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死了个戏子。
听说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那又怎么样?不过一个戏子罢了,又有谁会在乎?今儿这个戏子死了,明儿还有那个戏子上台唱曲不是?
不过两天,官府就草草结案,毕竟,谁会为了区区一个戏子大费周章?不过是一个戏子罢了。
听说,戏子死的那天夜里,下了场雪,很大的一场雪。
听说戏子死的前一天,还在唱曲,唱的是《牡丹亭》,倒是极棒的曲子,怎的第二天,人就死了呢?
雪还没化,戏子的遗体便埋在了野外。
至于杀人凶手是谁,当然没人知道,官府只是草草的给戏子安了个自缢而亡的名头,还在奢望些什么呢?不过是个戏子罢了。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长安城内再无人记得戏子,久到戏子坟头的野草都长到了一人高。
终于有人来接戏子回家了,可戏子呢?
他不在了。
那人疯魔了,他去了衙门,要高高在上的官给他一个真相。真相?真相早就被那场大雪深深的埋进了时光。他跌坐在大堂,满目悲凉,他不甘!
就因为他是戏子,所以他不配拥有真相!就因为他是戏子,所以他就只能含冤而死!就因为他是戏子,所以他该被人杀害!
可,不甘又能怎样?满目死灰又能怎样?戏子终归是死了。
后来,长安城里死了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闹得满城皆知,衙门为了抓住真凶,连着几天都能看到有捕快在街上办案。
你问抓住真凶没?
呵,就凭那帮废物,当然是没抓住,不过,倒是有人悄悄的离开了长安。
离开的那人正是前些日子跌坐在堂前的男人,除了袖子里的那罐子不知是什么的灰色粉末,就没带旁的东西了。
那男人向南去了,看方向似是苏州,倒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听说那男人披了嫁衣,捧着小罐儿,向着长安拜了三拜,不知与谁结了夫妻,结果第二日就被人发现死在家中,死的时候手里还捧着那个小罐,嘴角还带着笑。
那男人死后便和那个小罐子葬在了一起,就在灵岩山的山脚,倒也是个好地方。
再后来……国破了,我也长大了,在收拾行囊准备逃命的时候,在戏子曾经的房间,也就是我现在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张喜帖,写的是戏子和那个男人的名字,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明白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的把房间翻了个遍,把戏子的遗物一样一样的包好,然后带着它们一齐奔向苏州。
我现在嘛,住在灵岩山的山脚,与当地的一个小哥儿拜了天地,结了夫妻,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偶尔给他唱唱戏,有时带着两坛桂花酒去看看那俩傻子,日子过得也还算凑合。
你说,那俩傻子到底是图啥,怎的死了都要葬在一起啊?我死活想不明白,后来看到小哥儿在田里擦汗时偶然抬头对着我笑,我好像就明白了,只因为是他罢了。
嗯?你问我是谁?我啊,不过是大千世界里的一个戏子罢了,只是有幸见证了他们犹如蝶儿破蛹般不顾一切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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