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回到外面自己的座位，却发现小赵坐在那里，正盯着桌子上的水杯、手套、帽子和莫莉的包。莫莉有点不知所措，霍主任恰好看见，便出来说：“小赵啊，这是新来的小莫，主任的助理。主任说你可以单独接案了，给你安排了办公位，在小会议室旁边的律师室里，你的杯子我已经帮你拿过去了。

小赵听了并没吱声，只是迅速起身离开了。

莫莉这才坐下，将手里剩的一叠资料放好，打开电脑准备工作。

所里忙忙碌碌的，大部分律师都走了，还有几个人留下来，有的在小会议室不知谈论什么，有的围着另外两个助理安志华和艾伟伟交待一些事情，还有几个在霍主任办公室里，貌似在办什么业务。

律师们陆陆续续的又都离开了，主任也早就有事出去不在所里。临近下班时间，又逢周五，所里好像突然没工作了一样，大家都悠闲的喝茶聊天起来。莫莉是新人，当然更没有工作要做，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听旁边艾伟伟和安志华她们聊明星八卦。从茶水间添水回来的乔文丽经过，也加入了她们，就那样端着杯子站在安志华和莫莉的工位中间。

不知道是怕莫莉尴尬，还是对新同事的好奇，乔文丽主动问莫莉道：“小莫，你是不是才毕业的？在哪读的大学？”

莫莉笑着答道：“是的，乔姐。我今年刚毕业，就在咱们市的S大读的。”

乔文丽继续问道：“不错啊，咱们省的S大也算是全国知名高校了，法律系也是全国排得上号的。那你是本科吧，应该是本科吧，主任挑助理可从来不随便的，以前是小赵，现在正读研呢，再以前是丁律师，也是S大的。你什么时候考证？考下证再在主任手底下锻炼两年，就能独立接案了。”

“什么证？”

“律师证啊。司法考试。”

“哦，我过了，前几天刚出的分。”

“真不错啊小莫，刚毕业就考下了，怪不得主任能看中你，原来是学霸啊。”

“不是不是，乔姐。我也不知道。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工作，一点经验也没有，现在还稀里糊涂呢。昨天还在家里宅着追剧，今天就突然上班了。”哪里是什么学霸，只不过是没什么业余爱好又有一点点擅长考试而已。

“怎么可能。难道你不是投了简历才来面试的么？主任早就想找一个助理了，所以发了招聘，这几个月都收到好多简历了，统统交给霍主任审核，挑出来几个过来面试的，主任都不满意。”

“哦，不是。是李老师让我来的，只说让我带着资料和简历来见一个张建军律师，我都不知道他是主任。”

“哪个李老师？”

“就是李泰老师啊，今天下午还来开会的。”

“哦哦哦。你也是李律师的学生么？”

“是啊。”

“主任也是，丁律师也是。”

“那个小赵，呃，赵律师也是么？”

“小赵不是。他都不是学法律的。好像学的经济什么还是税务什么的，然后考的法硕。本来主任是觉得他虽然不是法律专业，但学历挺高的，既然考上了法硕，又过了司法考试，才让他做助理的。谁想到这个小赵上了研究生以后，好像挺忙的，经常请假不来上班，主任这才要重新找助理的。你也过了司法考试，看来这助理也干不长。”

乔文丽这最后一句的语气，是羡慕和高兴加上祝福。但在小莫听来，只是觉得要去自己办一个案子，调查、取证、出庭、辩护，这些似乎都遥不可及。

“不不不，乔姐，我还什么都不懂呢，简直是一脑袋浆糊，我哪能做得了律师，我现在连怎么做助理都不知道呢。”

“唉——，你司法考试都过了，又有主任带着，肯定行的。”

乔文丽拍了拍莫莉的手，给她一个安慰的笑，端着杯子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旁边的艾伟伟探过头来，“小莫，你是本科啊？厉害，S大很难考的。我现在后悔也晚了，高中没好好学，只上了一个专科，想给主任做助理都不能，而且也不能参加司法考试，看来一辈子都是小助理的命了。”

莫莉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安慰也不是，鼓励也不是，只好报以一个无奈的微笑。

安志华说道：“起码你还是本专业的，还能接触到律师们的案卷，我恐怕得一辈子和打印机、复印机为伍了。”

莫莉好奇道：“你不是学法律的么？”莫莉一直以为，能在律所上班的，必定都是法律出身的。

安志华哀怨道：“不是，我大学都不是。”

一旁的刑丽娜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在那低头忙着自己的事。莫莉因为不熟，也不敢和她说话。

后来莫莉才慢慢了解，刑丽娜是二本法律专业的，已经考了两次司法考试都没有过，平时也不爱说话，没工作的时候就自己看书。安志华只上了中专，学的办公文秘。可是所里的律师们却没有一个瞧不起她，尤其那些年龄稍大的律师们，经常到所里让她给打印一些资料，甚至还曾经有一个老律师，到所里想让她帮忙修电脑。殊不知那台电脑根本不是坏了，而是老律师不会用，和主任犯了同样的错误，把所有文件和下载的程序都放到桌面上，C盘塞满，导致电脑罢工了。当安志华委婉地说了好几次自己不会修电脑无果后，终于耐不住老律师的软磨硬泡才答应帮忙“看一看”，经过半个多小时成功启动后，安志华才发现原来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于是帮律师把文档和软件分类移动到其他磁盘，又顺便清理了垃圾和修复了漏洞，律师那老牛车一样的电脑终于欢快的运转起来，律师也露出了笑容，直夸安志华厉害，是电脑高手。

安志华赶紧解释其实他的电脑没有坏，只是C盘里存的东西太多导致电脑变慢了而已，只要以后不在C盘里存东西，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如果真是电脑坏了，她可真修不好。律师还是不停的夸她厉害，还给她买了很多零食表达感谢。安志华也只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年轻的律师们大都在中学和大学里修过计算机课，一部电脑是他们工作的好帮手。而对于上了年纪的律师们，电脑是一个新鲜又高科技的事物。他们的业务水平再好，文案写得再漂亮，无奈现代办公也只收打印出来的格式化的文本，他们也只得赶鸭子上架学习现代的办公方式，不过也仅限于录入文档而已。

正式步入工作岗位的第一天恍恍惚惚中结束，莫莉还在紧张中一时不能回神，机械地和同事们挥手告别，站在公交站旁竟然忘记了要干什么，直到回家的73路快要启动，她才匆忙跨了上去。

莫家的晚饭，少了一个莫杉便似少了好几个人。高彩霞一边给莫南风和莫莉夹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莫莉新工作的事。莫莉说的不多，问一句就答一句。对面的莫南风偶尔抬头看一眼，没有发表任何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