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心动的升温(七):画室里的月光
深秋的傍晚来得早,五点刚过,天色就浸成了淡紫色。沈念星在画室赶一幅参赛作品,笔尖在画布上反复涂抹,却总觉得哪里不对,烦躁地把画笔扔在颜料盘里,溅起几滴靛蓝色的颜料,像不小心打翻了夜空。
“卡住了?”
陆屿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被晚风拂过的凉意。他手里提着个纸袋,里面是刚从书店买来的画册,封面印着莫奈的睡莲,是沈念星提过好几次想看的。
沈念星转过身,看见他站在门框里,背后是渐暗的天色,轮廓被走廊的灯光描上一层暖边。她突然觉得刚才的烦躁都散了,像被月光抚平的湖面。
“嗯,”她指着画布上那片混乱的色块,有点泄气,“想画月夜的湖,可总画不出那种……安静又发亮的感觉。”
陆屿淮走过来,没看画布,反而先从纸袋里拿出个保温杯,倒了杯温热的蜂蜜水递给她:“先喝点甜的,苏瑶说你低血糖犯了会手抖。”
他连苏瑶随口说的话都记着。沈念星捧着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发疼。
“莫奈画睡莲的时候,总在湖边等一整夜。”陆屿淮翻开画册,指着其中一页,“他说光影是会呼吸的,你得等它自己走进画里。”
沈念星凑过去看,鼻尖差点碰到他的肩膀。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画册的油墨味,像秋日午后晒过的旧书。画册上的睡莲在月光下泛着蓝紫色的光,笔触松散却温柔,像把月光揉碎了撒在水面上。
“你看这里,”陆屿淮的指尖点在画册的角落,那里有几笔极淡的黄色,“他没画月亮,却让每片花瓣都在发光。”
沈念星突然明白了。她转身拿起画笔,这次没有急着下笔,而是站在窗前等。天色彻底暗下来,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清辉漫过对面的屋顶,落在画室的地板上,像铺了层碎银。
“你看!”她指着窗外,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月光落在屋顶的瓦片上,会反光!”
陆屿淮走到她身边,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月光确实在瓦片上跳着,像一群银色的小鱼。他转过头时,发现沈念星也在看他,眼睛里盛着月光,比画布上的任何色彩都要亮。
两人都没说话,画室里只剩下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和画册 pages 间细微的摩擦声。过了很久,沈念星才回过神,脸颊发烫,赶紧转回去看画布,却听见陆屿淮轻声说:“我帮你调颜料吧。”
他其实不懂调色,却学得格外认真。沈念星教他“群青加一点钴蓝会更透”,他就用调色刀小心翼翼地混着,手腕的力度控制得不好,颜料沾到了指腹,像不小心蹭上的星光。
沈念星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比画册里的画还要动人。她拿起画笔,在画布角落轻轻画了个小小的影子,一个握着调色刀,一个举着画笔,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
画到深夜,终于有了雏形。湖面泛着蓝紫色的光,岸边的芦苇被风吹得弯了腰,最妙的是水面上那圈淡淡的光晕——不是直接画了月亮,而是让每片涟漪都带着点发亮的银白,像月光偷偷藏在水里。
“成了!”沈念星放下画笔,转身想跟陆屿淮分享,却发现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那本画册,书页翻开在睡莲那一页,指腹正好压在那片发光的黄色上。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沈念星走过去,想给他盖件外套,却在离他半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她不敢靠太近,怕惊扰了这安静的时刻。只能站在月光里,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乎乎的,甜丝丝的。
她轻轻拿起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想擦掉他指腹上的颜料,指尖刚碰到他的皮肤,他就动了动,睫毛颤了颤,像将要展翅的蝶。沈念星慌忙收回手,像被烫到似的后退半步,心脏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陆屿淮其实没醒,只是在梦里皱了皱眉,好像在担心她又把颜料蹭到脸上。沈念星看着他无意识的小动作,突然笑了,眼眶却有点热。
离开画室时,月亮已经升到头顶。陆屿淮帮她提着画具箱,走在铺满月光的小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会在石板路上交叠在一起。
“下周比赛加油。”他突然说,声音比平时低些,“我已经跟辅导员请了假,会去看你答辩。”
沈念星停下脚步,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像盛了两汪浅湖,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她突然想起刚才画里的那圈光晕,原来真正的光,是从喜欢的人眼里来的。
“嗯。”她用力点头,怕声音抖,没敢多说一个字。
回到宿舍后,沈念星收到陆屿淮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你的月亮,比莫奈的亮。”
她把手机捂在胸口,对着窗外的月亮笑了很久。原来最动人的不是画布上的月光,是他记得你想看的画册,是他帮你调颜料时沾在指腹的星光,是月光下不敢靠太近的距离,是那些藏在安静里的、比糖更甜的在意。
第十一章心动的升温(八):初雪的约定
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沈念星正在考场里答艺术史的最后一道论述题。笔尖在纸上划过,写下“印象派的光影哲学”时,窗外突然飘起了白色的絮片,像被撕碎的云。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窗外的香樟树上落了点雪,绿的叶衬着白的雪,像幅刚画好的水彩。心里突然想起陆屿淮——他说过,第一场雪的时候,要带她去学校后山的湖看雪景。
交卷时,监考老师笑着说:“今年的雪来得早,正好赶上你们考完试。”沈念星抱着书本往楼下跑,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得飞快。
刚出教学楼,就看见陆屿淮站在香樟树下等她。他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帽子戴在头上,只露出一点下巴,手里拿着两把伞,却没撑开——雪下得很轻,像羽毛似的飘着,落在他的肩膀上,没一会儿就积了层薄白。
“等很久了?”沈念星跑到他面前,喘着气,看见他睫毛上沾了点雪花,像落了颗碎钻。
“刚到。”他把其中一把伞递给她,却没让她撑开,“雪不大,走走吧?”
两人并肩往后山走,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沈念星穿着米白色的围巾,被风吹得往脖子里钻,陆屿淮注意到了,停下脚步,伸手帮她把围巾系得紧了些。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耳垂,冰凉的,像刚沾过雪花。沈念星的耳朵瞬间红了,像被雪映红的苹果。她低下头,看见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挨得很近,几乎要叠在一起。
“你艺术史肯定能过。”陆屿淮突然说,声音被雪花过滤得很轻,“你答题时皱眉的样子,跟你画不出满意的画时一模一样,认真得很。”
他居然在窗外看了她答题。沈念星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正好撞见他的目光,里面有雪光,有笑意,还有点藏不住的温柔,像被阳光晒过的雪,暖得快要化了。
后山的湖结了层薄冰,雪落在冰面上,像铺了层白糖。岸边的芦苇丛裹着雪,成了毛茸茸的白团。沈念星蹲下来,伸手想接雪花,陆屿淮却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
“别冻坏了,”他的手心很暖,裹着她冰凉的手指,“你还要画画。”
口袋里很暗,只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和指腹那点被颜料磨出的薄茧。沈念星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碰到他的指尖,两人都没动,像在雪地里藏了个秘密。
“明年冬天,”陆屿淮看着湖面上的雪,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安静,“我们来这里堆雪人吧。你堆脑袋,我堆身子,给它戴你的红色围巾。”
“好啊。”沈念星的声音有点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心里太满了,像被雪堆起来的欢喜。
回去的路上,雪下大了些。陆屿淮把伞撑开,大半都偏向她这边,自己的肩膀又落了层白。沈念星想把伞往他那边推,他却按住她的手,让伞稳稳地停在她头顶。
“你看,”他突然指着天空,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雪花是六角形的,像你画的星星。”
沈念星抬头,看见雪花在路灯下旋转着飘落,真的像无数颗小小的星星,从天上掉下来,落在他们的伞下,落在彼此的眼睛里。
走到宿舍楼下,沈念星从口袋里掏出颗用毛线织的星星,是她熬夜织的,藏蓝色的,像冬夜的天空。“给你的,”她把星星塞进他手里,指尖故意蹭了蹭他的掌心,“冬天揣在口袋里,会暖一点。”
陆屿淮握紧了那颗星星,毛线的触感有点扎手,却暖得像团小火苗。他看着她跑进楼道,直到那抹米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把星星放进羽绒服最里层的口袋,贴着心口的位置。
那天晚上,沈念星躺在床上,摸着自己口袋里那枚陆屿淮塞进来的暖宝宝,还带着他的温度。窗外的雪还在下,她想起他说的“明年堆雪人”,想起他口袋里的温度,想起雪地里相握的手,突然觉得,原来最好的冬天,不是温暖的炉火,是有人愿意陪你在雪地里慢慢走,愿意把你的手放进他的口袋,愿意跟你约定一个遥远的明年。
而那些藏在雪地里的心动,比任何情话都要甜,是初雪的约定,是口袋里的温度,是睫毛上的雪花,是青春里最干净、最柔软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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