

他念叨着这话时候,正好把一杯热好的牛奶搁在陈灿面前的桌子上。

嗓音轻不可闻。

只可惜陈灿耳朵一向很尖。

冷不丁听他在耳边问那么一下。

本来没在憋坏招。

只好仔细想了想,想到之前憋的一个,犹犹豫豫的开口:“有在想怎么把罐头过继给你,还是说,罐头本来就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周放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扯了下嘴角,面无表情道:“有意思。”

好吧。

她泄了些气。

眉眼更加软了几分,一侧脸轻轻气鼓起来,看起来就很好掐。

他忍不住抬了下手,在空中顿了顿。

最后不着痕迹的挡了挡眼前的光,落下来时敲了敲桌面,示意陈灿把牛奶喝了。

陈灿看着那杯牛奶,又仰头看了看板着一张脸的周放。

过于熟悉的场景。

陈灿差点恍了神。

脑子里不可抑制的涌现出少年周放的模样。

同样冷冽的眉眼,眼神清澈,少年的张扬无处不在。

在每个铺满余晖的晚间,有时抱着个篮球,有时拎着块滑板,冷着脸催促她:“还不喝?”

-

陈灿小时候发育晚,比同龄的女生都要矮上半个头,又不爱喝牛奶,把顾月急的不行。

后来听周纪说,灿灿有些怕周放。

于是顾月勒令周放不要老是冷着一张脸吓到妹妹的同时。

还把恐吓妹妹喝牛奶的任务交给了他。

于是在京大上大学的周放,每晚还被强制要求回来监督陈灿喝牛奶。

一直到初一下学期她长到了一六五——顾月心目中的理想身高才停止。

但大抵周放自己生的很高,就很有些瞧不起一六五的样子。

偶尔回来就要逮着陈灿喝牛奶,直到后来陈灿长到了一六八顾月知道了大发雷霆,他才收手。

-

眼前人同记忆里的少年渐渐重合。

冷冽的眉眼褪去少年的青涩,处处棱角分明,干脆利落,轻狂却不减半分。

他这样的人,的确是有不可一世的资本。

淡薄的眼皮,眼角有轻微的折痕,眼里如同深不见底的海底,将所有情绪都埋藏的无踪无影。

与记忆重合的那一霎那,陈灿对上了他的眼。

她呼吸一紧,下意识的躲开视线。

-

等陈灿去洗杯子时。

纪老太太正好来喊他,周放跟出去,到画廊左侧那个蔷薇角。

纪年先是东扯西扯几句,一直扯了大半个钟头,等到周放越来越不耐烦,甚至都扭过一半身子要走时,她才说:“你觉得灿灿怎么样?”

周放耐心耗尽,见她还在扯,随意应道:“还行吧。”

“那既然你觉得行,过两年就结婚吧。”

周放原本往外走的长腿一顿,生硬的扭过脖子来,一脸的不敢置信,模样有些滑稽。他觉得实在荒唐,声音都变了调:“什么?”

纪年被他质问的有些心虚,

但很快调整过来,尽量让自己成为有理的一方:“怎么?你哪里不满意?”

周放都要被气笑了,慢悠悠重复道:“我哪里不满意?”,他偏头看了看屋内,声音低了一些,“我很不满意,不行。”

“那你哪里不满意,说来听听。”

纪老太太一副很讲道理的样子胡搅蛮缠,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们灿灿,是哪里配不上你吗?”

一口一个“我们灿灿”,感情饱满,眼神到位,周放一时不知道她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到底是那家的长辈。

不想和她扯这个,他应付道:“困,去睡了。”

溜到一半又转过头交代,黑眸在夜里檐角的宫灯下显的格外认真,低声道:“您自个琢磨琢磨得了,别让灿灿知道。”

“用的着你说”

纪年没好气的翻了他一个白眼。

她心想,灿灿那丫头,要不扯着她的耳朵吼,她能知道个什么呢。这么大的动静,还不是躺在那看电视。

-

这头陈灿看到一半想出去外面透透气,一开门正好撞上进来的周放,她站不稳往后倒,周放伸手把人揽过来。

她人看起来很小只,但实则是骨架小,肉多。

周放攥着她的手臂,白嫩的软肉一点点嵌进他的指缝。

陈灿捂着额头被撞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很委屈的控诉:“你身上好硬……”

没说完就被周放一把推开,他冷着一张脸骂:“多大人了。”

陈灿还以为他要说个什么不长眼睛时,他突然来一句:“一身奶味。”

陈灿被他这句出其不意的“一身奶味”骂蒙了,直到他走了才小声反驳:“那我刚刚喝了牛奶啊。”

她回头,又看见纪奶奶在外边。

正一个劲激动的锤轮椅。

还带着姨妈笑。

她莫名:“纪奶奶,你们怎么都在外面?”

-

东园大轩阁

小香炉内燃檀香,纪年和刘邀月坐在茶几上,一个格外淡定,一个格外不安。

“阿年,周放怎么说?”

纪老太太端着茶稳如泰山的扯:“他的意思和你一样,没明确之前不能让灿灿知道。”

刘邀月连忙应和:“是呀,灿灿这些年就把周家当自个家,这可别弄的,弄巧成拙了才是。”

纪年知道她的意思,

她心里头疼这个从小没了双亲的外孙女。

周家和周放待陈灿好,她年纪大了,只想给灿灿找个依靠。

怕就怕在两人最后没在一起,抑或是在一起后分开了。

那灿灿,真是,连哥哥都没有了。

纪老太太胸有成竹,说:“他们老周家世代出情种,周放那样我看跑不了。而且他性子,我多少能摸到点,他对灿灿很不一样。”

“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点困惑,“灿灿这边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有时候,白纸一张,反而难以看透,让人无从下手。

“窍都没开半点,能指望看出点什么来。”

-

橙园

陈灿胆子有点小,橙园另一个正经住人的阁楼远在西北角,有点偏。

所以一直以来她就和周放一左一右住小轩阁上。

她一堆抱着礼物进屋,先把窗子支开,这里会吹来夏季池水带有残荷气息的凉风。

她这边一推开就注意到隔壁的窗子也是开的,他房间没开灯。

陈灿从前庭一路走过来的时候都没发觉,还以为他睡了。

他倚在窗棂旁,隐在黑暗里,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

橙子树上的琉璃盏把枝影窗子上的步步锦纹模糊的罩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不真实起来。

他修长的指尖有猩红的光一明一暗,他起初在看月,后来看她。

她下意识的觉得,今晚的周放有些不一样。

周放看了她一会。

转身把烟掐了,也没再转过来,手肘反撑着背对着倚在窗子上,头往下仰。

他骨相生的尤为出众,棱角分明,身上每一寸都近乎完美的好看。

他头往下仰着,侧颜就更为锋利,喉结突出,脖颈上的脉络走向又被枝桠的影子半半掩掩着,夜色突地又深一分。

轻狂张扬到不可一世。

像是要整个夜色都为他作衬。

陈灿揪着一颗心。

深怕他仰着仰着就一把子栽进池里去了。

他仰了一会再侧首,嗓音淡到要被晚风吹散在池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给自己听。

他说:“灿灿,成年快乐。”

好在她本来就为他揪着一颗心,结合了一下唇语,也算能听明白。

“谢谢哥哥。”

方才她就注意到周放掐烟和后仰之间有个抬手臂的动作,原来是看腕表。陈灿在兜里的手机也在他话音一落后开始接二连三的叮叮响动。

“哥哥,你是第一个。”

陈灿浸在如玉的月色里,海藻般的长发随晚风起舞。

她笑的时候眼下会轻陷下去一点,下巴尖翘,脸上的奶膘却未消,有点要长开没长开的意思。嘴角和眼尾都是圆圆的微上翘的弧度,鼻子小巧,鼻尖有颗淡淡的朱砂痣。

是有点天然呆又充满灵气长相。

像初生的小鹿,一定是初生的,又软又灵,差一点都不行。

左脸颊还有个很浅很浅的酒涡,今晚也来凑这个热闹,在月色的掩盖下对周放发难。

周放半天才回,“嗯。”

我方在明,他方在暗。

陈灿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记得他好像是轻笑了一声,说了一句什么下蛊。

随后头也不回的,随意朝这边挥了挥手臂,进屋了。

陈灿还停在窗口。

她打开手机,刚回了几条送祝福的微信,就发现周放给她发微信了。

【礼物在篮子里,自己去拿。】

她拉开门,门口挂着一个栀子花篮,她往里摸,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礼盒,包装很好看,纯白的蝴蝶结,上面散满小颗小颗的钻。

周放的门就在对面。

不过咫尺。

她拿出手机,发送,能隐约听到叮咚的提示音。

周放背抵着门口,又在抽烟,今晚他抽的格外凶,脚边散落了一地的烟蒂。

反正也没人想要他这晚睡个好觉。

他按开手机。

看了眼小姑娘发过来的微信。

【谢谢哥哥,你早点睡觉,晚安。】

他把手里的烟按进烟灰缸里,微微弯腰,侧首又点燃一根。

叫什么哥哥。

难听。

纪年:咋?周大少爷这还有两幅面孔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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