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还不想结婚,不想和淮序结婚”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对自我的怀疑。
温珩之微微挑眉,有些意外于她的直白。
温清澜侧过头看向他,清亮的眼眸里蒙着一层混杂着困惑与清晰的愧疚:“哥,你说我,我是不是……变心了?”这句话问得有些艰难。
她没有爱上别人,可是她确实不爱沈淮序了。
温珩之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手,像小时候安慰她那样,轻轻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
“清澜,”他的声音沉稳而包容,“跟着你自己的心走,没有什么事是‘应该不应该’,或者害怕辜负谁的期待就去勉强自己,一辈子太长了”。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你小时候身体不好,爸妈总提点着我,我总是事事都想替你挡在前面,那时候你也乖,总跟在我后面,我说什么你都听。”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许怅然,“可现在,你早就长大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辨的骄傲,也有一丝感慨:“变得有主见,变得勇敢,...”他顿了顿,“你应该忘了,小时候你看到血就会吓得哭鼻子,结果你现在却当了医生,你确实变了太多,清澜。”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脸上,变得无比郑重和温暖:“但无论你怎么变,你都是我最亲的妹妹,哥永远站在你这边。”
温清澜觉得大哥太久不见,人都变得娇气了,眼眶有些微微发热。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将那股酸涩压了下去,抬起头,看着身边总是高出自己半个头、如同坚实壁垒般的大哥。
“谢谢你,哥”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安定。
温珩之笑了,伸手习惯性地想揉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改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语气带着亲昵的纵容:“傻丫头”。
明明是一同来到这世上的孪生兄妹,可就是大哥一直在前面领着,在后面护着,这早已成为一种根植于血脉的本能,与岁月长短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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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周后。
晚上,温珩之的公寓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烟草混合的气息。电子沙盘泛着蓝光,陈琰和温珩之刚结束一轮激烈的推演,正就某个战术细节进行最后的确认。
温珩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温清澜,便随手接起,按了免提,
“小澜?”
“哥,你不是说让人给我送相册吗?我可是等了好几天了”温清澜的声音温和带着笑意。
温珩之恍然道:“哎,看我这记性,忙晕了,明天就给你”。
“算了,”温清澜的声音有些忽近忽远“我今天刚好下班早,我过去拿吧,反正离得不远”。
“行,那你过来吧,正好”温珩之看还在看沙盘的陈琰一眼,“陈琰也在,晚上一起吃饭,我下厨”。
挂了电话,陈琰没什么表示,只是指尖无意识地在沙盘边缘轻轻敲击了一下。
由于温珩之这层关系,这段时间以来,陈琰和温清澜见面的次数确实多了不少。不知不觉间,即使没有温珩之两人见面时能自然地点头打招呼,偶尔甚至能就战地医院的情况或北区的风物简单交谈几句。
这种熟络的速度,让两人心底都偶尔会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温清澜来了。
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低领毛衣和深色长裤,外面套着件驼色大衣,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脸上带着些许从室外带来的清冽气息。
“陈琰”她看到陈琰,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陈琰也点了点头:“温医生”。
温珩之把早就找出来的厚厚相册递给她:“喏,东区那几年的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吧。我和陈琰还有点尾巴要收一下”。
温清澜接过相册,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低头翻看。温珩之和陈琰则回到了有沙盘的书房,继续刚才未尽的讨论。
书房的门虚掩着,隐约能听到两人低沉的交谈声。
温清澜一页页翻看着相册。
东区各地的春夏秋冬,还有不少温珩之和战友们的合影……一张张照片记录着时光的流逝和地域的变迁。
看着看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悄然爬上心头。
明明她从未去过东区,可照片上的某些场景,都让她产生一种模糊的、仿佛亲身经历过的错觉。
更让她奇怪的是照片里的人。
哥哥的战友很多,合照里出现不少陌生的面孔,她对那些人都毫无感觉,可每当翻到有陈琰的照片时,她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多停留片刻。
照片里的陈琰比现在更年轻些,眉宇间的青涩尚未完全褪去,但眼神已经具备了如今的锐利和沉稳。或是在训练场上满身尘土,或是与温珩之勾肩搭笑着,又或是独自一人靠在装甲车旁,望着远方。
看着这些定格的瞬间,温清澜心里泛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是对哥哥朋友的普通好奇,也不是对一位年轻军官的单纯欣赏,而是一种……更难以言喻的,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牵扯着的,
书房里的讨论终于告一段落。
温珩之伸了个懒腰:“行了,差不多了,你们坐会儿,我去露一手,难得今天有空。”他说着,率先走出了书房。
陈琰又在书房里整理了一下刚才讨论的记录,耽搁了几分钟。等他确认无误,关上书房的主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壁灯悠晃,才转身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客厅。
温清澜还坐在沙发上,微微低着头,专注地凝视着摊开在膝上的相册。柔和的灯光勾勒着她优美的侧脸线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鼻梁挺秀,唇色是自然的嫣红。她安静坐在那里,沉静、美好,与记忆中那个模糊却深刻的身影,重合着。
陈琰的脚步顿住了,握着门把的手微微收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呼吸有瞬间的凝滞。
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时间忘了动作,也忘了周遭的一切。
“陈琰,帮我拿一下……”温珩之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打破了这片静谧。
陈琰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竟然失神了这么久。
几乎同时,或许是听到了温珩之的喊声,或许是察觉到了那道凝视的目光,温清澜也抬起头,朝书房门口看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在一起。
陈琰清楚地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与自己类似的、来不及掩饰的怔忡。他心头一跳,一种被撞破的别扭和尴尬迅速涌了上来,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略显生硬地朝厨房方向应了一声:“来了”。
说完,他便不再看温清澜,迈开脚步,有些仓促地走向厨房。
温清澜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相册光滑的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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