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敌人已全部击落，时长1小时14分16秒，有效攻击率48.2%，数据是否公开？”
听着播报提示敌人都被清除，图南弋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天籁。他随手点击选择跳过，完全没注意到左下角结算界面显示“数据正在上传”。
少年从驾驶舱爬出来，落地时脚一软，吓得他赶紧扶住旁边的机甲，这才不至于摔到地上去。
训练前晾在水吧上的开水已经凉了，图南弋一口气灌下去，舒爽地躺在长椅上叹了一声。他伸出手枕在脑后，等待全身的力气一点点恢复。
半个月来，图南弋结束维修工作后，都会租机甲上楼开训练室，勤勉与热忱程度让小卷毛倍感意外。
“你小子这是疗伤结束又想重返赛场了？”
图南弋撇嘴：“职业联赛哪有机甲决斗有意思？”
自己站上训练室，图南弋才深刻体会到了Sram大神那天说的“站在那里比在远处旁观更有趣”是什么意思。
初次与机器人交锋时，视域满屏的红色警报让少年不知所措，但静下心来睁开眼，慌乱的战斗会有头绪。这具身体的天赋能力超群，动态视力一流，反应力也不弱，当密集如流弹般的机器人攻过来时，图南弋能辨析出每一个机器人飞行的轨迹路径，配合武器予以回击。视野里的红一点点被清除，给予了他一种无可言喻的成就感。
两星期下来，从最初的“您已被对手击败”到今天终于变成了“所有敌人已全部击落”，图南弋欣慰之余也有些感慨——果然还得是Sram大神，用比自己少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长打出了自己两倍多的有效攻击。
要不怎么得是人家拿擂台赛的SOLO冠军呢？图南弋翻了个身从躺椅上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感觉精力又回来了。
击落敌人的兴奋感还残余在大脑皮层，他决定趁热打铁保持手感，再来一次！
等图南弋支撑着酸软的身体回到出租区还机甲时，已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今天怎么样？”业务经理登记好归还时间，笑着问眼前龇牙咧嘴的少年。
最后一轮攻击时，有几台小机器人卡着视角打在了机甲右臂，图南弋当时正忙着清理左前方的密集机器人群，忽然感觉右手一阵刺痛，转头才发现原来是机甲的右臂已经被小机器人凿撞出了几个深浅不一的凹痕，等他手忙脚乱地去阻止右边的机器人时，左边那群被打散的小机器人就又聚拢在一起，朝他轰过来……
忙碌且无用程度堪比在厨房上蹿下跳的小卷毛。
更关键的是，所有的攻击虽然打在机甲身上，但操纵者与机甲精神力共感之后，痛感也被一同分享了。图南弋被打得简直疼懵了。
“没事。”嘴硬少年咬着牙微笑道，“今天打得很痛快。”
图南弋信奉一句中二名言：“痛是一时的，帅是永久的。”虽然当晚一瘸一拐地回宿舍休养，但第二天晚上同一时间，他还是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出租区里，朝业务经理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姐姐，我来租机甲。”
十分钟后，竞技场八楼电梯门开，黑白机甲大步流星地跨出门，走向几乎已经成为图南弋专属的A99号训练室。
“欢迎Star进入8FA99号训练室！”
没等机械女声欢迎完，图南弋就迫不及待地选定了随机攻击模式，手上的光剑蓄势待发。
……
“所有敌人已全部击落，时长53分42秒，有效攻击率63.5%，数据是否公开？”
屏幕上跳出最新的结算数据，少年喘着粗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终于把时间缩短到一个小时以内了！
他照例选择跳过，依旧没有注意到数据已经被上传到了集星竞技场的人机排行榜上。
八楼公共竞技区的场边，正在刷排行榜的男人一阵惊呼：“这个Star有点厉害啊，几天没关注他的有效攻击率居然上60%了。”
经常打竞技场的老手都知道，在有效攻击率的数据过半后，每多1%都意味着技术的更进一步。这个Star宛如天外来客，上周忽然出现在人机排行榜TOP100上，接着一路从榜底爬到如今榜中的位置。
“人机数据是可以刷的吧？”另一个在休息的男人闻言不屑道，“有本事来真人对战碰一碰。”
“也是。”男人把1V1和2V2的积分排行榜从头刷到尾，没有在任何一个榜单上看到Star的ID，心里也同意了旁边人的看法。
这蹿升速度确实有些快得异常了，上一个这么离谱的还是两年前的Sram。
Sram、Star……男人把两个ID来回默念了一遍，总不至于是Sram派自己的小老弟来出征了吧？他暗哂着摇头，把荒唐的念头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在图南弋积极发展兴趣爱好中，一个月又悄悄过去了。月度的擂台赛很快就要来了。
这天洗完澡，小卷毛躺在床上刷竞技场的排行榜名单，发现Sram的月度积分已经被挤到了六十多名，忍不住替偶像担心：“大神这积分有点危险啊，连霸如果因为这种原因断了我真的会伤心……”
自从那天在宿舍看完录像，图南弋就再也没见过Sram，C12训练室一直闲置着，也等不来他的主人。
大神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图南弋也担心起来。
与此同时，贪狼星中央医院VIP诊疗室里，几台仪器正对手术台上的男人进行扫描检查。
蔺野躺在手术台上，闭眼聆听着仪器的滴滴声。
两年多来，这个枯燥冰冷的声音似乎成了维系他生命的一部分，在更久远的时候，类似的应该是任务艇里代表计时的铃声。
“检查结束，蔺先生，你可以睁眼了。”医生在检查单上填好数据，抬头对蔺野道。
男人缓缓睁眼，无影灯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无比动人。
“谢谢。”蔺野起身，抬手拆掉身上的贴片下了手术台。
“眼睛的恢复情况比预想中更好。”医生对比着上个月的检查数据道。
蔺野抬眸：“能恢复到从前的水平么？”
琥珀色的眼眸自带一种妖异感，只是凝视着，就会给人一种被钻入灵魂的恐惧感。医生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才苦笑着摇了摇头：“您也知道的……罹患星际虫斑的病人能重新看见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两年来无数次听到同一句话，此时已经激不起一点情绪了。越过医生的肩膀，蔺野的目光停驻在不远处的墙面上。
该是雪白无暇的颜色，落在他的眼眸里，却星星点点地侵染了一些雪花片状的斑纹。
“哦对了，”医生说，“至于您说的看特定的人不会被斑点覆盖……整个星系目前还没有类似的案例说明，您可以多与他接触试试呢。”
多与他接触吗？蔺野想，这倒是依从内心的做法。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蔺野像是坠入了一个不断旋转的万花筒世界，他睁眼闭眼看到的永远都是光色污染的斑点聚会。这些跳动的复杂色彩会把任何一个坚强的人摧垮重塑，更遑论一个极其需要精细视力的机甲联赛职业选手。好在病变发现及时，蔺家又花了极大的财力物力请来了全星系最好的眼科医生，病灶没有发生转移，只是他的瞳色从此变成了琥珀色，视力也总是时好时坏。
直到三个月前，他站在集星竞技场的公共休息区外投出一瞥，无意间看到了角落里那个捧着爆米花吃得正欢的少年。
那一瞬间像是一束阳光照入雾里。
然后雾散开了，他忽然看清了世界的全貌。
在一切斑驳不堪的废墟之中，白皙的少年手上捧着一桶金黄色的玉米粒，干净得宛若天使一般。
他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眼前的景象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于是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行动，他抬腿走向了那个少年。
……
蔺野坐着电梯直达飞艇停靠站，走上停在001号位的银色飞艇。
“怎么样怎么样？”坐在驾驶座上的双胞胎一号见人回来，赶紧扒住座椅一脸热切地看向蔺野。
蔺野没说话，但是递出了结果单。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双胞胎二号伸手抢过，一目十行地看完，才轻松地笑起来：“我就说嘛，Mars哥没问题的！”
“下一站去哪里？”双胞胎一号启动飞艇，兴奋地搓了搓手，“哥要不要去我们家住两天？阿耀上个月把数据库升级了，现在打常规模式已经和正式比赛差不多了，超好玩的！”
“你说这些干什么？”乐正耀用手肘给了兄弟一拐子，然后又笑眯眯地看向蔺野，“我们家有个超棒的理疗室可以体验，哥来住几天吧！”
蔺野道：“抱歉，我需要回集星去。”
“好吧……”双胞胎语气里的失望怎么也掩饰不住，他们也想不明白，野哥怎么那么喜欢窝在一个资源落后的小星球上养病。
不过就算不理解，他们也尊重蔺野的决定。于是飞艇摇摇晃晃地启航，目的地已经变成了集星飞行站。
野哥：老婆在哪我在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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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