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雪花落在摇晃的树枝上,像是要把它刺破般锋利。桑今安看着窗外的风景,看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杏树,愣了神,她心里在想着一个人,她的长姐。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柔:“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她想,这姐姐真奇怪,欺辱了她,又让她住进自己的院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
日上三竿桑杏才醒来,桑杏迷迷糊糊起身,她突然看见了趴在木桌上呼呼大睡的琉璃。
“啊啊啊迟到了!”桑杏尖叫出声,她连忙下床,拽起衣服,一边穿一边骂,“琉璃你这个大懒猪!就知道不能靠你!”
琉璃听见叫骂声,也随之睁眼,她看着自家小姐慌张的模样,瞬间困意全无,猛地直起身来,发出尖锐爆鸣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忘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现在琉璃和桑杏已经冷静下来了,琉璃叉着腰站着,桑杏托着下巴坐在木桌后,桑杏懒懒出声:“反正迟到了,随便找个理由跟李姑姑请假罢了,其实不用这么慌。”
琉璃双目无神,懒散地回应道:“也对,好的小姐我这就去。”说着,她站起身来,脚步虚晃的往外走去。
桑杏若有所思,现在桑今安应该已经在跟姑姑学习了吧,这个时候在学什么呢?今天的课程表是什么来着…?不知道她第一天上课习不习惯呢…会不会打瞌睡。
想着想着,她便疲倦地闭上了眼,每天都在装模作样,她太累了,明明这个年纪她应该只顾玩乐的,她对自己似乎太严格了些。
再次醒来,已经是午时了,她环顾四周,看见了在擦拭柜子的琉璃,不免安心了许多。
她笑了笑,声音有些哑:“琥珀,今日桑今安过得怎样?”琥珀停下手中的动作,又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应是不习惯的,毕竟第一天上学。她小动作很多,但重要的都听进去了,学的也很快,是个聪明的。”
“有人欺负她吗?”桑杏随口一问。
这个问题把琥珀难住了,她缓缓说道:“这…倒是不知了,小姐若是想知道的话,后几日起早些来亲自去看看吧。”
琥珀这一番话,把桑杏弄得挺尴尬的,毕竟虽然是琉璃没有叫她起床,但其中也夹杂着她本人的贪睡。
“嘻嘻,知道了。”桑杏笑眯眯的,“琥珀,你有没有留意过桑今安的灵力怎么样?”
琥珀眼眸微动,转过头来,薄唇轻启:“刚想和小姐说呢,二小姐的灵力是相当不错的,不过似乎没有专人教导过,所以看起来弱柳扶风的。”
桑杏听此,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那真好。”
黄昏傍晚,桑杏悄咪咪地来到了私塾接人。接的谁就不必多说了。
等了许久,就见落妮和桑今安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桑杏躲在门后,正想等她们俩过来的时候吓吓她们,保持保持自己的恶女形象。
却没想到,落妮忽然一个大跳就飞了出来,桑今安被她猛地拉过来,而桑杏也正探出头去观察。就这么好巧不巧,被拽过来的桑今安就跟探出头的桑杏头对头撞到一起了。
桑杏捂着头坐在地上,而桑今安则是一脸懵地捂着头呆愣在原地。落妮听见声音,一转头,就见这一副场景。
落妮连忙扶起桑杏,担忧道:“大小姐,还好吗?”桑杏痛得直翻白眼,痛苦出声:“桑今安你头怎么这么铁?练过铁头功?”
桑今安懵懂地开口,声音怯生生地:“对不起…长姐。”
桑杏揉揉脑袋,走上前,摸了摸桑今安的头,疑惑道:“软软的,也不硬呀,怎么会这么铁?”
桑今安用天真的眼神看着她。桑杏觉得有些烦躁,“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真是扫兴,落妮带着你家小姐赶紧滚。”
落妮发觉桑杏似乎真有些生气了,连忙行一礼,拉着桑今安灰溜溜地走了。
桑杏御伞飞在空中,实在忍不住翻白眼,恶女行为没做出来,还在桑今安面前出了丑,她简直太失败了!
桑杏越想,越感觉欲哭无泪。
桑杏刚回到府里,就见丫鬟下人们都挑着一盏灯,急急忙忙地好像在干什么。她随意走上前叫住一个丫鬟,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丫鬟无心理会,敷衍出声:“今天是月圆之夜,我们大小姐不见了。”丫鬟说完,反应过来,“哇!我找到大小姐了!”
桑杏也尖叫出声:“啊!我忘记了!”光想着去接桑今安了,忘了今天是这个日子!
反应过来的她,发现自己身上开始浮现金色的印子,一股灼热感油然而生,她扶着墙柱,倒下了。
再次醒来,她已经被封在水晶冰棺中,她的周围浮着许多蓝色小泡泡,她用手指戳了戳,泡泡碎开。她内心有了些安慰。
桑杏自出生就身患怪病,每到月圆之夜,身上就会浮现金色的印子,有时候是琴弦,有时候是那把七凤仪,又有时候是一些看不懂的古文字,还会有难忍的灼烧感,只有在冰棺里才会好受得多。
桑杏用手抵着冰棺,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心里乱乱的:因为这个病,我哪里也去不了…
关于为什么有这个病,她听闻是因为她母亲怀着她时身心俱疲,被怨灵上了身,所以才造成了她生下来的这种病。
她也曾去与父亲求证,可是父亲却摇摇头,他也不知具体缘由。父亲为她请遍名医,可是却无一人能治,只能让她忍耐着。
桑杏也不知道她能活多久,有生之年能不能为母亲了却心愿。她之前路过父亲的书房,听到了父亲与一位名医的交谈,名医说,这种病例很是稀少,他也无法治愈,但这种病例如果不尽快从根源祛除,会折损寿命。
父亲也许真的很在乎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可是桑今安来了,父亲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对她好呢…?
如果桑今安健康的话,应该能帮她打理好杏花宗的吧。
每次发病,都得在冰棺里待上七天左右,还不得进食,只能靠灵力吊一吊自己的命。
………
公鸡鸣叫,桑杏疲惫地睁开眼睛,冰窖的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略显憔悴的男人,他那墨色发丝在随意披着,好像没有打理,白皙的肌肤在周围漆黑的环境下有些半透明,他低垂着睫毛,遮住淡漠的双眸。
桑杏弱弱出声:“爹爹。”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准时来接她出去。
桑齐叶强挤出一个笑,声音嘶哑地:“杏儿,受苦了。”每次父亲来接她,就是先说这句话。
桑齐叶走上前,掀起冰棺盖,把桑杏抱了出来。桑杏的脸色惨白,面无血色,趴在桑齐叶的怀里安心地睡着。
桑齐叶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给她运输灵力,这几天他是没睡好的,每次到杏儿的发病期,他都睡不好,这毕竟是他从小视如珍宝的女儿。
桑杏心里五味杂陈,父亲对她很好,可…父亲对母亲做的那些事,她又如何替母亲原谅呢…
冰窖外,雪花七零八碎地飘散着,桑齐叶用被子包裹着桑杏,唇角噙着淡淡的微笑:“杏儿,三天后是你的生辰,打算邀请哪些人?”
桑杏听得迷迷糊糊,但还是答道:“步月姐姐要来…若尘和红颜也要…还有遇白那讨厌鬼也要来…”
桑齐叶轻轻笑着:“好,都依你哦。”
………
天色渐晚,桑杏从柔软的床榻上醒来,她一眼就看见了在偷吃果子的琉璃,休息好的她精力十足,笑道:“琉璃!干嘛呢?”
琉璃被吓得一激灵,一兜子的野果都掉在地上,她连忙捡起,可是越慌越乱,野果越洒多,她边捡起来边塞到自己的嘴巴里。
琉璃嘟嘟囔囔:“小姐,下次不会了…”
桑杏走过来,苦口婆心道:“我也是为你好呀,是姑姑克扣你的月钱了还是最近吃不饱?吃野果子容易生病的。”
琉璃心虚地答道:“嘴馋了而已…好的小姐我知道了。”
桑杏忽然想到某个妹妹,悠然道:“琉璃,现在学堂散学了吗?”
琉璃听此,点点头:“散学了,不过小姐您还得休息几天再去私塾哦!是想遇白少爷了吗?”琉璃说到此,脸上浮现姨母笑。
桑杏又想翻白眼了,无奈道:“说了多少遍呀我只是把他当普通玩伴!”
琉璃的笑容还是没有收敛,她忽然想起什么:“哦小姐倒是提醒奴婢了,遇白少爷听闻您这几日又发病了,特意命人给您送来了一串用雪山山洞里的冰霜做的手链呢!奴婢这就给您拿过来!”说着,琉璃就跑出去。
桑杏不解,这陈遇白干嘛呢?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陈遇白是药冰宗宗主的次子,他的母亲姓白,所以他叫陈遇白。他还有个哥哥,叫陈慕白。全天下人都知道药冰宗宗主与他的妻子琴瑟和鸣。药冰宗以冰系灵力著称,说起来,这冰棺还是药冰宗宗主赠予桑齐叶的。
陈遇白生性顽皮放浪不羁,一股子讨厌鬼的样子,尤其偏执傲娇!桑杏自上学起就非常讨厌他,但桑杏不太喜欢与别人打闹,也就任由陈遇白烦她了,也不知怎的,到别人口中,他们俩就是从小订着娃娃亲的欢喜冤家了。
桑杏对此非常头疼。
很快,琉璃就拿着一条水蓝色的冰晶手链走了进来,她递给桑杏,笑了笑:“小姐,戴着试试?”说着,琉璃就把手链戴在了桑杏的右手上。
桑杏是很喜欢这些小首饰的,看着这条手链,心情甚好,语气轻快:“还挺好看的,这讨厌鬼总算做了件人事。”
桑杏忽然想起,还没去看看桑今安。她穿上斗篷,拉着琉璃:“走,跟我去看看今安怎么样。”
桑杏看着亮堂堂的屋子,不敲门就走了进去,正好撞见桑今安在穿外衣。桑今安被吓了一跳,连忙把衣服裹起。桑杏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强撑,调侃道:“我是你的姐姐,有什么你姐我不能看的?”
桑今安抿嘴,低下头,披散着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神情,但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是十分养眼。
桑杏走上前,用右手撩起桑今安的长发,露出她雪白的脸庞。看着桑今安的面貌,桑杏忽然愣住了,她还是第一次仔细地看这个妹妹的容貌,肤白胜雪,眉目淡然,小鹿似的眼睛忽然抬起看她,忽然就给桑杏看得小脸一红。
桑杏放下手,轻咳一声,埋怨道:“女孩子家家怎么能长得这么…”桑今安开口,声音轻灵:“我长得怎么了…?”
桑杏双唇微张,最终没说话,跑走了。
在门口等着的琉璃看着桑杏这一副羞怯的样子,好整以暇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桑杏张口就来:“感染风寒了,要死了。”
琉璃无语了:“乐。”
熄了灯
桑杏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脑子里全是桑今安那张脸。她有些气恼,又羞怯,怎么能…能长得这么妖孽啊!男不男女不女的…简直扰人清梦。
琉璃和琥珀想起来自称奴婢就自称这个,想不起来就顺其自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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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月圆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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