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烨呀……
我怔怔看着他英俊帅气的脸,居然有一瞬间的恍神。
我为自己能够精准无误地看穿庄烨的私密而感到兴奋,但兴奋之余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以我对庄烨的认知和了解,我实在难以想象什么样的男生能够如此不幸地成为他的伴侣。至于攻受的定位,我更是一筹莫展。
虽然这样的结果并不会改变我和庄烨的友谊,但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我陷入无比的纠结之中。
庄烨一脸平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我的脸色变了又变。不明真相的他又怎么会知道短短的几分钟内,我的内心已经百转千回地翻腾了多少次。
简直就是毁天灭地的地壳运动,足以撼动地球的强大能量。
我以后该用什么身份面对庄烨,怎么和他相处呢……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居然已经开始为将来的相处模式担心起来。
庄烨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他轻轻地蹙起了浓眉,一脸疑惑地问道,“余季,你到底怎么回事?两年前我去瑞典出差见面时你还好好的,怎么才短短两年时间,你的身体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你才会以为我碰了那些不该碰触的东西吗?
我忍不住有些想笑。
两年的时间并不短了,它足够改变很多人和事。有人在这两年间出生,有人在这两年间死去;有人在这两年间结婚,有人在这两年间分离;有人在这两年享受高峰,也有人在这两年落入低估……
自然也有人在这两年间病情加重,变得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就比如我。
我病了,而且很严重。
生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难以治愈。
这是心理上的问题,目前所有的药物都只能改善我发病后的状况,却始终无法根治。
我的心理医生一直建议我直面内心,鼓励我勇敢,振作,她言之凿凿地告诉我只有这样做才能从根本上把问题解决。
解决?
哪有那么轻松呀。
这些年鼓励我看开点儿、认清现实的人不在少数,可是谁又能真正的帮到我呢?
没有失眠烦恼的人怎么能体会到失眠者的痛苦?没有头疼症状的人怎么能理解头疼欲裂时恨不得撞墙的绝望呢?
这种近乎于撕心裂肺的窒息,就像一只鱼被丢到了岸边。
每一下喘息都会牵扯身上的神经,痛到极处时,甚至想要快点儿了结自己的生命。
这些年,我不是没想过解脱。
只是终究不下了决心。如果我离开,母亲该怎么办呢?我们是彼此的慰藉,是最后的依靠。我真的不敢想象将她一个人孤单的丢弃在世上,她要怎么生活下去。
我活着痛苦,却又求死不能。
所以我才会硬着头皮回到北京,打算遵从医生的意见直面自己的过去。
就像中国的那句老话一样——心病还须心药医。
只是心魔已深,以我今时今日脆弱的神经和心理防线,恐怕难以和它抗衡。
我太需要别人在我落入泥沼时拉我一把。
就像今夜发病时庄烨的到来。他像暗夜中的微光,让我在绝望的深渊里找到了一丝希望。
这就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生病的这件事目前只有母亲知道,这也是为什么五年前我选择离开北京去瑞典与她会合的原因。我不想让庄烨和顾茜佳看到我那副不人不鬼的憔悴模样,这是我仅剩的骄傲,我要让他们相信我过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所以我眼下也不想和庄烨多谈这个问题。
那杯冒着热气的水已经渐渐凉了,我小心地捧起来,缓缓抿了一口。
入口甘甜,贴心的庄烨还放了蜂蜜进去。
我十分自然地把话题转移到了蜂蜜水上,“庄烨,你知道吗?蜂蜜要加入到温水中才行,你这样直接倒进沸水里,蜂蜜的营养就全部流失掉了。”
“是吗?我不知道。”
话题转移得太过明显,庄烨又太过聪明,他很难听不出来。
他什么都没问,在我的身边坐下。
“刚刚就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的,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庄烨似乎为之前没有坚持己见送我去医院而感到后悔。
我为他真实的关心感到开心,无论如何,我身边始终都是有朋友在的。
我看向庄烨,认真地问他,“我是不是一个特别能作的人?”
“是。”庄烨想也没想地回答道。
我故意扁起嘴,装出对答案很不满意的样子,“你考虑清楚了再回答。”
庄烨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我们是朋友,我愿意包容你,你的坏脾气才能被称为作。你不是我朋友还要对我乱发脾气,我是不会惯着你的。那不叫作,那叫搞事情,后果很严重。”
听了庄烨的解释,我再也绷不住,很开心地笑了。
庄烨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为能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到高兴。就像他说的,他愿意包容我的坏脾气,包容我的一切,那么作为他的朋友,我也会包容他的一切。
我瞬间觉得一切纠结都释然了,看庄烨也不再觉得别扭。
我站起身,一边往庄烨的衣帽间走一边说,“我没有带睡衣来,要借一件你的T恤。”
“好啊,随便穿。”
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我和庄烨其实还是有很多话题聊的。
毕竟我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我们坐在沙发上,把整个房间的灯都关了,只留一盏昏暗的壁灯。配上冰箱里的啤酒,这种情调实在太适合‘闺蜜’之间秉烛夜谈了。
庄烨禁止我喝酒,只能喝由他亲手调制的蜂蜜水。
我自然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但这种感觉真好,好到让我可以忽略身上的痛。
“庄烨,你还记得小时候那个叫贾公主的人吗?当时也住在那个大院里,她好像特别喜欢你,没事儿就往你身边凑,她妈也十分中意你,扬言要你做她的上门女婿呢。好像是小学三年级吧,他们家因为工作调动搬走了……”
我畅快地回忆着过去。
“没什么印象了。”庄烨拿着啤酒罐,一脸的平静,仿佛我刚刚说的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一般。
“那你还记得初中时三班的那个班长吗,叫什么菲来着。她当时每天给你送自己做的饼干、巧克力,在学校里以各种借口找你攀谈。当时她是初中部的校花,喜欢她的人不在少数,还有高年级的学长为了她找你谈话把你约到篮球场,等我闻讯赶到时你已经把他打趴下了,这件事儿你总记得吧?”
想到庄烨当年的丰功伟绩,我忍不住一阵激动。
庄烨疑惑了半晌,“你确定这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儿吗?”
我真的很想照着他的帅脸狠狠地踹上两脚。
话题从小到大,慢慢地聊到了现在。
“刚刚地下停车场的那位美女也是你的追求者吧?”我一脸三八地开始打探消息。
“美女?”庄烨对我的审美嗤之以鼻,“你什么眼光,她美在哪里了?”
“是你什么眼光才对吧?肤白貌美大长腿,声甜腰细会撒娇。”我一脸嫌弃地看着庄烨,“这样的上等货你都看不上,你打算娶个什么样的呀?”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庄烨他不喜欢女生,我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会不会伤害到庄烨的自尊心呀?
没等我担心完,庄烨已经开口,“想娶个你这样的。”
“我?”我只觉得后脊梁骨一阵发寒。
庄烨对我这么好,几乎可以说是千依百顺温柔体贴……他该不会是打算跟我形婚,联手演戏骗过外人吧?
我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似乎极高。
“不行!”我立刻大声地叫道,“这绝对不行!”
“什么不行?”庄烨被我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
我瞬间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的表现太过小题大做了一些。别说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臆想,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该这样直接拒绝庄烨呀。
一定有更婉转更不伤人的办法。
庄烨一脸诧异地盯着我,似乎觉得我的表现太过反常。我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抓着我去医院精神科做一个全方位立体式无死角的检查。
我急忙整理了一下思绪,犹豫着该怎么开口,“那个……就算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但有些忙还是不能帮的,那句老话是怎么说来着?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庄烨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想抽自己的嘴,说个毛线的君子啊?
我急忙改口,“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完全支持你追求自我。作为朋友,我会给你最大的祝福,也会成为你的避风港,无论你受多大的伤,只要回到我这里,我都会让你重新振作起来,航行向更远的地方……”
庄烨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一个傻子。
航行你妹夫啊,海贼王吗?
我真的很想用锤子敲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豆腐渣工程。
永远说不到点儿上,圈子倒是越兜越大。
我决定主动攻击对方水晶,直捣黄龙,“现在这个时代,大家的接受能力和包容心都很强,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也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不会有人歧视你的,我也完全可以接受,你就勇敢的做自己吧。”
“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说什么吗?”庄烨被我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话彻底弄糊涂了。
“哎呀……”我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就跟我坦白了吧。我们这么好的关系有什么话不能说?在我跟前儿你还演什么戏?喜欢男人又不是罪,对吧?”
空气突然凝住了。
庄烨的眸子一暗,整个人瞬间绷紧,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散发着阴鸷危险的气息。
我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惜命地往后缩了缩。
庄烨怒极反笑,原本紧抿的唇角突然溢出一抹冷到没有温度的微笑,他一点点向我靠近,一字一句地问道,“喜欢男人?谁?我吗?”
声音清晰地砸进我的耳朵,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要扼制住我的咽喉一般。
我觉得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我想点头,但我知道如果此时我敢点头,那一定是在找死。
庄烨的脸越贴越近,笑容也越来越邪魅。我却只觉得冷,脑海中飞快闪过四个大字——
死神来了。
我摸到了电门,踢到了铁板,踩到了地雷……
总而言之——我完了。
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我连留下遗言的时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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