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第十章

兰馨虽不是皇上亲生,但她是养在皇后跟前,当宠的格格,她嫁的又是王府的贝勒,所以,她怀孕的事一经证实,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处。

头一个来访探望的是赫舍里氏,她与兰馨算是嫡亲的表姐妹,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多隆的嫡姐。

赫舍里氏二十来岁,嫁的是理藩院的尚书,兰馨从小养在皇后跟前,两个年纪差得又有些大,未出阁前也不曾见过几面,但嫁人之后,做了主母,成了男人背后的女人,这妇人之间的交际往来可就多了。

“我听说,你有了身子,就赶过来看看,”说道拿了一个小包袱打开:“原本想送些上好的药材,想你有身子,忌不忌的我也不清楚,想来你也不缺那些,这里头是我让人连夜赶出来的小衣小鞋,还有这条长命锁,也算是我给咱们家小侄儿的一片心意。”

兰馨伸手摸了摸那小衣,布料很是讲究,又柔又软,那虎头小鞋也极为有趣。这份礼倒是极为用心,她笑道:“让表姐费心了。”

“也费不了什么心思,倒是你这是头一胎,要好好将养。”

“我省得,”兰馨点头,心思微微一动,说道:“我打小就住在宫里头,如今嫁了人有了身子,也不能多走动,也许久没探望家里的长辈了,他们可都好。”

“都好,你也别操心,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好好把小侄儿生下来。”赫舍里氏笑答道。

“多隆呢?他现在怎么样?”兰罄不道迹痕地问道。

“唉,别提他了。”说到这个弟弟,赫舍里氏皱眉:“他闯了祸,皇上下了令,把他打发到军营里头去了,如今跟着兆惠大将军,往回疆那边去了,你不晓得,这大小和卓眼下闹得厉害,家里没少为他操心。”

“闯祸?闯下了什么祸,能把皇阿玛都惊动了。”兰馨奇了。

说到这事,赫舍里氏眼中带出一丝恼恨:“别提了,多隆那个浑货,竟为了一个卖唱的歌女,和人起了争斗,为了这事,不止他被罚了,连阿玛也得了个教子无方的罪名。”

兰馨眼儿一眯,这皓祯可真是有本事,竟然能够做到如此,淡淡问道:“不过是一个小小歌女罢了,这京里头这样的事三五日就有一出,怎么这回就闹得这么大?”

赫舍里氏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事是小事,可和他争执的人却有来头,那是令妃的侄子,皇上眼前的红人,福伦大学士的儿子,五阿哥至交,福尔康。”

兰馨一怔,她没想到说出来的竟会是这人,有些困惑,追问道:“那卖唱的叫什么?”

赫舍里氏想了想,答道:“叫白吟霜。”

“怎么可能?”兰馨下意识的叫道。

赫舍里氏被她一声,叫得一吓,站在边上的崔嬷嬷脸色也变了:“怎么,格格这事有不妥之处?”

兰馨察觉到了失态,忙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掩饰道:“不瞒你说,这白吟霜我曾听人提过。是在龙源楼卖唱的那个吧,听人说,这姑娘长得好,唱得也好,人品也是不错的,怎么就闹出这么一个事。”

“这是什么人对你说的瞎话,那哪儿是个好的,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卖唱不说,勾搭男人的狐狸精,自各儿的亲爹死了,孝都没守,就和那康家大少一同住到了四合院子里,无媒苟合,夜夜笙歌,实实足足是个不要脸面的下作东西,说了都污人耳朵。”当下把那段过往细细说了:“唉,这事那福尔康也不见得是个好的,还不是见色起异,可他有人吹枕头风,罪全怪在了咱们家头上。”皇后与令妃不合,赫舍里氏也不怕和兰馨说这些。

这下,兰馨是真的糊涂了,包了白吟霜的不是皓祯是福尔康?那别院中那个弹琴唱曲的又是谁?

赫舍里氏见兰馨脸色不好,她是个极有眼色的,意识到刚才说的话怕是有差子,细了想,这格格自小在宫中长大,哪儿会晓得什么天桥下龙源楼有个白吟霜,这事必有蹊跷,再看她那个样子,细一揣摩,难不成,那额驸与那白吟霜也有首尾?再看向兰馨,只觉得有那么三四分像,这话得打住,万一真有什么内情,可不该是她多管的,忙说道:“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个糟心的事了,我瞧你脸色不太好,想来是累了,这前三个月,可一定要注意休息,我也闲说了那么久了,也该回了,你好好将养,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说着拍了拍兰馨的手,准备要走。

兰馨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崔嬷嬷亲自把人送到了二门,看着她上车,才回去。

兰馨依在榻上,手抚摆弄着帕子,眼垂着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格格,你可还好?”崔嬷嬷连忙走了过去,仔细打量。

兰馨抬起了头,说道:“嬷嬷,你说,这事怎么就成这样了。”

“格格,我看这事,是咱们误会了额驸了。”崔嬷嬷答道。

“哪,那个会弹会唱的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兰馨反问道。

“这……”崔嬷嬷一时哑口。

兰馨无力地闭了闭眼儿,知道皓祯与白吟霜全无关系,她确实高兴,可是,想到了个别院中的女人,她才升起的心又坠了下去,不是白吟霜又如何,不是她,还有别的女人,皓祯喜欢的人从来就不是自己,两辈子什么都没有变过。

雁姬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府里,直径走向公主的小院,快到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脏了的衣袍,又拐了弯回到自己的房里,略做了一番清理,换了干净的常服,便又走了出去。

此时,兰馨已经睡下了,丫头进去通报,崔嬷嬷一直是想劝二人好好处的,毕竟这世道,身份再高的女人,一旦嫁了,还是要靠着男人的,再说了,如今额驸的事很可能是误会,就算真有了女人,公主也应该先把男人的心给抓住了,她是正妻,可不是那些个狐媚子可比的。便自作主张放他进来。

“兰儿她今儿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雁姬得知兰馨刚睡下,便站在门外,细细过问了一遍。

崔嬷嬷一一详答了,心里头更认定了,这额驸是真心待格格的,不然,哪个男人会过问得这么仔细。

雁姬点了点头,走进了屋,崔嬷嬷相当识趣地退了出去。

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内室,来到床边,兰馨睡得正沉,雁姬坐到了床沿边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不知不觉,心里头生出了一种淡淡的陌生。

其实,雁姬从没有像这样打量过兰馨,她们虽然是夫妻,也时有亲密,她却没有好好看过她的妻子,心中微微一动,妻子,这个词用在这个时刻,突然让雁姬心里生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眉不禁皱了起来,这时,兰馨也不晓得是不是梦到了什么,竟如同感应到一般,眉心也拢起一块。

手捏了捏,随后伸起,慢慢摸上了那光洁的额头,用拇指轻轻抹去了那眉间的愁绪,慢慢向下,抚在了她的小脸上,皮肤带着些些凉与温热的掌心有着极大的反差,或许也正是因此,那梦中人,无意识地蹭了蹭。

这样的小动作,很是可爱。

雁姬的手继续再向下,隔着被子,按在了腹上。

她闭起了眼,能够感受到微微的起伏,让她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能够感觉到那小生命的运动。

唇不禁向上勾了勾,雁姬重又睁开了眼,盯着手覆着的地方,她晓得,在手的下面,隔着被,在这人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孩子,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昨夜的那一丝怅然,随着那一起一伏,慢慢的消失了,心仿佛和那人的呼吸同步,还有那个正在成长中的孩子。突的又觉得不太够,雁姬回过头看了看兰馨,她似乎没有醒来的样子,于是,她又站了起来,半跪俯身耳贴在了被子上,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她是当过母亲的,她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可她就想这么做,只有这样做,那孤独的心才能安下来,才会让她觉得孩子是和自己在一起,是她的骨肉。

兰馨稳着呼吸,她醒着,早在那个人的手摸在自己脸上的时候,她就醒了,虽然没睁眼,她却能切实的感觉这个人的一举一动。

顺着皓祯的动作,兰馨在脑海里想象着那画面,眼角莫名地发酸,其实,这样的画面,她也经曾想象过,那时候,白吟霜有了孩子,于是这个男人成日在守在那贱人身边,她在房里怒火中烧,满脑子都是那两个人亲密的样子,又妒又恨。

兰馨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放下了公主的架子,温柔小意,百般讨好,只想能够和皓祯做一对恩爱夫妻,可这个男人满脑子只有那个贱人,就算不说夫妻感情,只说规矩,这世上,除了乱七八糟的低门小户,稍有些体面的人家,哪有正妻没进门就先妾纳养外室的,哪有做婆婆的帮着儿子把不明来历的女人弄到府里由着儿子□□的,哪有成亲才几个月就由着小妾怀孩子的,可偏偏这些事都发生在王府,发生在了自己这个身份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上。

所有人都瞎了,所有人都疯了,所有人看不到他们的错处,只一味的指责自己。

那雪如说,是自己逼死了她的儿女,可这女人怎么不想想,一切是谁造成的?还不是她自己把孩子调包舍弃才有这样的结果,王爷也一样,他要是按着规矩做人,不做那宠妾妻的事,又怎么会逼得雪如那样做?怎么到最后,错处全成自己的了?

婚是由皇阿玛指的,王府主动求来的,怎么她就成了拆散鸳鸯的恶人?

她到底哪里错了?难道就因为这两个人死了,就是自己错了?

只要想起过去,那怨恨就控制不住地涌上心头,猛地睁开了眼,狠狠的瞪向那个人的后脑。

呼吸不知不觉地重了起来,两世受到的委曲突然就冲上了心头,兰馨觉得自己的胸口都要炸开了,她是公主,大清的公主,养在皇后眼前,皇上宠爱的公主,为什么,为什么会被,一个两个那些个低贱的女人比下去,为什么,这个男人眼里就看不到半点自己的好。

越想,那气就越是堵心,越想,那怨就越是难控,越想,那恨就越是上头。

雁姬察觉到了什么,抬起了头,转地头,对上那带着泪满是愤恨的眼。

“别院的女人是谁?”兰馨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弹坐而起,前世今生,所有的委曲,所有的怨气,所有的愤恨,再隐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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