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想，星沭听到这个名字，久久没有说话。

“你们想将星经教给凡人？”

南瑞灵点头，她们除了这个还能教什么。

“师父你的顾虑我也清楚，但你知道我们什么都没有。有灵根孩子的留不住，星经也就只有在没灵根的孩子身上试试。”

“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星沭落在房檐的一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知道这样有风险，所以我打算以普通的学堂当掩护，选些优秀的孩子试试。”

不可能一开始就交给所有人，她们可不是三师叔，没有那种精力和能力。

星沭知道她想岔了，“要是星经真的能令凡人修仙，那这天下遍地都是我星苑的门生了。”

南瑞灵竖起耳朵，师父终于要说到功法的问题了。

“能否学会星经靠的是……缘分。”

南瑞灵缓缓眨了眨眼。

星沭叹了口气，“可能更重要的是悟性？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反正这么多年，凡人能学会星经的也没几个。”

“那从安……”

“或许是运气，也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反正这方法不可复制。”说到这，星沭一下想起了周运的话。

或许他该放下了，星苑也不可复制。

“学堂……你试试吧。”星沭转过身。

“多谢师父成全！”南瑞灵开心地朝着背影行礼。虽然师父不松口她还是会办，但意义不一样。

南瑞灵想了想，现在负责国事的是六哥，那开学堂的事也该找六哥。她招人不分高低贵贱，不分男女尊卑，表面上还需要夫子来教习字。这么大的改动，如果皇室出面会方便很多。

周运看着于念珍，“无定宗突然失去这么多名弟子，道友有什么想法？”

于念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杨兴是你杀的吗？”

“是。”

“除了我，其他人都死了吗？”

“对。”

于念珍低着头思考了一下，“因为杨瀚师弟迟迟没有音讯，石师妹便出去寻找，后来杨师叔好像收到了什么消息便带着其他弟子和石建明一起离开了，我身为晚辈不好过问长老的事，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周运点头，这借口也行。

“你还回无定宗吗？”

于念珍不解地看她，“你还能让我回去？”

周运笑道：“当然。”她还要去还飞舟呢，而且于念珍还活着的消息也需要传播出去。

“你……就不怕我跑了？我只要找到御剑堂长老，告诉他这一切，你和你师妹注定……”

于念珍看着对方的眼睛发现自己想错了。

对方这么年轻便是金丹，论潜力在她们这群人之上，无定宗不会为了她们得罪对方的。而杨兴的事，重头到尾都是对方说的，根本没办法证实。

如果逃回无定宗，虽然能性命无忧但同样失去了自由。她相信只要她一离开，就会遭到眼前的人追杀。得罪一个金丹期强者不是什么好事，更别说她已经没什么背景了。

周运不知道她脑海里想了这么多，反正除了石兰和石建明其他的打死不认就行了。介于她当前的境界，杀了两个出言不逊的筑基期弟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修仙界就是这么残酷。

至于于念珍会不会乘此机会逃走，她觉得对方就算逃走，也会苟在无定宗。除非她永远不出来，否则……

“……好，我和你一起去。”于念珍不管她相不相信还是说了句，“我不会逃的。”

周运点头。

南瑞灵来到她六哥府上，没想到她七弟南鸿宝也在，这么多年没见，对方已经从一个白白胖胖地小矮子，变成了一个黑黑的大高个。

“五姐？！六哥刚还在和我说起你的英勇事迹呢！”七皇子特别热情，一点都不像是分开多年的样子。

当年和她一起去昌国的兄弟姐妹，都成家立业了。她三姐随着驸马外放到了地方；七弟则是自愿进了军队。

她们从平望城回来的时候，他正在绕路袭击陵安后方的军队。

年长的都分开了，而在南瑞灵之下的，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八公主平安长大成人，现在也只有十一岁。

“我也没有你英勇啊，听说你打了不少胜仗？”南瑞灵夸道。

南鸿宝摸着头却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遇见的都是普通的士兵，要是遇到修士，便会像周大将军一样，死无全尸。”

他突然反应过来，“听说周家那个也回来了，还给她大伯报仇了？”

六皇子南鸿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什么‘那个’，叫周仙师！她还是妹妹的师姐！不得无礼！”

南鸿宝连忙点头称是。

外面虽然没下雪，但如刀般的寒风还是刮南鸿振骨头痛。他的身体可不如南鸿宝，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了了。

三人一起回到书房里，房间里燃烧着碳，驱散着刺骨的寒意。

他坐下喝了口热茶便对南鸿宝说：“七弟，既然五妹来了，晚上你也来我这里用膳，叫上弟妹和孩子，大家这么久没见了也好聚一聚。”

南鸿宝刚坐下，又立马站起来，“好，好！那我现在就回去，等晚上再一起过来。”

他脸上带着笑，朝南瑞灵点头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南鸿振对身边伺候的人说：“你们去告诉王妃，晚上和五妹，七弟一家吃饭。”

房间里的人一下全走了。

“说吧，你不去找父皇而来找我是什么事？”

南瑞灵回头看了眼门口，她六哥这手段厉害啊。

“我想让你帮忙建个学堂。”

“嗯？就这事？”南鸿振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这可不是普通的学堂。”南瑞灵笑着，将自己打算建立门派，通过学堂招收弟子的事说了。

南鸿振听完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他斟酌了很久，想了很多问题后才缓缓地问道：“……父皇知道吗？”

“知道。”

南鸿振低着头，“那昌国那边还去吗？”

“去，弟子里我只会选几个来教，其他不适合这个功法的还是要去其他门派。”

南鸿振一拍桌子，“好！地址和夫子的人选，我会尽快给你。学堂这事，我会以皇族的名义来办。陵安大军入境几年，父皇又被当面斩断双脚，皇室的威信已经不在了，现在广开学堂正是好时候。”

说完他才想起这是他五妹的想法，“五妹，你不会怪我抢了你的风头吧？”他脸上竟然真的有些歉意。

南瑞灵摇头，“无妨，只要学堂开了就是好事。”

两人又说了些具体的事宜，南鸿振还带她见了六皇妃，也就是她嫂子。

神态端庄,温文尔雅，是名门闺秀的气度，虽然不是长的多美，但身为皇家媳妇样貌本就不是最重要的。对方进退有度，看不出对她多热情也不见得多冷淡。明明年纪和她差不多却已经育有三个孩子了。

长女七岁，次子六岁，幺女三岁。他们都乖乖地给南瑞灵行礼，南鸿振说起学堂的事，便准备让三个孩子都去。她嫂子没有表现的多高兴，也没有任何不满。整个人端庄的像是假人一般。

南瑞灵心想，她的母后和后宫的那些妃子都不像这样。

不一会儿，南鸿宝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来了。

她的这位弟媳倒是很不一样，一看就是将门女子，飒爽凌厉。她家的孩子才五岁，虽然是女孩，但像个猴子王，一刻都不停歇。两夫妻倒是不觉得孩子这样没有礼数，只是嘱咐她多小心。

聚餐倒没什么聚会的氛围，南瑞灵和周运一起吃饭的时间久了，便习惯在饭桌上说些有的没的。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早被她忘在脑后了。现在又突然提起来，她根本无所适从。

挣扎着用完晚膳后，她便离开了皇子府。

望着天上的星辰，南瑞灵吐出一口浊气，还是去皇宫找了她父皇。

南耀正在书房里，他腿上盖着裘皮，身体歪向一旁的桌子。要不是左手还拿着书，那样子像是睡着了。

南瑞灵没有惊扰外面的曹公公，她开关门的速度虽然快，但寒风还是不可避免的吹了进来。烛火一阵摇晃，南耀连眼皮都没抬。

“你现在怎么学会偷偷摸摸地进来了？”不用猜他都知道是谁。

南瑞灵勾起嘴角，想到了小时候，“我以前也是偷偷摸摸进来的。”

一想到她小时候，南耀笑了，“以前就是个不听话的。”

以前这孩子就喜欢来他的书房找话本，每次告诉她这里没有，她都不信，非要自己来找过才罢休。

南瑞灵将另一把椅子挪到火盆旁，“父亲，你为什么……不立六哥当太子？”

南耀微微抬起头，“是他让你问的？”

南瑞灵有些无奈，“父亲知道六哥不会说。”

“那你为什么问？”他女儿不会平白无故的问这个。

南瑞灵没有回答他，“你身体不好需要休息，既然已经把事务交给了六哥，还不如趁着这次解决了陵安退位当太上皇。”

南耀皱起眉头，脸上的皱纹深的仿佛沟壑。

“你这是在逼我退位？”

天家无情，南瑞灵早就知道。身为五公主的南瑞灵不敢说这个话，但身为修士的南瑞灵可以。

“我只是希望父亲能安度晚年。既然六哥能做，那就让他做。”

南耀盯着她，缓缓地说出一句话，“……那你呢？”

南瑞灵注视着他，心里的疑问落下了，果然……果然是这样。

她不仅是修士，还是速度见长的修士。今天和六哥说起学堂的事时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对方说‘你不会怪我抢了你的风头吧’，这句话光听意思像是说笑，可他略微颤抖的手和绷紧地嘴角表露了他的感情。

他在担心，在害怕。

他怕什么？怕他抢了自己的风头，还是……怕她出风头。

她知道人是会变的，就像前不久她还想杀了于念珍，可现在还是让她活了下来。

只是因为权力带来的变化，更加让人心痛。

“父亲，你居然真的想把皇位……传给我。”南瑞灵重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