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五十分，莫莉终于找到了位于高新区的煤炭大厦。虽然提前在高德上看好了路线，但是对于第一次来高新区的路痴莫莉来说，要在高楼林立的园区里顺利找到目标大厦，并且在大厦管理员的指引下在大厦的十层七拐八拐的写字间中找到大河律师事务所，还是颇费了一点点周折的。

莫莉看了一下手机，还好没迟到，比约定的早了十分钟。莫莉熄掉手机屏幕，像往常一样，拿手机屏当镜子照了一下，嗯，头发不乱，脸色略显紧张。莫莉稍稍调整呼吸，又拿起手机对着“镜子”笑了一下，径直朝律所走过去。

大厦统一定制的金属门牌就挂在律所大门旁的墙上，只是不同于大厦里其他企业，律所的大门是敞开的。迎门是前台，背景墙上是律所的LOGO和方方正正七个黑体大字“大河律师事务所”。

前台的接待看见有人进来，马上停下手里的工作站起来说：“您好……”

莫莉看她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姐姐”两个字刚要叫出口，又吞了回去，趁她说话的空隙，笑着说道：“您好，我约了张律师下午两点。”

前台问道：“哪个张律师？知道名字么？”

莫莉答道：“张建军律师。请问他在么？”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中年男人大步流星走进来。前台赶紧叫了一声：“主任，这个小姑娘说和您约好了。”

中年男人停了一下，看了莫莉一眼，说：“跟我进来吧。”说完又迈着大步朝里走去。

哦，这就是李老师介绍的张律师，原来他是大河律所的主任。貌不惊人的外表下，压倒性的气势仿佛与生俱来似的，好像一眼就能把人看穿。

莫莉回头和前台笑了一下算打招呼，赶紧小跑跟了上去，跟着张建军绕过厅里的几张办公桌。大厅里有几个人正在忙着什么，就像没看到主任进来一样，照旧在忙自己的工作。莫莉偷偷在心里惊讶了一下，便尾随张建军进了最里面一间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不算很大，进门是会客的沙发和茶几，靠窗一个大办公桌，桌上摆着电脑、打印机和一些资料、书籍，报纸等，整面墙的书柜和文件柜，没有多余的空间。

张建军风风火火的放下包，挂上外套，站在桌前，并没有坐下去，将手上的文件袋放在案上，掏出里面的资料。莫莉跟着进去，不知道该不该跟到里面去，也不知道该不该把门关上，在门口愣了几秒钟。张建军头也没抬，说：“关上门，过来坐下。”

办公桌的对面有两把椅子，莫莉想应该是叫她进去里面谈，便回手关上门，看着张建军坐下了，便走去拉开靠外那把椅子坐了进去。

莫莉从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面试资料，递上去，说：“张律师，这是我的证书和简历。”

张建军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接过莫莉的资料放在面前，却只拿起简历看了一眼。

莫莉的简历一点也不花哨，只有一页纸，简单明了。

正在准备回答提问的莫莉，却见张建军放下简历，只说了一句：“你的情况我基本了解了一些，你老师和我简单说了一点。”

莫莉有点意外，有点不知所措，答了一个“哦”，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眼前的张建军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普通的衣服，和街上的随便一个行人没什么两样，眼前的办公桌也略显凌乱。

张建军又从刚才那叠资料中拿了几页纸，大致翻看了一遍，送也没抬的问：“你会电脑吧？你老师说你用的很好。”

莫莉赶紧从那些证书中找出两个证书，一个二级证，一个办公应用，说：“这是我的证书。”莫莉是个兴趣广泛的女孩，这课那课的选修了一堆，考了几个糊弄人的证书，只因当初学法律也不是因为她所喜欢，只是听从家人的安排选了一个分数范围内的最好的大学。不过还好，仗着脑袋还算灵光，专业课也学得不错。

哪料张建军根本没看一眼，又接着问：“你今天还有别的事么？”

莫莉答：“没有别的事。”

张建军说：“你帮我把这个打出来吧。”说着将手里的资料递给莫莉，又把莫莉的证书和简历向前一推，“这个收起来吧。你过来坐这儿。”

正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弄的不知所措的莫莉，却见张建军已经站了起来，向自己的位子示意了一下，就拿上其他资料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去了。

莫莉迅速将自己的东西装进双肩包里，绕过办公桌，忐忑的坐在张建军的办公桌前。在办公桌下面的主机上找到电源键，启动。这台电脑很新，开机速度很快，几乎没什么噪音，应该配置很高。莫莉却被电脑桌面着实惊了一小下，密密麻麻的图标快把桌面占满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编辑文档的软件，双击打开一个新文档，调好输入法，这才拿起刚刚的资料看了一下，原来是辩护词。

莫莉偷偷做了一个深呼吸，搓了搓因为紧张而有些汗湿的双手，得益于自己的勤加练习，大几千字的文稿只用了不到一小时便录完了。迅速的回想一下辩护词的格式，调整，本想检查一遍有没有失误录错的字，却又怕张建军等的着急了而不能静下心来，默默祈祷了一下，便站到一旁说：“张律师，录好了，您过来看一下吧。”

张建军坐在那没有动，说：“哦，这么快。打出来吧，打出来拿给我。”

莫莉只得又坐回去，看了一下电脑连接着旁边的一台小巧的激光打印机，便赶紧打印了给张建军送过去。

张建军拿起笔边看边在上面修改了几处，又递给莫莉说，按照这个再帮我改一下，然后打出来。

莫莉有些奇怪何必这么麻烦，也不敢问，只好照做了。

张建军拿着第二份打印好的辩护词，看完后笑着说：“好，就这样吧。今天谢谢你，要我自己一天也弄不完。明天你有事么？”

莫莉感叹于话题转变如此之快，回答说：“没事。”

张建军说：“那你明天开始上班吧，明天周五，下午有例会，你来给我做一下记录。”

就这样面试成功了？虽然是李老师介绍的，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便回答说：“好。谢谢您张律师。”

张建军站起来说：“你等一下。”便走过去打开房门朝外喊了一声：“霍主任，你过来一下。”

伴随着嘚嘚的高跟鞋声，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和莫莉差不多高，身材匀称，脑后简单梳一个低马尾，打扮的精致干练，颇有办公室中层白领的风范。张建军对她说道：“这是小莫，你安排她坐在小赵的位子，小赵也不常来，给他换个地方吧。”

霍主任说：“张锋的办公室里有一个空位，不如让小赵过去吧，毕竟已经注册了。”

张建军说：“嗯，可以。你带小莫出去安排吧。”

霍主任对莫莉说：“小莫，你跟我过来吧。”

莫莉刚要跟随霍主任出去，又听张建军问道：“今年法考你参加了么？”

莫莉停下回答说：“考了。”

张建军问：“出分了么？多少分？”

莫莉答：“周一出了。刚过线，362。”

张建军说：“嗯，知道了。”

真的是刚过线呀，莫莉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分数。虽然也认真备考了，但是莫莉自认没有百分百努力，也对自己将来的职业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既然学了法律专业，就像上了大学要有毕业证学位证一样，总要考一考吧。至于考完后干什么，倒是没有太多想法。直到李老师突然一个电话找到她，让她过来大河律所面试。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自己就有了工作了，明天要真正的成为社会人了。

霍主任指着外面大厅里离张建军的办公室最近的一个工位说：“你以后就坐在这吧，主要是给主任做助理。如果有其他律师给你派活，先紧着主任的做。不过一般别的律师都自己完成或找他们两个，一般不会找你，都知道坐在这个位子的是主任的助理。”

助理？还是主任的？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莫莉这次倒是真的吃了一大惊，看着其他工位上的两个人依然在忙着自己手里的工作。

霍主任继续说：“这个位子的电脑和电话都是和主任联机的，主任不在的时候，你负责帮主任接一下电话。主任不太会用电脑，这一部分的工作需要你来帮忙完成。”

又是一大惊，这年头居然还有座机。哦，也对，如果出庭应该是要关机或静音的。不过工位上的电脑，倒是和主任的一模一样，貌似应该是所里最好的配置了吧。莫莉瞥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工位。

霍主任接着说：“我们所律师们一般不坐班，常在的只有张锋律师和施律师。平时着装没有要求，只要不太出格就可以，毕竟律所是个严肃的单位。但是如果去出庭，最好穿得庄重一些，准备一套职业装吧，深色的。每周五下午是所里的例会，律师们都会来，你负责做记录，等下我拿记录本给你。还有，作息时间和公检法同步，早上八点上班，下午六点下班，中午休息两小时。如果出外勤的话，你只要和主任打好招呼就好了。请假告诉我也可以，等下你加一下我微信。”

正说着，张建军突然开门出来，递给莫莉一个手机说：“小莫，你帮我把你的微信加上。”

莫莉刚要接，又缩回手说：“张律师，哦，主任，麻烦您打开一下。”

张建军说：“哦，没有密码，你帮我加上。”

莫莉忙接过来，划开屏幕，打开微信，拿自己的手机扫码添加。

那边霍主任说：“主任，都交待好了，您还有什么安排么？”

张建军接过莫莉递回来的手机，说：“没有了。今天先让小莫回去吧，明天开始上班。”说完转身又回了办公室。

霍主任说：“那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有什么事随时问我。”

莫莉微笑答道：“好的，谢谢霍主任。那我先走了。”

霍主任拿起桌上的一个水杯，也笑道：“明天八点准时过来。”

莫莉点了点头，迈步走出律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自觉得露出了欣喜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