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酒店，李平辛给常适发了个消息。

他把今天车上章靖特地表扬他的事给说了，艺人就是要夸，性格可能会被夸得私下里心高气傲，但工作状态一定是越夸越好。

性格……都常适了，也不差这点了。

常适过好一阵才回，隔着手机屏幕感受不到他的情绪，那头先是解释：“我刚刚去卸妆洗澡了。”随后才问：“那你觉得呢？”

李平辛：“我也觉得挺好，你之前在学生剧组演过吗？”

常适的回答挺出乎意料：“没有，平时就好好上课，有学长问我去不去，但我没时间。”

“你要干嘛？”李平辛好奇，常适又不拍戏又没商务，他怎么会没时间。

“我要备考英语四级！”常适铿锵有力。

…………………………

李平辛咧了咧嘴：“考过了吗？”

常适：没。

常适：TAT

常适：所以还在备。

李平辛哭笑不得：加油哦，你可以化妆的时候背单词。

常适：背了，每次背五个就开始困，然后就跟化妆师聊天，化妆师让我闭嘴，我闭嘴就开始发呆，发完呆你就来催场了。

李平辛：啊……那你文化课能过线也确实努力了。

常适：我就说吧！！！！

常适：还是你关心我QAQ

李平辛无语：谁关心你了。

李平辛：早点睡，我也去洗澡了。

放下手机，李平辛翘着嘴角往浴室走去。

他的皮肤稍微有点晒红，虽然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会涂点防晒，但是一熬一整天，都没时间补涂，下午日头正盛的时候早没什么防晒力了，这么晒了几天，晚上洗澡的时候热水浇在上面，感觉皮肤有点痛。

洗完澡，他叹了口气，拍了张脱皮的部分，又配了几张剧组饭和不涉密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影视民工复工。

发完，李平辛坐在床上稍微过了一下明天的通告，省得起床之后忘了，然而，就在他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谁？”他喊了声。

“我！”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常适！”

李平辛奇怪，他大半夜的跑自己房间来干嘛，将信将疑地翻身下床，穿上拖鞋走到门口来帮他开门，一开门涌进来一股凉丝丝的沐浴露味，常适的发丝也被开门掀起的一小阵风掀起。

那张英俊又充斥着青春气息的脸近在咫尺，褪了妆容后更加清爽亮眼，看得李平辛莫名有点心跳过快。

“……你怎么来了？”李平辛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

常适向他走近，晃了晃手上的芦荟胶和晒后喷雾：“送点东西。”

“啊，你怎么半夜不睡觉刷朋友圈，”李平辛有点惊讶，又看看他的手，“你带得这么齐全吗？”

“我给你发了晚安你都没说晚安！”常适语气有点委屈，“我找周一要的，她明天没戏，也没睡。”

李平辛哑然。

常适被说完那句“早点睡”之后说了句晚安，他洗澡回来才看到，理所当然以为对方已经睡了，没必要再发个晚安……再说了，早点睡和晚安不是一个意思吗！他俩又不是情侣，搁那舍不得舍不得的，说个晚安说半天。

但人家毕竟特地给他送药来了，李平辛没反驳：“不好意思，我以为你睡了。”

常适又往前一步，再近就要贴到身上来了，他们身高差并不大，这样贴近后一个仰头一个低头，刚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频率。

常适用的牙膏好甜。

李平辛的脑子里莫名涌出了这个认知，把他吓了一大跳。

常适刚要开口，李平辛就慌乱地伸手去拿对方给他送来的晒后修复产品，一点礼貌没有：“没，没事，谢谢你！那个，你早点去睡吧，晚安。”

“啊？我帮你呗，”常适眨眨眼，“你晒到哪些地方啦？自己好涂吗？”

“应该……”李平辛的目光移了移，又转回来和他对视，“但是背上也有点疼，我不确定。”

常适收回手，连带着带来的东西也藏起来了：“那我帮你看看。”

李平辛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他进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我真的有点瘦，”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醒对方这句，明明他对常适对自己外形的看法没有期待的，“你确定？”

常适想想：“那我轻点？”

“什么轻点……不是这个。”

李平辛拍了他一下，他也没法解释到底是哪个，只能背对着常适往前走了两步，消瘦的手捉着自己宽松的睡衣下摆，指关节攥得有点发白，最后咬了咬牙，闭上眼狠心把睡衣往上一扯。

轻薄的布料撤了，米白的棉花下是他雪白的皮肤，因为缺乏运动显得皮肉很软，但又过分瘦弱，一点点软绵绵的皮裹着柔滑的骨头，脊背的起伏节节缕缕往下顺延，和纤细的腰一同没入松垮的睡裤腰带。

他很白，不怎么晒黑，也正因此容易晒伤，散下的乌黑长发落在肩头，他撩了撩头发，一并露出了自己晒红的后颈。

“……红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李平辛不敢回头，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住过那么多年宿舍，男生宿舍光着上身走来走去再稀松平常不过，但这回他抱着衣服缩着脑袋，心跳快得有点头晕。

“啊，啊……”常适的声音有点抖，似乎还吞了下口水，“一点，稍微，就，但是跟你胳膊和和脖子，比起来……比起来没那么红，就，是是是，是白的……”

李平辛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见到的是从头红到领口的常适，不像晒着了，倒像是喝多了，他失笑：“你们北方人不都是去澡堂的，看别人脱个上衣这么不好意思吗？”

“……我没怎么去过。”常适红归红，眼睛倒是一直盯着他。

“这样。”李平辛垂下脸去，他现在觉得自己耳朵也被带烫了，不知是不是晒伤。

空调的风吹得他有点起鸡皮疙瘩，脂肪肌肉缺了任何一样都会怕冷，李平辛两样都没有，现在更是又冷又热，他催了催：“你，你帮帮我……”

“嗯，”身后传来地毯上两下微弱的脚步声，常适走到他身后，又是拧开盖子的旋转声，他的声音低了点，几乎是从嗓子里压出来的，“冒犯了。”

冒犯？

李平辛刚觉得这个词有点怪，手指沾着冰凉的凝胶的触感袭来，惊得他叫了一声，条件反射地要逃开，另一只温暖的手便揽住了他正面的胯骨，把他往后按了按。

“别动，”常适的声音从耳边雾蒙蒙地拢来，“乱动的话，我不方便。”

“太冷了。”李平辛辩解道。

“这个要冷藏后用的，晒伤就是要降温，”常适慢慢跟他解释，“……忍一下。”

李平辛强忍不适，把手头那件睡衣越攥越紧，背后是滑溜溜冷丝丝的凝胶被指尖抹得四处浮动，动作慢吞吞，弄得他有点痒，常适也不说话，安静又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他止不住抖的呼吸声，听起来难堪。

忍了太久，李平辛觉得自己吸气频率愈发奇怪，忍不住把衣服托起，让下半张脸埋在睡衣里，防止他过度呼吸。

终于，常适放下了手：“……好了。”

李平辛刚要长舒一口气，下一句话响起：“你……把衣服放下来吧，我帮你把红得厉害的地方涂一下。”

“啊？！”李平辛慌了，把衣服放下来，那他不就真的上身什么也没穿了吗！“不不不用，那个，脖子和胳膊，我自己来就行。”

“有点麻烦的，这个要厚涂，然后等你身上不凉了再刮掉，再给你喷个这个晒后喷雾，”常适面色如常，晃了晃手中的喷雾，“你自己弄的话要好久，明天不还要早起吗？”

还得早起。

李平辛也知道现在很晚，他踌躇了一下，按常适的说法，他自己来确实得挺久，有个人帮忙效率高许多。

……没穿就没穿吧，反正都是男的，他一直这么扭捏才更奇怪！

“麻烦你了。”李平辛缓缓把上衣放到了椅子上，努力心平气和地走到对方面前。

常适利索地帮他前前后后抹了脖子和胳膊，还有胸口，不知道是他紧张到产生错觉还是确有此事，常适在他身上游走的手似乎有点发抖，尤其是路过他起伏的胸骨，因为面对面，距离又近，他都能听见常适的呼吸不畅。

李平辛小心问：“空调太高了吗？我调的28度。”

“不，不高，”常适声音有点抖，“没事，你，你按你喜欢的温度就行。”

“哦，我以为你热……”李平辛把头垂下。

涂晒后修复比皮肤被灼热还要难捱，但冷藏后的凝胶确实降温有效，李平辛觉得身上没那么烫了，痛感也弱了许多。

常适暂时完成工作，屏气凝神拧完了芦荟胶瓶盖，转过头才长长呼了一大口气，有种肺活量八千的劲，一看就生活健康不抽烟。

“还，还烫吗？”常适问他。

李平辛摇摇头：“不烫，凉凉的。”

常适这才摆大人架子教育他：“你怎么完全不防晒的？我还以为你跑组那么久你会知道呢。”

“我防晒了！”李平辛嘴硬，“我就是没补涂，身上是我那件T恤洗太多次了，有点薄，可能防晒力不够了吧。”

“洗太多次？”常适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不换一件？”

“没必要吧，还得买，”李平辛移开了目光，“回头我找赵老师借点衣服穿。”

念书时住的房子早在父亲破产那年卖了，他回去了也只能找父母住，那就是没地方住，反正到哪都得租房，海城的房租也便宜不到哪去，加上认识的人都在首都，他也就一直在首都住着。

李平辛进组频繁，本身收入尚可，开支大头也就是房租和养猫，以及时不时跟业内的朋友有些社交活动，他对自己很省了，饿不死就行，但对海苔总是忍不住给它吃好喝好买各种好东西，还得给海苔定期检查指标。

由于剧组饭不花钱，最后一拉账单，海苔的开销比他还大。

于是，像是买衣服这种“非必要”开销，也从他的日常里划去了，旧的还能穿，那就没必要买新的。

他不打算跟常适解释自己还欠着一大笔钱这件事，李平辛没法用拮据的姿态面对他人，他依旧死要面子，希望自己看起来过得算是不错，只在清楚他的窘迫还只想着尽量帮他一把的赵序面前坦率。

更何况，常适这样的少爷，年纪又小，读的又是家境水平不错的表演专业，他肯定难以理解人为什么会舍不得买一件新T恤。

常适眼睛一瞪：“你借他的干嘛？！我的借你！”

“你能看看尺码吗？”李平辛无语，他跟赵序差不多高，比对方瘦一圈，赵序的衣服顶多比他大一点点，常适的衣服估计能把他埋了，“我跟赵老师熟，他人大方，而且我俩身型差不多，不找他借找谁借？”

“你比划比划！我看你本来就喜欢穿大点的衣服，”常适扭头就走，长腿一迈两步就蹿到门口，头也不回，“你等等我啊！我现在就拿来！”

房间门啪嗒一下落上了。

李平辛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没过几秒，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平辛哥哥，”常适的语气有点尴尬，“开开门呗，房卡忘拿了，回不去。”

好像对推动剧情毫无用处但悄悄地写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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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