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滚啊,我叫你滚啊,我不是你妈妈,我不是你妈妈!你是我捡来的,听见没有,你只是捡来的,滚啊,滚啊!”半跪在地上的楚芸用最后的力气吼出来,她的身上已经缠满了触手,她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却仍旧对不远处的儿子说着,“滚……滚啊……”
在地面上翻滚的吴学良如往常一般怂气地附和着妻子说:“儿子,快跑。”
“我不!”吴楚坚持着,尽管怕得要死却半步也没有退缩。
“听话,孩子,”吴学良安慰他说,“爸妈没事的,你去找人救我们。”吴楚还要说什么,被父亲打断,“快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滴泪从楚芸眼眶中落下来,打在下颚处的触手上,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母亲的心愿,让她的儿子快跑,拼上他们夫妻的性命起码要保住儿子,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时候绝境中的他们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危险尚未来临。
吴楚拔奔跑的脚步声仿佛是开启了地狱的信号,一声声瘆人的嘶吼声从地心深处传来,脚下裂缝猛然增大,从吴楚之前被困住的原点冲出无数手臂粗细的触角,触角中央黑漆漆的圆盘里散发出来自地狱的腥臭味儿,其中藏着无数闪烁着寒光的尖厉巨齿,呼啸着朝脚步声发出的方向射去。
“楚儿!”吴学良大叫着,望着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的妻儿。
就在吴楚踏进死亡最近的一瞬间,一个身影冲出来挡在他身前。
那是被无数触手缠绕住的楚芸,在儿子被攻击的前一刻以非人的意志力强行抵抗住怪物的力量站起来,没有片刻犹豫直挺挺地朝着地狱的深渊冲了进去。
“妈妈,妈妈!”吴楚往回跑的脚步硬生生停下来,在他眼前正上演着生吃活人的戏码,而那被当作餐食的,正是辛苦养育自己十几年的母亲。
他眼睁睁地看着成百上千的触手大力扭断母亲残破的关节,将撕开的残肢向着圆盘中间的肠道输送。
“嘎吱嘎吱嘎吱”
入耳的怪异声响是怪物吞咽母亲血肉的节律,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撕碎蚕食,他捂住耳朵试图抵抗那残忍的魔音:“不不不不不……”
就在那怪物吞噬着到嘴边的肉块之时,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撞倒吴楚,失去反抗力的他被那力量拖着带出去几十米。
“爸爸,”吴楚虚脱地喊着身边的人,伸出手指指着远方,“妈妈还在那儿。”
“我知道,”吴学良哽咽着,“是你妈妈叫我带你离开的。”
“胡说,你又撒谎。”吴楚流着泪说,他什么也没听见。
“我哪儿有,你个不听话的死孩子。”吴学良骂道,此刻父子二人心中俱是无限酸楚,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为父子二人的吵架收拾残局了。
然而危机并未真正的离去,触手怪循着奔跑震动出的痕迹很快追了上来,触手在离父子俩不远不近的地方挥舞着,并不急着捕杀,而是摆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好像在逗弄着到手的猎物。
使出浑身的胆气全速跑着,他告诉自己要镇定,儿子在他的怀里,每一分每一秒,他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将影响儿子的生死。
希望在那一刻展现在父子二人面前,在一条宽达数百米的地缝对面站着一整排的救援人员,还有全速运转的等离子5D打印机,正在半空中架设起一道钢水铸造的桥梁。
而在桥梁的那一侧,是全副武装,蓄势待发的军队。
吴学良知道,此刻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儿子,你一定能活下来。”他默念着,把怀里的吴楚丢在断崖边,一个人反身站在当场,双臂张开迎接紧跟而来的敌人。
“不要不要不要,”吴楚连滚带爬地朝父亲的方向扑过去,“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吴学良朝后望了望,判断着打印机的工作效率。
仿佛意识到危险的来临,触手怪一改之前的挑逗,挥舞着尖刺朝着这对父子发动袭击。
吴学良拼尽全力抵抗着,手握着妻子给他的尖刀对着半空中的触手猛刺,被砍掉的尖端掉在地上扭曲着吸允在他的脚面上,仍在继续着之前的攻击。
裂隙对面的军队碍于平民在场无法发动大规模杀伤性攻击,只能远程提供火力压制,一时间触手残肢跌落一地,可是有更多的触手从断口上生出来,朝着散发肉香味儿的猎物伸过去。
一刻也不敢停歇的吴学良狂砍着,他知道,自己强悍一分,能够伤害儿子的触手就少一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他发了狂,就在他以为能帮儿子逃出生天的时候,刀刃崩断,强韧的触手卷着刀尖朝天扎过去,握着刀柄的手臂被瞬间削掉。
鲜血像潮水一样喷出来,吴楚看着眼前的一切狂叫着连一滴泪都哭不出来:“不不不不不!”
继母亲在眼前被蚕食后,血肉之躯的父亲也终究难逃被肢解的命运。
面对这幅地狱景象,裂隙对面的救援队员也深感恐惧,这场吃人的场面里,唯有被触手拖进深渊里的吴学良一人眉眼带笑,仿佛不知疼痛一般,用仅剩的一只手探进怀里,对吴楚说:“我背着你妈偷买了两颗手雷准备炸鱼用的,可便宜了你小子了!”
就在他被巨齿吞噬的瞬间,冲天的火光从触手怪腹中炸开,随着粘液洒下无数残肢雨。在无数怪物残肢中间夹杂着更多的,是人类的肢体……
吴楚跪在地上,眼看着残肢飞溅,却再也分不清哪个是父亲,哪个是母亲。
他握紧拳头猛砸地面,衣襟里的手办盒子掉出来,露出相册的一角。
吴楚用颤抖的手指捧起相册,仔细地将摔出来的照片边沿塞回去,那里面是一家人再也无法拥有的笑颜,他抱紧相册里的父母,对着混沌的天地哭喊着:“爸,妈,你们快回来,你们回来啊,说好了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在一起的,你们怎么能说了不算,大人是不能撒谎的……”
不知哭了多久,泪眼模糊的吴楚视线里冉冉升起一个硕大的黑影。
对岸的救援队急切地用声波提醒着他:“趴下趴下,快趴下!”
伴随着提示音榴弹炮从对岸精准地射过来,在与那团黑影碰撞的一瞬间炸出无数火花,皮肉焦糊的味道呛得吴楚睁不开眼,可那团黑影在经历无数射击后仍旧有余力汇成一团,朝着它到手的猎物行进,触手早已先于它的本体到来。
目睹父亲舍身救子的举动的救援队员无比盼望着能够救下这个生还者,哪怕只有一个人,在面对陌生生物侵袭的时候,也不算事满盘皆输。
可眼前的情形,却无情地摧毁了救援军所有的希望。
瘫倒在地的生还者,被盘根错节的触手揪住悬在空中,随时有被怪物四分五裂的风险。
钢桥尚未建好,救援军无法抵达进行近身肉搏,远程攻击性的武器因为人质的角度束手束脚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希望火苗一点一点熄灭。
“队长,怎么办?”负责主攻的炮手紧张地询问着。对岸唯一的生还者正挡在炮弹的攻击轨道内,改变进攻路径一来浪费时间,二来恐怕无法对怪物进行有效的打击。
胡子花白的队长张江沉吟着,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在战场上留下了一只手臂和一只眼睛,在他身上机械臂和机械眼透露着冷锐的光芒,可他的心是肉长的,他明白刚刚的父亲舍弃生命用自己为饵食去炸掉怪物的决心,他多想救下这个孩子。
如果对岸被怪物控制住的是身穿军装的军人,无论是谁,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下达进攻的命令,可是现在不行。军人的使命是保家卫国,就包括要竭尽一切力量,用生命,用血肉去捍卫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生命。
“队长你看!”随着队员的喊声,张江透过机械眼的虹膜看见对岸得手的怪物缩紧触角朝着幽深的迷雾中极速撤退。
不知是摄于对岸火炮的威力还是对即将建成的桥梁的畏惧,它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猎物吞噬干净,而是选择带着猎物一起后退,好像把那名平民当成肉盾一般。
张江心中剧颤,因为迄今为止,根据军方得到的讯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些入侵人类居所的不明生物有智力,如果这个怪物的行动是有意识地将手中的人类当作挡箭牌的话,那么就意味着这种可怕的生物是具有智慧的生命体,那么在这场对抗中人类的未来将朝着不可预期的灾难方向前进。
“各部门就位。”身型如山的张江面无表情,用浑厚的声音下达命令。
“一号跑炮台就位。”
“二号炮台就位。”
……
随着分支炮点准备就绪,中央晶体炮台终于完成它的定位。
“主炮台就位。”
*
被抓在半空中失去重心的吴楚想要反抗,却找不到半个着力点,他的四肢被触手紧紧控制着,已然撕裂的声带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被绊伤的脚被触手拖着的样子,好像重伤不愈一般。
他听得见对岸炮台就位的消息,知道自己在火力攻击的中枢位置上,奇怪的是脑海里一丝感觉都没有,没有即将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同怪物同归于尽的愤懑,更没有乞求救援的生气。
整个人像是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双眼呆呆地望着天空,望着天边那从白云,幻化成母亲温柔的笑脸。
“妈妈你说过,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地在一起,儿子这就来陪你们了。”
吴楚闭上双眼,自知难逃一死的他不哭不叫,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
“主炮就位。”负责主攻的炮手又重复一遍,紧张地看着负责人的侧脸,怪物行进的速度很快,再不开炮就来不及了。
张江身形不动,迫于形势终于还是吐出了他最不愿意说的两个字——“射击”。
“不准射击,不准射击,不准射击!”
比张江的口令更快响起的是一连串的清音,只见从对岸怪物身后的迷雾中升腾起一团紫色的光幕,那道光亮行动极快,像闪电一般在半空中飞速旋转着,和那浓墨般的黑影纠缠在一起,黑紫交汇处犹如粘稠的橡胶,背景的黑雾气中电闪雷鸣,沉沉的废墟之上响起类似召唤的轰隆声,伴随着那声音,地上的触手残肢越来愈多,半空中旋转的的紫色光弧越来越清晰,直到那亮紫色占据了明显的优势,对岸的救援者中间爆发出兴奋的喊叫声:“快看,得救了,得救了!”
原来,随着被砍掉的触手越来越多,被怪物抓住的猎物也随之跌落在地上。
直到看见这一幕,张江胸口处的那口气才算稍稍放下,双眼却紧盯着对岸的局势,他维持着高举右臂的姿势,那是他暂停攻击的手势。
随着断掉的触手越来越多,紫光大盛,从紫色的光幕中走出一个身穿铠甲的紫发少女。
她擦掉唇角的血,冲着地上装死的吴楚就是一脚,冲着身后的触手怪霸气地叫嚣着:“喂,丑八怪你给我听着,这家伙是本小姐罩着的,只有我能杀。”
可惜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自古耍帅绝不会超过两秒钟。
那团得到喘息的触手断面上以奇异的速度生长出更长更怪,长着无数绒毛的触手,朝着空气中的一切生物发动无差别攻击。
“我的妈妈天呀!”紫发少女捂着脑袋蹲下去,心惊肉跳地说,“可不能弄乱了我的发型,TONY老师可是很不好约的。”
纠结中,紫发少女身型灵活地躲避着触手的攻击,可是要带着吴楚这个累赘就大大地降低了她的机动性。
“混蛋王八蛋,要不是为了你的血,老娘才不受这个累呢。”说话间,她拉着吴楚已经退到了断崖边上,避无可避之下,冲着对岸发火,“你们瞎了呀,留着炮回家哄孩子用啊,快打啊!”
火力全开之下,几乎炸毁了近万米的地面。
超强的火力之下,一切生命体都化为飞灰。紫发少女和她手上的人是靠着5D打印机打出来的新鲜桥面才得以幸存的。
桥面上的少女一面护着头发一面摸着生疼的屁股嫌弃地说:“好烫啊。”然后毫不客气地坐把吴楚当成坐垫,敲敲他的脑壳,“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从此你这条命就归我了,我随用随取,听见没,我的小狗狗!”
“小姐。”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喊,一丛巨大的黑斗篷盖在少女肩头,挡住略有残破的战衣。
“阿福你来啦,”紫发少女跳起来,仰着鼻头说,“你是没看到,我刚刚一个人打败了那么大的怪物呢,重点是连发型都没弄乱。”
“小姐你有没有受伤?”阿福紧张地问道。
“都是些小擦伤,不碍事的。”紫发少女说,“刚刚我可英勇了呢,把他们都给震了。”
“可是小姐,您是怎么找到这孩子的。”阿福指着地上濒死状态的吴楚,低眉顺目地问道。
“我,我来遛弯。”紫发少女踢打着桥面上焊接点的毛刺,翻着眼睛看阿福,“你不信吗?”
阿福没有说话,依旧以无比平和的态度盯着少女看。
“我来找朋友玩总可以了吧。”紫发少女鼓着腮帮子说。
“恕我直言,”阿福一垂首,“您没有朋友。”
“阿福你够了,别以为你的年龄够当我爷爷就把自己当长辈了。”她抱起手臂,“我可是小姐。”
“抱歉,”阿福继续用平稳的声线说,“说了小姐不爱听的话了,可是恕我直言,您确实没有一个朋友。”
紫发少女的眼球气凸出来,像是个斗志昂扬的小□□:“阿福你够了,我对你的忍耐可是有限的。”威胁过后,她抬眼瞅了瞅对方,瞧见之前的假模假式没有半分效果,败下阵来,“好啦我承认,我没有朋友,刚刚说找朋友碰见他也是假的,之前我在给他放血的时候在他身体里放了快定位芯片。”
“她的血液能提取试剂是二小姐的闹剧,”阿福用克制的声音说,“您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冒险呢?”
“我是知道啊,”紫发少女晃着脑袋,紧了拳头,“可是不还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吗,等教授休假回来,再让他研究研究嘛。你知道我这个人一贯如此的,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就会付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说话间,少女的脑尖顶在阿福下巴上:“还有啊,你能不能不老跟着我。”
“我没有跟着你。”阿福辩解道。
“那你来干什么?”紫发少女质问道。
“到了该上舞蹈课的时间了,我来接您。”阿福恭恭敬敬地说。
“啊呀,”紫发少女立刻像是爽打了的茄子一般败下阵来,垮着肩膀,“阿福,我真的是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吗?”
“是您说的,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就会付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那就是说说而已,你也当真啊。”
就在主仆二人斗法的时候,一个身穿制服的人从桥梁的另一头走过来在两人面前站定:“打搅一下,我是此次救援队的事务官章卉。想向您了解一下刚刚对岸发生的情况。”
“刚刚,对岸?”紫发少女歪着脑袋倚着桥墩望天,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
“抱歉,我家小姐受了惊吓,可能没办法马上配合调查。”阿福为难地摊开手,一脸的真诚。
“这样啊,”章卉说,“是我的疏忽,我这就安排车送她到部队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不必,”阿福说,“我家小姐有专门的家庭医生负责,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去家族医院接受治疗。”
“这样的话,我们交换一下联络方式,在方便的时候协助调查。”说着,章卉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敲开了阿福晶脑的大门,并且收取了他的晶脑通讯编码。
“请问你家小姐叫什么。”章卉问道,“这总不会是机密吧。”
“我叫贾亭儿。”紫发少女望够了天,踱步过来拍拍阿福的手,“走吧。”
收到通讯号码的章卉没有对不配合调查的少女进行过多的干涉,毕竟在灾难现场,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处理,她向着忙碌的救援队员说:“过来几个人把他抬到担架上。”
“等一等。”贾亭儿提着章卉的手腕,用脚尖戳着地上的人,“你凭什么带走他。”
“他是伤员,我们救援队就是来救护民众的。”
“切,说得好听,之前他被抓的时候你们去哪儿了,架着炮要把人轰成肉末的时候去哪儿了,等我把人救了再跳出来秋收可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做法吧。”
章卉甩开她的手:“救援过程中方案的选择是要采纳多方位的因素进行抉择,我们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生命。”
“事实是,你们的方案就是要拿他当垫背的,”贾亭儿毫不客气地戳穿她,“你有什么资格来要人。”
“你总得让我总得给他治伤吧。”章卉不去跟女孩儿讨论救援方案的事情,作为一个普通人,她有权利质疑权利机构作出的任何一个决议,这是国家赋予她的权利。
“我会给他治的,救人都不在话下,这点儿小事要你说。”贾亭儿蛮横地将救援人员和伤者隔开。
“可是,你总得让我们了解下情况……”
贾亭儿单脚踩在吴楚腰眼上,向四周围宣布:“我救了他,这条命这个人就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这是救援现场,请配合我们治病救人,否则我们将采取措施。”见贾亭儿怎么都说不通,章卉的语气逐渐强硬起来,她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
“懒得跟你说话,我要去上舞蹈课了,阿福这里交给你了,总之我要这个小子。”
*
“小姐,你不能。”
一只粗壮有力同时又很白皙的手臂拦在紫发少女身前,拘谨的声音里透露着心虚。
拎着猫爪鞋的贾亭儿眯起眼睛,用细长的语调:“你再说一遍?”
葡挞将近一米九的大块头尽力缩到最小,陪着笑脸:“小小小姐,你真不能进去。”
“反天了是不是?”说话间贾亭儿把指节捏得噼啪作响,额角间隐隐有青筋浮现,跟身穿嫩粉色芭蕾练功服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不不……”
“好好说话。”贾亭儿咬着牙教训道。
“不是我说的,”葡挞在心里跟某人道过歉后,脱口而出,“是管家阿福交代的。”
“我给你发工资还是阿福给你发工资?”贾亭儿翘着脚尖问道。
“都不是,”诚实的葡挞如是说,“我的工资是直接从嘉士集团下属的分支安保公司拨出来的。”
“所以就可以不听我的话了?”贾亭儿一脚踩在葡挞脚面上,瞪大了双眼质问,“是不是?”
葡挞抱着膝盖蹲下去,整个人佝偻得不成样子,脸上尽是夸张的痛苦。
然而上面的人仍在用力:“是不是,是不是,回答我,快!”
“差不多就行了,这里是医院。”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虚握住贾亭儿筋骨凸起的手,将她拉离半步后随即放开,仍旧是低眉顺目的模样,劝说道,“请注意影响。”
“影响?”贾亭儿嗤之以鼻,“在我自己家的医院还要注意影响?我老爸什么都教过我,就是没教我注意影响。”
经验老道的管家自然明白没有跟她掰扯家世的必要,而是换了种语重心长的口吻:“上次盗用军方疫苗的事老爷已经压下去了,这次要人已经跟军方有了摩擦,对方已经做了让步,现在只是派人来了解那孩子的情况,您现在进去再起争端怕是老爷那关不好过。”
“啊吼,拿我老爹来吓唬我是不是?”贾亭儿顺手用猫爪鞋抽了阿福一记,掰扯起手指头头头是道地说起来,“疫苗呢是我从实验室里‘借’出来的,但是没用在我身上啊,为什么要记在我头上,明明是你们负责安保的运送不力。”说话间,顺脚又踢了仍旧蹲在地上的葡挞一记。
“还有啊,今天跟军方要人的是你福管家,不是我,你搞搞清楚,跟军方起摩擦的人是你,不要什么事都赖在我脑袋上,拿我当挡箭牌你还嫩点。”
“小姐不要他的话,我立即让军方的人把他带走。”阿福转身,“这样应该能缓解我闹出的矛盾。”
“阿福你敢,”贾亭儿叉起纤腰,“我要生气喽。”
依旧是毕恭毕敬的语气,阿福说:“老爷要同您回家共进晚餐。”
“不去。”贾亭儿想都不想地拒绝。
“我这就去给那孩子办转院手续。”
“等一等,”贾亭儿拦在他身前,换了个态度,神情却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阿福你想想,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家族着想,咱们借出来的疫苗就在那小子身上,要是能提取出来再还给实验室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您确定要还给实验室?”阿福问道。
“当然。”贾亭儿一口咬定。
“那请您务必亲自把想法告知老爷,”阿福顺水推舟地说,“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去会怎样?”贾亭儿斜睨着眼睛问。清凌冷
“夫人的生辰就快到了。”阿福低垂着眼眸提醒道。
“哼,我母亲可不是什么夫人。”贾亭儿讥讽地说,看到阿福一脸不赞同的样子,挥挥手,“哎呀,好了好了,我跟你回家。”说着,怒火冲冲地推开病房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小姐!”虎背熊腰的葡挞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他心惊胆战地望着管家。
后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小姐有分寸的。”
葡挞倒吸一口凉气,用看鬼似的眼神看着管家:“你确定?”
管家游移的眼神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葡挞凑到管家耳边轻声诉说着他的担忧:“我真怕她把那小子弄死。”
阿福紧跟着小姐的脚步朝病房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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