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交概念草图的日子转眼即到。周四深夜,林溪独自一人留在32层的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海城不眠的璀璨灯火,窗内却只有一盏绘图灯散发着冷白的光晕,将她与堆积如山的草图、资料笼罩其中。
三套方案,她最终还是完成了两套完整的和一套思路概述。不是屈服于他的压力,而是她对自己的专业要求不允许她交出敷衍的东西。尤其是“引力场”系列,她投入了极大的心血,试图用交织缠绕的铂金线条和不对称的钻石镶嵌,来表现宇宙中那种无形却强大的牵引力。
最后一笔落下,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已经是凌晨一点。整个楼层寂静无声,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微弱的嗡鸣。她收拾好东西,关掉灯,办公室瞬间陷入黑暗,只有城市的霓虹透过玻璃,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
电梯下行,数字不断变换。林溪靠在冰凉的轿厢壁上,只觉得身心俱疲。与沈司寒的重逢,像一场高强度的精神消耗战,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拉扯着她的神经。
走出寒星集团大厦,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让她精神稍振。她拢了拢外套,正准备走向路边打车,目光却骤然定住。
大厦侧面阴影处的临时停车位上,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流畅的车身在夜色中泛着幽冷的光泽,车牌号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一串。
沈司寒的车。
他还没走?还是在等别人?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要快步离开,假装没有看见。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沈司寒修长的身影跨了出来,就那样倚在车门边,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沉默地望着她。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微敞,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让他少了几分白天的凌厉,多了些许慵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这么晚。”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点微哑。
林溪停下脚步,不得不面对他。“沈总不也没走。”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在等你。”他回答得直截了当,没有丝毫迂回。
这三个字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溪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等她?为什么?是为了第一时间审阅她的方案,还是……
她握紧了手中的平板电脑,里面存储着她奋战多日的成果。“概念图已经完成了,沈总现在要看吗?”她公事化地问。
沈司寒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深沉的、她看不懂的东西。他朝她走近几步,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遥,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雪松的后调。
“不是因为这个。”他低头看着她,目光深邃,“顾言说你这几天都没准时下班,经常熬到深夜。”
林溪一怔。顾言在向他汇报她的行踪?一种被监视的不快感油然而生。“这是我的工作习惯,不劳沈总费心。”
“海城不比巴黎,”他仿佛没听到她的抵触,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低沉,“一个单身女性,深夜独行不安全。”他说着,伸手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是询问,是命令。
林溪站在原地,内心激烈地挣扎着。接受他的护送,仿佛是一种妥协,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出现缺口。拒绝,又显得她过于在意,甚至有些不识好歹。
夜风更凉了,她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沈司寒的眼睛。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脱下自己身上的衬衫外套,不容分说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带着他体温和独特气息的外套骤然包裹住她,那温暖让她浑身一僵,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拒绝卡在了喉咙里。
“别着凉。”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明天还要汇报方案。”
最终,林溪还是坐进了那辆熟悉的副驾驶。车内是他身上独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她,穿行在大学校园的林荫道上。
沈司寒沉默地发动汽车,平稳地汇入车流。车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细微的风声和窗外掠过的城市噪音。
在一个红灯前,他停下車,目光落在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平板电脑上。
“概念图,”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如果真的不行,不必硬撑。”
林溪猛地转头看他。他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明明灭灭的路灯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
这句话,不像质疑,反而更像是一种……别样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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