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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文文不太有机会可以出国，因为军人的身份，除了公派以外，很少有私人行程可以去到别的国家，而这，是她第一次来德国。

下飞机的队伍里，郑秀妍走在前面，于文文跟在后面，一只手拿着手提行李，另一只手在手机上迅速划过几下，把之前有怀疑的座位号发给了唐诗逸。

路过空乘，她们礼貌地微笑着和乘客们说再见：“Auf Wiedersehen～” （再见～）

“Tschüss～”（拜拜～）于文文礼貌地回了一句。

郑秀妍走在前面听到于文文不算生疏的德语，忍不住回头问：“一直想问你，怎么会说德语的？”

于文文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郑秀妍身边。

“嗯？”郑秀妍强调了一声。

“你不觉得德语很好听吗？”于文文没有直接回答。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德语好听。”郑秀妍笑了笑，自己来德国留学的时候接触德语，也觉得是好听的。

“德语里的大部分单词，几乎每个字母都要发音，对我来说就像是起飞前的每个步骤，都不能跳过。”于文文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郑秀妍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

“Entschuldigen.”（不好意思。）

两人的身后，有人轻声说，郑秀妍这才发现两人并排走在狭窄的廊桥通道里，挡住了后面人的路，她下意识地把于文文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好让后面的人过去。

于文文突然被这么一拉，有些失去重心，一下子靠在了郑秀妍身上柔软的地方，局促这个词，她现下算是完全理解明白了，清了清嗓子，她示意让郑秀妍先走，自己跟在后面，两人快速地走过了这一段狭窄。

这趟来往上海和慕尼黑的航班，郑秀妍过去没少坐，从来没觉得这一段廊桥如此长过。

“我们现在去哪？”在走出廊桥的下一刻，于文文就站到了郑秀妍身边，她看着偌大的机场，满眼的德语和英语。

“拿车，走吧。”郑秀妍抬了抬眉，听得出心情不错。

两个人取了托运的行李之后，就直接去了租车公司的在机场的站点，郑秀妍用流利的德语和工作人员核对着预订信息。

“Die erste Fahrerin ist Frau Jung…genau！”

（第一驾驶是郑女士，没错！）

“Ich brauche Ihren Führerschein und Ihre Kreditkarte.”

（我需要您的驾照和信用卡。）

“Kein Problem, ich gebe es dir.”

（没问题，给你。）

“OK, bitte warten Sie einen Moment.”

（好的，请您稍等。）

于文文安静地在租车柜台不远处等着，认真地听着郑秀妍和工作人员的对话，试图练习一下自己的听力。

“Okay, die Mietwagenverfahren sind abgeschlossen, wir k?nnen jetzt das Auto abholen.”（好了，租车手续都已经办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去取车了。）

“Perfekt.”郑秀妍转身朝不远处的于文文招招手：“走吧，去拿车。”

“好。”于文文笑笑，推着行李车跟上去。

到了租车公司的停车场，玲琅满目的都是不同品牌的各类车子，郑秀妍走在前面和工作人员闲聊着，于文文推着行李车跟着后面，居然有些乖巧。

“Reisen Sie mit Ihrer Freundin mit dem Auto an?”

（您是和您的朋友一起自驾游吗？）

“Ja, sie ist zum ersten Mal in Deutschland.”

（是的，这是她第一次到德国。）

“Deine Freundin sieht sehr temperamentvoll aus.”

（您的朋友看上去很有气质。）

“Danke.”（谢谢。）

郑秀妍听到“deine Freundin”，回头看了看于文文，浅浅一笑。

于文文的眼睛一直都在郑秀妍身上，看到郑秀妍回头看自己，她立刻小声说：“怎么了？”

郑秀妍只是笑着摇摇头，又转了回去，德语单词分阴阳中性，所以，“deine Freundin”也可以理解为“你的女朋友”。

检查完车辆情况后，工作人员又说了一下注意事项，然后把车钥匙交到了郑秀妍手上：“Das Auto geh?rt jetzt dir, ich wünsche dir und deinen Freundinnen eine gute Fahrt.”（现在车子是您的了，祝您和您的朋友旅途愉快。）

“Dankesch?n/Dankesch?n。”（非常感谢。）于文文和郑秀妍异口同声。

工作人员听到于文文开口说了德语，认可且鼓励地点点头：“Sehr gut. （说的很好。）”然后就离开了。

“你怎么想到租这台的？”

“想开开看你的车子。”

于文文熟练地打开车子的后备箱，把行李放了进去，郑秀妍打开驾驶座那边的门，踩在踏板上，坐了进去，于文文随后，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之前坐你车不觉得，现在发现，视野很好。”郑秀妍看着挡风玻璃外的光景。

“这就是为什么我爱开越野车。”于文文看着郑秀妍笑着说：“但就是现在你来开，我来坐，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我车技还不错，而且还熟知德国交通法规，别担心。”郑秀妍边说边把手机连上车内的Car Play，输入目的地：Heidelberg 海德堡。

“不担心，你连车子都能修，我还担心什么。”于文文系上安全带。

郑秀妍发动车子，黑色的Jeep牧马人从车位上缓缓转出，驶离了停车场，这一趟航班抵达慕尼黑的时间是清晨五点多，算上出关取行李和租车的时间，再加上德国这个高纬度的地理位置，现在是刚刚好的时间。

开出停车场的时候，郑秀妍说：“于文文，看。”

虽然车子是在朝着西边开，但于文文还是在机场高速的天空上，看到了熟悉的颜色，那是太阳升起时，照在天空的颜色，而车内的音乐，连着郑秀妍的手机，刚好放到了《Golden Hour》这首歌。

于文文看了看Car Play的电子屏，又看了看郑秀妍。

“这个歌是凑巧。”郑秀妍解释道。

“凑巧被你收录在播放列表里？”于文文笑着反问。

“……”郑秀妍拨动了左转灯，把车开到了高速道上。

“第二次。”

“嗯。”

这是两个人一起看的，第二次日出，虽然是在身后的方向，但太阳照得到她们，也照得到眼前的路。

德国的高速，有不限速的路段，这是郑秀妍很喜欢的一点，所以刚到德国的第一年，她就考了驾照。

“180公里？”于文文看了眼车子的时速，她没想到郑秀妍居然还喜欢飙车。

“还可以更快。”郑秀妍又加了脚油门。

于文文撑着头笑了。

“你笑什么？”

“没想到郑教授还有这一面。”

“懂机械原理，就更享受发动机的高速运转了。”

“嗯，你再踩几脚，就快赶上民航客机的起飞速度了。”

“可惜，车子飞不起来。”

“我发现，你有开飞机的潜质。”

“那于教官，愿意教我吗？”

“可以。”

两个人聊着天，于文文时不时打个哈欠。

“要不要睡一下，你飞机上都没怎么睡，到了叫你。”

“好。”

于文文把座椅靠背往后调了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车内的音乐声中，闭起了眼，刚刚明明困得不行，怎么刚准备就绪要眯一会，闭着眼睛却开始清醒，但她还是闭着眼，没有出声，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郑秀妍在哼歌。

“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不知过了多久，一句熟悉的歌词传进于文文的耳朵，叫醒了本来就睡得不沉的她。

“你会用宇宙换红豆吗？”于文文突然说话。

“你没睡？”郑秀妍愣了一下。

“突然睡不着了。”于文文坐了起来。

“也快到了，还有半个多小时。”郑秀妍瞥了一眼导航地图。

“好。”没有听到郑秀妍的回答，于文文也没有继续追问。

又过了一会，车子驶离了高速，在一个红灯前，郑秀妍缓缓踩刹，车子在距离前车正好的位置停了下来，红灯显示倒计时：89秒。

“我不会。”她把车子放到空挡。

“嗯。”于文文等到了想要的答案。

“不问为什么？”

“不问，因为我也不会。”

听到于文文的答案，郑秀妍架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的边缘。

“但我的宇宙里，可以有红豆。”她说完，看着于文文。

“我也可以，带着红豆上天啊。”于文文指了指天。

“嗯。”郑秀妍挑了下眉毛。

车子在海德堡的老街区里穿梭，最终停在了内卡河边。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去实验室。”郑秀妍把车子熄火。

“实验室在这附近？”于文文探头看了看。

“是啊，看不出吧。Abel找的地方。”

“风景也太好了。”

“嗯，但我，从来没和谁分享过，这里的风景。”

“那我很荣幸。”

“下车，带你去我以前经常去的一家餐厅。”

郑秀妍说完，打开车门下了车，于文文也紧随其后，冬天的太阳照在两人身上，一点点温暖，郑秀妍双手插在大衣袋里，看看前面的石头路，看看身边的于文文。

谁能想到呢，自己会再回这里，回来的时候，身边竟然有人陪伴。

郑秀妍带于文文去的餐厅是一对德国老太太开的，就坐落在内卡河上游的老桥下的广场上，餐厅主营德国当地的美食，比如各类Sausage和酸菜，炖猪肉，烤煮粥，土豆饺子还有最负盛名的Pretzel。

“Jessica？”两人刚落座室外的位置，就有一位德国老太太递上了菜单，她一眼就认出了郑秀妍。

“Lea？！”郑秀妍挪开椅子，站起身，与老太太来了个拥抱。

“Wo bist du gewesen？”（你去了哪里？）

“Das ist eine lange Geschichte.”（说来话长。）

老太太和郑秀妍说着话，余光憋到了于文文。

于文文礼貌地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Deine Freundin?”（你女朋友？）

“Nein，Ja.”（不是，是朋友。）

虽然郑秀妍否认了，但老太太一脸洞悉一切的表情。

“Gut，was ich zu dieser Mahlzeit essen soll, bleibt mir überlassen.”（那你们这顿饭，就由我来做主吧。）老太太说完收走了菜单。

郑秀妍重新坐回位置，环顾四周，这些年没回来，这周围的一切倒是没怎么变，而于文文撑着头，安静地看着东张西望的郑秀妍，等郑秀妍把眼神收回，下一刻就触到了于文文看着她的眼神。

“看什么呢？”她问于文文。

“没什么。”于文文移开视线，喝了口水。

“Lea和她的太太，经营着这家店。以前做实验太投入，很多时候过了饭点儿才想起来没吃饭，周围的店都午休了，就只有这家店开着，久而久之，我就经常来这家店吃饭了。”

郑秀妍向于文文解释着她和这家店的关系。

“太太？”

“是，她们是一对同性恋人，听说是年少的喜欢，一直延续至今。”

“真好。”

正聊着，Lea给她们上菜，一道是炖猪肉配甜菜沙拉佐以特制的黑啤酒酱，另一道是三种德国香肠配土豆佐芝士酱，饮料是自家苹果园种的苹果酿成的苹果酒。

“你可以喝酒吗？”于文文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车子。

“可以，德国这里对酒驾的标准和国内不一样，这里很多德国人早饭就开始喝啤酒了。”郑秀妍说着举起盛有苹果酒的酒杯：“Prost～”（干杯～）

“Prost.”于文文把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郑秀妍的，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两个人开动了，边吃边聊。郑秀妍有些期待地看着于文文吃进第一口。

“怎么样？”

“好吃。”

于文文边咀嚼边点头，郑秀妍开心地笑了，于文文看着她的笑有些出神，差点忘了继续嚼肉。

“快吃，不然一会儿就冷了。”郑秀妍也拿起刀叉，切了一块自己的肉放进于文文的餐盘：“你再尝尝这个。”

“也好吃。”

“有一句话说，没有一只猪能活着走出德国。”

“是吗，那老朱不适合来这里。”

“噗嗤，于文文，你还会讲冷笑话呢？”

“我也是第一次发现。”

两个人不远处的店门口，Lea正带着妻子，看着她们，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她们还记得，以前郑秀妍都是一个人来吃饭的。

两个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于文文的手机响了，是唐诗逸发来的信息：all clear（警报解除），她看完消息自嘲地笑了下，把手机息屏。

“怎么了？”郑秀妍觉察到了那样的笑容。

“没什么，可能是我对有些事过度紧张了。”于文文往嘴里塞下最后一块土豆。

“嗯，我能懂这种感觉。”

“嗯？”

“就像刚才，我很担心你不喜欢吃这些。”

“嗯。”

于文文似乎听出了郑秀妍的话外音，所以她也和自己一样，因为对方，而对有些事特别在意了。

“想什么呢？”郑秀妍也结束了自己的盘中餐，放下了刀叉。

“你以前都和实验室的同伴一起来吃？”

“我都一个人来。”

“一个人？”

“嗯，以前做实验太投入，觉得吃饭聊天很浪费时间，就一个人来，吃完就走。”

“郑教授还真是，惜时如金啊。”

郑秀妍又被于文文逗笑，她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又看向远处风景，然后说：“但我现在发现，有人一起吃着聊着，一起看看这景色，好像也不错。”

说完，她看向于文文，于文文的眼神回应着她投来的目光。

“不觉得浪费了？”

“做有意义的事，怎么能叫浪费呢。”

郑秀妍准备买单，Lea执意不收她钱，最后她只能给了Lea一张自己的名片，让她们老两口有机会到中国玩的时候，一定要找自己，让自己尽地主之谊。

两个人告别了老太太，沿着河边步行去往实验室，大概也就十分钟的时候，她们来到了一幢灰色石砖堆砌的建筑面前，门口被踩烂都没人收拾的落叶，诉说着它的无人问津。

郑秀妍尝试着推了一下大门，没锁，「吱呀呀呀……」门的轴承发出刺耳的声音，响彻了门内的建筑，传来了一阵回声，于文文跟着郑秀妍踏了进去。

建筑内，是一股尘封多年的空气味儿，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空旷高挑的大堂和连接着跃层的楼梯，却没有丝毫温度。

昔日这里有多忙碌，如今就有多凄凉。

郑秀妍的鼻头有一些酸，当年自己负气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井井有条的，每天开工前在大厅和同伴一起对进度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

“郑教授……”于文文轻声唤她，想把她拉出陷入过往的情绪。

“嗯。”郑秀妍迅速抹掉了眼角的泪：“走吧，在顶楼。”

两人踏着楼梯，一阶一阶，脚步声伴随着回声，让这走向过去的路，也有了些许声势，随着楼梯到了尽头，她们也来到了顶层实验室。

“于文文，欢迎光临我的过去。”郑秀妍从未想过，还能有人让她，如此坦然地把自己最不想谈及的那段时光，倾之如出。

顶层一整层就一间实验室，仪器设备井然有序地排放着，区域划分明确，看得出Abel对于实验室的规划很清晰。

只不过，地上有散落的纸张，电脑主机柜也空空如也，于文文在脑中，都能还原当时有人来彻查实验室，搬走电脑主机，带走重要资料的场景。

“居然都给搬空了。”于文文伸手捡了几张地上的纸，都是英文期刊的影印件，并不是实验的相关材料。

“我离开德国前，来过一次这里，当时已经是这样了。”郑秀妍边走，手边拂过积灰的实验桌面。

“你觉得对于一个实验数据造假的人，需要把他的实验结果都剥夺吗？”于文文四处看了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现在想来，确实奇怪。但我当时只以为是因为实验室关闭，所以都搬走了。”郑秀妍路过实验设备时，下意识地检查开关。

“可是……”

“可是如果是因为关闭实验室而搬走东西，那这些仪器和设备，为什么没被搬走……”郑秀妍抢在于文文之前，说出了两个人的共同疑惑。

所以，关闭实验室不是原因，而是结果。

“有人在找什么东西。”于文文走回郑秀妍身边。

“我想，他们要找的，应该和你们在找的，是同一样东西。”郑秀妍哼笑了一下。

“那他们应该也和我们一样，毫无收获。”

“他们搬走的所有资料和电脑主机里，都不会找得到。”

郑秀妍往实验室深处的一处玻璃房会议室走去，于文文跟了上去。“可这儿都搬空了，我们还怎么……”话说到一半，于文文看到郑秀妍走进会议室，站在了一块写有凌乱字迹的白板前，脸上是她没有见过的笑容。

一些无奈，一些后悔，和一些自豪。

“我离开前回来那次，唯一觉得奇怪的地方，就是Abel明明每天都会在离开实验室前擦干净白板，但他却留了这么一块，写满草稿的白板下来。”郑秀妍手撑着白板的边缘。

“这是……”于文文凑近，依稀从这些杂乱无章的内容里，分辨出一些看似有用的信息。

“被打散的推倒公式，和那组原始实验数据。”郑秀妍用一旁拿起来还落灰的板擦，擦走了无关紧要的内容。

答案在白板上，变得清晰可见。

“可那些人，为什么没发现？”于文文看到眼前的一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差一点点，这关键信息就要落入他人之手了。

“如果你不知道你在找的是什么，即便它就在你眼前，你也看不到，不是么，就像你刚才一进来，就迅速检查了实验室的每个角落，却毫无意识地路过了这块白板。”

郑秀妍说着，又擦掉了白板上剩余的内容。

“诶你！”于文文来不及阻止。

“没事的，我一直都记得。”

郑秀妍不紧不慢地拍了拍手上的灰，话锋一转，眼神犀利地看向于文文：“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事情了吗？”

于文文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擦掉了唯一留存的关键信息，而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人还记得，所以如果自己不告诉她真相，是不是代表这大半年的铺垫，通通都白做，想到郑秀妍之前为了套出刘恋的话，用生日吹蜡烛的黑暗间隙切断了她们几个的眼神交流，于文文不禁冷笑了一下。

自己还从未被人威胁过，郑秀妍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她果然如父亲所言的不一般，于文文似乎对这种棋逢对手的快感上了瘾。

“郑秀妍，你比我想象的还聪明。”

“你不告诉我也可以，我自己能查到，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像是终于破茧成蝶，郑秀妍身上的光在一点点回来。

“既然你那么聪明，不如猜一猜，是谁，也在找这组数据。”

“NASA.”

没有任何犹豫，郑秀妍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