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自己有竞赛名额这天，唐颂又翘了体育课在教室里订正刚下发的物理试卷。这张试卷分析结果就是粗心扣了点分，最后一个题写了一半没思路了。

她记得成绩没出前，物理老师就提到最后一个大题司衡答出来了，答得很漂亮。

话在心里嚼了嚼，羡慕啊，什么时候她也能成为这样的模范人物。

错了没事，改正后下一次不在这种题型上栽跟头就好了。

唐颂又一次光明正大的进了2班。

2班也有跟她一样翘了体育课的，女生居多，聊天也有埋头学习也有，、。还有两个个男生用校服蒙着脸在桌上补觉。

认出她的女生跟她虚虚打了个招呼，因为交情不深也没有继续搭话。

唐颂径直找到司衡的位置，坐下。

估计课前发了试卷，他没理着急打球去了，面前好几张写了字的、空白的试卷叠在一起。翻了翻，唐颂抽出那张满分试卷压在上面，直奔最后一题。司衡写题比较简洁，只放关键拿分步骤，多余计算的是一个也没有。

唐颂沉静在里面，顺手从他一堆书里抽出一本草稿本，翻到空白页开始按照他思路解题。

弘洮洮等体育老师喊了解散，在操场上待了会看男生打球，但因为太晒了还是回来了。从后面进教室的时候，就看见唐颂翘着二郎腿，在司衡位置上刷刷写东西。即使这样的画面已经看到很多次，也不免酸水一点一点把她掩灭。也知道这两人只是青梅竹马没有任何其他关系的时候更是愤懑。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青梅竹马不守好自己的边界线，打着擦边球模模糊糊做着别人女朋友的一些举动。为什么她成绩能这么好，这么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而且毫无所知，装的吧。

她心里酸涩，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加入自己班女生的讨论，朝哪个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轻松。

“唐颂又来了？”

“嗯。一来就问我们班物理试卷发了没，估计在看咱年级第一卷子呢。”刚刚跟唐颂打招呼的女生解释。

“真用功啊，怪不得她物理两个月直接从十名开外挤到第二啊。”

“毕竟优秀的人边上还是优秀的人，这句话有道理的。”

“你还真别说他俩挺配的。我dream一个毕业后他俩在一起的消息。”

“嘿你高一的时候不还说喜欢司衡吗？”

“欸——喜欢归喜欢，喜欢咱年级第一的人多了去了。有的人只适合做高高挂起的月亮，偶尔看两眼养养眼啦。你敢说你没偷看过帅哥？”

“也是哈哈哈哈哈。”

“......”

她们说的小声，唐颂又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根本听不到。但这一句句话都在扎弘洮洮的心，身体里的调料被轰然打翻，嫉妒和酸涩像是随着组织液占据了她身体细胞的每一个间隙，紧握拳头的手指不自觉扣住软肉。

但很快，她手中力道松了，轻声说了句“我去上个厕所”就起身离开了那个讨论区。

她走的突然，留下的人莫名其妙看了眼她的背影，随后旋头继续谈笑。

当事人唐颂步骤写到一半，在中间被卡住，又是那个地方。

弘洮洮出了教室，又回到操场，正好一节课要结束。跟着老师整队，解散后她直奔那个人，心中腹稿早已打好。

“司衡。”

她叫住他，将耳边的碎发挽过耳后，露出一个温软的笑。

高中的女生，尤其是重高的女生，那时候大部分女孩子都是平平无奇的丑小鸭，穿上带点土的校服就更加不显眼。唐颂、任白萱那种属于不是衣穿人了，那是人穿衣。

弘洮洮无疑是漂亮的，她是舞蹈的艺术生，体态给她的气质加分不少。追她的人不少，所以意识到喜欢司衡后，她有自己那一点点的小傲气。她不想直白的告知自己的喜欢，但又期待自己那一点点的不寻常会让司衡接收到自己的喜欢，或许给出回应。

但今天情绪迫使她越线了。

司衡不是那种会故意忽略女生装得自己有多牛逼那种人，他是绅士的。所以他闻声制止了殷开诚滔滔不绝的话，转头看她。

殷开诚自觉的先去了小卖部半刻也没停，兄弟是说卖就卖。

弘洮洮走前几步，眼神飘忽了下，有点犹豫但很快镇定下来看着他，仿佛是下定决心开口：“司衡，我知道唐颂是你发小。但是物理老师说了，竞赛就一个一等奖...那个奖对唐颂来说或许是锦上添花，但对你来讲是直接决定了你能不能进那个学校啊。”

“确实是这样。”司衡顺着她话应了。

“我刚刚又看到她坐在你位置上翻东西，好像在找你的竞赛资料。你们毕竟是有竞争关系的......她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一声......”

一副替他着想的样子，真贴心。

但司衡抓住重点问：“还在我们班？”

“走得时候还在......”

“行。”他拍拍弘洮洮肩膀，心思已经飞了出去，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诚恳地说，“多谢。”

接着头也不回走了。

“......”

这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心如鼓擂，心里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么做不对，一个声音又说做都做了随便咯。她揪着衣摆，踌躇了会，也跟了上去。

司衡进门之前早就看到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唐颂，顿住，拎起衣领闻了闻。

没什么汗味，还好。

随后大步流星走到她身边。

唐颂撩了撩眼皮，瞧见是他激动地拉着他给自己讲题，给他指。

“我做到这就卡住了。”

又拿出草稿纸，圈给他看。

“你看我本来这么想的，但是好像跟你的不太一样，我也没算出来......然后我猜你应该是......”

停顿了下，又在乱糟糟的图案和数字里画了个圈。

“对，这样。感觉还是不对......然后我又尝试了......”

写了不少，司衡拉来邻桌的凳子坐下，直接取过她笔，在第二个圈里面勉强找到自己想要那个数据，圈出来。

“这里对的。”

然后找了个空白地方开始计算，算完一遍后看她。

唐颂皱着眉，诚实道：“好像看懂了。”

他舔了舔唇，口干舌燥，想去小卖部买水喝，人也有点急。索性最直白的，他在他那张卷面分满分的试卷上作图，补充了运动轨迹，一下子明了。

“哦~”唐颂这时候往往是最捧场的。

刚要低头继续算，手腕被大力牵起，人也顺势站起来，她“欸”了声，还盯着试卷。

“先陪我买杯水，回来试卷你拿走。刚打完球，渴。”他语气委屈。

唐颂眨眨眼，答应：“成。”

刚走出教学楼，唐颂问到重点上：“你带饭卡了？”

她刚刚翻草稿纸的时候在似乎桌里看见了，但刚刚没想起来提醒他。

“没，忘记了。”他皱皱眉。

幸亏2班在一楼，不像她们12班在四楼，要跑死。

他转头回身去拿饭卡，后门方便不绕，所以从后门进。正好碰上立在他座位前的弘洮洮，手里提着那张试卷。教室没其他人，显然没想到他会回来，被发现一时慌张。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她不是唐颂，没有随意翻阅的权限。她害怕司衡会露出厌恶的表情，也害怕自己的心思暴露，所以下意识想去解释：“我...我有题不会，想看看...”

“让让。”

她挡住他路了，他甚至没去在意她的解释。弘洮洮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倏得脸红透了，放下试卷，羞愤地跑着出去，也没看到路边的唐颂。或者是下意识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窘样。

从始至终，司衡都冷静，甚至是有点冷漠。全看在眼里，但他不想去评价。

因为不在意。

他取了饭卡出教室，就对上一脸看戏的唐颂。

唐颂朝他吹了个口哨，调侃他：“不错嘛。什么魅力，人姑娘脸都红了？”

一楼门口还有一截台阶，他站着高她一截，看了一会她的表情，确认她真的一点其他情绪也没有，心里开始不舒服。带着脾气，插着兜直接掠过唐颂走过去，方向是小卖部。

唐颂以为他是被调侃害羞，不经逗，反而一路上闹腾得更欢。

他脾气是好不假，忍了忍停下脚步看她。

唐颂心思写在脸上，其实蔫坏，眨眨眼又表现的无辜极了。

总是这样，不经意得惹他，还靠着无辜去脱罪。

操。

好烦。

“她说你偷看我竞赛资料。”

语气冰冷，他的眼神从上而下，目光如炬，第一次故意带着审视看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从她脸上看楚些什么，但一定是有的。

联想到刚刚态度的转变，唐颂仰着头探究他晦涩不清的眼神，也是第一次有点看不透他的想法，语气有点慌，“你不会信了吧。”

“你不会干这种事。”他眼皮跳了跳，直白点破，“她把你当假想敌。”

“嗯？”

“她对我有意思。”

唐颂多聪明，明白了，扑哧一声笑了，刚想说话。

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脸，凉凉的，还带着点抖，力度有点大，迫使她合不上唇，也阻止了她想说的话。

手比脑快，司衡也愣了下，垂下眼遮住眼下一片阴翳，狭长的眼睛两颗幽暗的黑珠子泛着冷意。

求你了，别说了。

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唐颂露出不解的眼神，一双眼睛水灵又清澈，直直的映入他心底，那样子又甜又纯。

一下子氛围就跑偏了，偏到不知道哪里去。

“我害怕，你别这样。”她声音断断续续，小小的。

他眼皮跳了跳，一股怪异的感觉用上心头。司衡摒弃掉心底的胡思乱想，松了力道，手里软乎乎的触感慢慢消散，换了种方式烙印在记忆里。

很快安置好自己的情绪，她总是思维跳跃。

“走吧，我要和饮料，请我。”

“行。”

这事就算过去了，之后再没人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