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设闹钟,随心所欲地睡到了快中午,按照温语的作息一般九点多十点就会醒来,但是文心贪睡,总是抱着她继续睡懒觉,以至于现在她也睡得挺晚。
三十多年的生物钟,改变也只是一朝一夕。
起床后,温语让经理直接把午餐送到房间,然后去洗漱。
文心边挤牙膏边问:“你这样会不会有点滥用你爸爸的职权啊?”
不是说一点股份吗?就能把这么大一个度假村的经理当成自己的私人管家使唤啊?
温语吐掉嘴巴里的泡沫,回答:“我们住的是别墅区,服务也会相应升级,可以叫服务生直接送餐到房间,也可以点餐,菜单在客厅的小冰箱旁边,但是我昨晚看了一下,就是一些快餐,就点了你平时比较喜欢的烧鸭饭。”
“那你直接叫人家堂堂经理耶。”文心支着牙刷在嘴里说。
温语开始洗脸护肤,边拍着护肤水边说:“人家请我来演出耶。”
我都还没跟他们算出场费,你知道我出场费多高吗?
文心含着一口漱口水,鼓着腮,无言地望着她。
她冲文心挑眉,仿佛在说:“你不知道”。
文心吐掉水:“你真是,你真的是很会倒打一耙啊。”
“怎么说?”
“那不是你要用人家的场地啊设备啊,什么的,给你朋友过生日吗?”
“朋友?”温语蹙着眉询问她。
“你自己说的啊,你跟经理说朋友生日,不是吗?”
温语豁然一笑,她发现这只小心心也很擅长以牙还牙,鬼马得很。
吃过午餐,两人在度假村里泡了一下午温泉,到傍晚,迎着灰蒙蒙的天回家。
“要下雨了,感觉。”文心在副驾驶打开了一包柠檬味的薯片,温语爱吃的口味。
很久前的那个雨天,她们第一次见面的雨天,温语送她回家。又是一个雨天,温语载着她,一起回家。
温语含着她递过来的薯片,问:“那还去超市吗?”
原本计划着回家前先去一趟超市买点食材,因为不知道回到家几点,就没让阿姨过来做饭。
“没关系,去吧,这几天都在外面吃,不想再吃外卖了。”
温语又含住一块薯片,很脆,她也回答得很脆:“好。”
“想吃什么?”
温语盯着前方路况,在想,文心又给她喂过来一块薯片,她看了一眼,使坏地说:“吃柠檬混菠萝。”
“啥?”文心明白过来,又问:“你还没酸够啊?”
“那个男同事的够了,但是你昨晚一直在操心之前喜欢你的人,这个还没够。”
…….
怎么隔夜醋还能再吃的呢?
她给温语开了一瓶酸奶,插吸管的时候用力过猛,喷了出来,溅到了尊贵的皮座上。
她“嘶”了一声,不慌不忙地抽出纸巾,把奶渍擦掉。
温语瞄了一眼,气息里带出一个笑。
文心把酸奶插着的吸管放到温语嘴边:“喝这个吧,也是酸的。”
温语给面子地吸了一大口,说:“不酸。”
“但是你跟那个男同事是不是会经常见到?”她又问。
“之前在食堂遇过几次,他总要来跟我们吃饭,跟谢秋枫聊得可愉快了,一度我们还以为他是对老谢有意思,吓得老谢每回远远看到都要拉着我们避开。”
“然后呢?”温语摸了一把方向盘,手指不自觉地在上面敲着。
文心细声说:“然后就你看到了。”
“以后遇到我肯定学老谢,远远地躲开。”她补充。
温语抿着唇,没再说话。
为了再哄哄她,文心说:“跟你说一个他的秘密。”
“什么?”
怎么听起来一副吃瓜口吻。
文心惊奇地扭头看着温语:“你怎么这么八卦啊?你不对劲,你以前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温语对文心身边的人都有兴趣了解,爱屋及乌的情感有时候也是占有欲的延伸。
她笑笑,回答:“我有危机感。”
文心一下子心就软了,化成一滩酸水,把眼睛浸得胀胀的。
人总是容易在感受到强烈的情绪对抗时,做出相反的应激。比如太感动时想哭,极度悲伤时反而是笑。
“温小语,你一点也不需要担心的,没有人能跟你比,他更不能!你知道吗?你别看他一副斯文的样子,其实他很猥琐的。”
“有一次午休,我回办公室拿东西,经过茶水间,看到他在里面鬼鬼祟祟,一般这时候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但是他那时候刚来没多久,我没太在意,直接走去自己办公室,要出公司的时候又经过茶水间,看到他拿着一个小袋子,在装公司的饮料啊,咖啡奶茶,还有零食那些,我差点以为我看错人。”
“因为他是在国外读书的嘛,那按理说家庭条件应该不错,不差这么点东西吧,就算是家道中落什么的,也不至于要......要‘偷’吧。”
文心顾着说话,没再给温语投食,温语张着嘴,抬抬下巴,示意她要吃,正经地当起吃瓜群众。
“哦,来。”文心给她塞了两片薯片,又继续说:“但是这是人家**,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偷,最多就是贪点小便宜,那时候以为他要追老谢,我还挺纠结的,想着要不要告诉她,幸好老谢不喜欢他,我就没说,也没跟人说过,也没放在心上,都忘了,就是突然你这么提起他,我才想起来的。”
又放入温语嘴里一片,自己也吃上一片。
温语轻轻地笑,嘴角沾染了琐细的薯片碎,有点可爱,要不是在开车,真想要一口舔掉;扑闪的睫毛晕染着如月色般皎洁的透亮,有点美好,折射着文心自以为些许晦暗的内心。
她问:“你会不会觉得我也挺鬼祟的?背后讲人家这些。”
“不会。”温语眼底带笑,拿起扶手箱的酸奶。
怎么会呢?她很高兴文心不会跟别人讲这些,只跟自己讲,只有自己能听到她的‘鬼祟’。
文心夺过来,说:“你好好开车,我拿给你。”
温语从善如流地莞尔。
把吸管放进温语嘴里,文心又说:“我也觉得不算,跟你说,不算是议论。”
像是自我说服,又像是把温语纳入到一个更亲密的领域里,不分你我那种。
车内有薯片被咬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日常对话里的互诉衷情。
车子按常规的车速行驶在高速上,公路两旁有时是山峦,连绵的山脉高低起伏,错落有致;有时是田野,金黄的稻田规整划一,金灿灿地铺满了大地;有时还会穿过隧道,缓慢进入一片黑暗,要两三秒,瞳孔的暗适应才起作用。
与来时的风景一样。
但与来时的天气不一样,与来时的心情不一样。
来时是晴空万里,碧海蓝天,回程是天色灰朦,阴雨绵绵;来时是装着一个人在心里,有沉甸甸的不舍和想念,回程是那一个人坐在身旁,用美食取悦着味觉,用秘密深刻了亲密。
两个多小时后,在华灯初上的街景里,车子缓缓驶入综合体的地库,她们在家里附近的超市买了晚餐的食材,又牵着手补货了一柜子零食。
在排队买单时,文心跟温语说:“等会的柠檬用来腌制鸡爪,菠萝可以做酸甜排骨,好不好?你胃不好,别吃太酸了。”
“好,”温语在队伍里,若无其事地用食指蹭了蹭她的颊畔,补充说:“不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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