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爱想起雷利那段记忆，一时语气也很冷淡，“所以十年前，你临时放弃了和我一同沉睡。”

“抱歉，小爱。”临时反悔，看着爱人离开，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对于一个记忆已经像是被风沙侵蚀的城堡般的吸血鬼来说，她给他带来的那些新的记忆，无论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他都甘之若饴，乃至愿意一个人在这世间流浪十年，等待着再次相见。

钟爱轻嗤，原来这就是她一个人独眠冰冷平原之下的原因吗？

就连拥有无尽岁月的吸血鬼也都这么害怕寂寞？

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要冲出来。

“小爱，我错了，你不在的岁月里，我开始后悔了。”他修长冰冷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这一次是为你晋升伯爵之位做准备，所以不得不进入沉睡。往后咱们再也不要成眠好吗？有你的陪伴，我想这无尽的岁月也不会感觉到无趣。”

“你爱上我了？”钟爱扭开脸，反问。

亲王浑身僵止了片刻，“难道我还会骗你？”

“我就怕你是因为爱上我而爱上我，只是为了不再寂寞而爱上我。”钟爱说，“我想在这无尽的岁月里，你以爱情作为陪伴，我应该不是第一个了。这样的游戏，总有一天你会感觉到寂寞吧。”

“小爱，你果然还是在生气。那些女人怎么能和你比。我可是为了你，愿意付出千年的实力，只愿你成为拥有强大能力的蔷薇伯爵后，陪伴在我左右。”

亲王俊美的容颜在月色的笼罩里，忽而像是蒙上了一层纱般的朦胧。

“真是美好的约定，可能是我不敢相信吧。”连着钟爱的语气也变得软和了许多。

“可是——”钟爱话机一转，“我开始恨你了。”

“你恨我？”亲王开始得意。

“别生气了，我的蔷薇伯爵。”他亲密的口吻，多情而温柔的眼神，足以让这世间所有的女子都被溺毙其中。

他的手也扶上了钟爱的腰，亲密无间。

“那我现在就要！”钟爱语气任性。

亲王包容地笑：“那好，我现在就准备仪式。”

他放开了钟爱的手，却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亲密的一吻。

月夜，也是最适合吸血鬼能力晋升的时候，作为亲王的谢逊即便只是第一次给自己的初拥晋升能力，但有着悠久岁月，在吸血鬼贵族当中都属于长老级别人物的他，咬破指尖的鲜血，以自己为中心画了一个魔法阵。

钟爱缓缓走入了那个被他灌输知识，接替能力的方位。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三个小时，随着黎明的到来，仪式也终于走入了尾声。

钟爱乌黑的卷发几乎长得拖迤地面三尺有余，这都是她身上强大魔力的象征。娇媚的五官一颦一笑之间，有种诱引人犯罪的吸引力，只要得到她的一个笑颜，那是什么都能付出。

一个眼神宛若千言万语。

她雪白的脚踝缓缓地从半空降落到地面，仪态万千。

谢逊痴迷地望着她的身影，像是朝拜君临的女王陛下。

“小爱，一千年的功力，足以让你脱胎换骨，现在的你，只要能够控制这座蔷薇城堡的中枢，也就能够成为真正的蔷薇伯爵。”

蔷薇城堡是真正的古代城堡，也是含有吸血鬼源泉之地的地方。

曾经是谢逊的庄园。

不必谢逊言说，她那血的记忆就有这一切的真相。在他的帮助下，钟爱轻而易举地取得了蔷薇城堡的中枢，新的主人让这座在岁月里凋零的庄园重新焕发光彩。那些全身穿着盔甲面目不详的骑士们操戈走到庭院里，脚步震动得地面都微微发抖。

“去吧。”钟爱让他们去城堡的各处驻守，恢复起往昔的运转。

谢逊在旁边看着，一手托着另外一只手腕，再搁在下颌处，这是一个思忖的动作。

“现在的你，还缺一些仆人。”谢逊忽而又露出些可惜的眼神，“如果你能留下地下室那位，没让他死得透透，成为你的下仆倒是不错。”

雷利有多么讨厌吸血鬼，他们心知肚明。要是让他成为一个下仆，那简直是比生不如死还要生不如死。

谢逊的取笑，正是源于昔日雷利的纠缠。

钟爱挽住他的臂弯，撒娇道：“人都死在我手里啦，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爱人的主动亲密大大取悦到了谢逊，贴了她柔软的小脸，“太阳快出来了，我看我们还是快进去吧。”

他眼神暧昧，绕着她身体细细描摹，语气愈发温柔。

“好歹得了你一千年的功力，难道现在的我还和以前一样不能见着太阳？”她语气不满。

“当然不会。”谢逊相当自傲，也充满了大贵族的自得，“现在的你，恐怕在太阳底下，只会感觉到肌肤微微的刺疼。你这样可爱又美丽的女士，不该承受这种折磨。”

可钟爱却像是好奇宝宝一样地继续追问：“那要是肌肤受伤了，是不是更疼了。”

谢逊摸着她的头，“太阳会加剧伤口，并且短时间无法痊愈。即便是我们的能力有时候也无法施展。所以，小爱，我们这一族，即便不惧怕阳光，但也永远不可能亲近阳光。”

他说的这一席话，仿佛是在提醒她，她永远不可能是过去那个钟爱了，她和他们一样，畏惧阳光，以和月亮亲近为傲。一样是行走在大地上，却再也不可能是人类。

人类也只能是他们的猎物。

可她不知道听懂没有，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似乎闪着别的光芒，里面有不舍、雀跃，雀跃？

年长她三千岁的谢逊有时怀疑自己真的是太古老了，并不懂年轻女孩子在想什么，准确来说，是钟爱。可能也正是钟爱的“看不懂”，让历经世事的他都陷了进去。

“今天的太阳是沉睡以来，第一次从我眼中升起的太阳吧。我想看看，一定要看看，再感受一次阳光落在身上的感觉，我会把它珍藏在自己的心间。”钟爱露出渴盼的眼神是多么的可爱，她祈祷地看向身畔的年轻男人。

曙光将要初生，地平线上有一抹光芒正在向海平面迁移。

他们站在庭院走廊的背荫处，就连月光都无法企及。更别说，将要被唤醒的清晨了。

亲王笑笑，别说是太阳无法伤害到他了，以他的骄傲也不可能拒绝。

“我说过了，以后无论你有任何想要做的事情，我都会陪伴你。”

钟爱脸蛋微微一红，露出了一些属于少女的羞涩。“那么，谢逊，给我一点换装的时间可以吗？我想迎接一个美好的早上。”

亲王吻了她的右手，“当然，我的伯爵。”

成功将少女颈项两侧的肌肤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等待当中，谢逊好似又回到了三千年前的青年时代，那个时候，他等待着自己的女伴从化妆间里走出。只不过那时满是不耐烦，比起等待女伴，打猎、游戏、喝酒等等也都要更有趣些。但现在呢，在漫长岁月里，有过期盼，却很少有发自心间的等待。

这时的等待，像是一杯酿就的美酒，需要品尝，就要在它上边花些时间。

它会让你觉得值得。

女人身上的红裙比最娇艳的玫瑰还要绮艳，黑色卷发衬着雪白晶莹的肌肤，从大厅里走出来的时候，谢逊仿佛看见了一个祸国殃民的妖精出世。

吸血鬼的美，妖异，不详，勾引人犯罪。

而她就似传说当中的莉莉丝，那若隐若现的叛逆气息，只有她的同类才能嗅到的甜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