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早有端倪，苏致从始至终心无旁骛敢爱敢恨，蒋谦频繁动心却一次次本能推开，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接受苏致对他而言也是一种磋磨。
苏致或许听懂了，落地窗的倒影中，蒋谦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除了居高临下，还带着某些隐衷。
是爱过的，可是，那又怎样？爱不是人生的所有，爱和爱天差地别。
苏致闲话般提起前不久的事：“带阿野走之前，蒋旻来找过我。”
“他很困惑，怎么对阿野才算好——因为阿野需要他，所以他想守着阿野，但他又怕他的出现会再次伤害方野。”
他问我，为什么得到自由的方野反而活得更艰难。”
他问我阿野到底想要什么，我告诉他，阿野喜欢他，心里其实想跟他走，他不信，他问我阿野怎么会喜欢他。”
“我和他解释了很多，他才终于有信心带阿野走，然后，他又问我，要是没有当年的事情，阿野现在会不会是很出色的生物学家或者医生？”
苏致终于肯扭头看向蒋谦。
只是，蒋谦依然不会觉得他有错，反而偏着头欣赏苏致的愤怒，最终才轻飘飘解释：“最开始，我不知道他是你弟弟。”
是的，最开始不知道。
后来知道了，所以更加不会放过方野。
当初离开的时候，苏致小看了蒋谦的愤怒，误以为他至少是个君子。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再恨也无济于事。
最终苏致嘲弄地看着蒋谦，问了他一个其实已经没必要再问的问题：“哪怕是相对无辜的蒋旻也知道后悔和惭愧，也会怀疑他配不配得到真心，所以蒋谦，你当年有想过我的将来吗？”
苏致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已经不是非要爱情的年纪了，只是实在别的没什么好聊，自己满腔的愤怒在蒋谦眼里不值一提，歇斯底里反除了狼狈别无用处。
只是一点点好奇，一点点耿耿于怀，从始至终，自己在蒋谦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打发时间的玩物？还是念念不忘的床伴？
还是拥有自主人格的苏致？
这次，蒋谦脸上终于不再是玩味，沉默很久过后，蒋谦说：“你是很有主见的人。”
换言之，苏致这样有主见的人，并不需要他来考虑。
苏致终于彻底死心。
阿野的话是对的，爱不是万能的免死金牌，也没有正常人的喜欢会是这样完全以自我为中心。
风轻云淡终于难以维持，苏致的笑容中有了一丝裂隙，想到自己飞蛾扑火的那些年，苏致颇为苦涩地自嘲：“所以是没有，对吧？”
谈判至此彻底破裂，苏致再没有多一句的话给蒋谦，只等对方耐心耗尽送自己回苏景湾。
但这次蒋谦似乎铁了心要驯服苏致，僵持五天也没有一点松动的意思。
蒋谦工作繁忙，每天早出晚归，每每相对，苏致都沉默着像一座雕塑，他也没有不耐烦，每天过来看苏致一眼就走。
因为当年的东西都没有处理，苏致手边有一些打发时间的东西，每天可以看看书，画点东西。
日子平静地仿佛能永远这么互相消磨下去。
直到这天，蒋谦带着一个小盒子回来，进门摆放盒子的动作引起苏致注意，苏致放下画笔，有某种不祥的预感。
那盒子上空无一字，不像正规渠道能有的东西，近些年战争频发，某些联邦开展地下试验，生物科技发展迅猛，以蒋谦的身份地位，应该很轻易就能拿到某些违禁品。
蒋谦拆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慢步走过来，先是看了一眼苏致画框上的雪山，然后问：“现在可以谈了吗？”
苏致：“你究竟想怎么样？”
“两个选择。”蒋谦拖着椅子坐到跟前，苦艾的气息若有似无，在举手投足中偶尔沁露，像普通的男士香。
蒋谦习惯性收敛着信息素，苏致作为一个beta能够嗅到，完全是因为过近的距离和当年的熟悉。
苏致的目光落在蒋谦手心，医用除菌包装内有发射器和一个很小的芯片。
苏致忽然想起这是什么，五年前他就见过了，记忆芯片，起初还不是这么小，是外接型的项圈，和某个生物科技公司的仿生机器人配套发布，宣称可以保留已故亲人的记忆，然而不久后就爆出该公司利用记忆芯片盗取商业机密的丑闻，紧接着那个公司倒闭，爆发出更加荒谬的新闻：那个公司除了仿生人生意，同时还违规克隆人类，他们的芯片数据可以通过人为编辑后植入人体，篡改生物体的记忆。
当时他和蒋谦正在热恋期，蒋谦收到一个样品，出于好奇，苏致试戴过一次，期间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记得，只知道摘下后蒋谦心情好了很久。
那时候他跟蒋谦开玩笑：“将来分手了，我一定定制一个蒋司长一样的仿生人，然后输入‘爱苏致’这条指令。”
现在是蒋谦拿着芯片，要求苏致‘爱蒋谦’。
蒋谦展开另一只手，里面躺着一枚铂金戒指：“我们重新开始，或者你重新开始。”
“我要是拒绝呢？”苏致垂眼看着那个芯片。
答案就在蒋谦掌心。
唯一需要他补充的是：“电池大概能够维持两个月。”
苏致发现自己指缝里有一点颜料，鹅黄色的，他想起自己正在画雪山下偷偷绽放的细碎野花，一簇一簇，在哪里见过的，已经忘记了，但一定是风和云都很好的一天，阳光洒在雪山上，马群肆意地踏过雪山下的冰湖，溅起斑斓的浪。
“两个月之后呢？”他问。
蒋谦没有回答。
“我的答案不变。”最终，苏致说。
没有人想过他们会走到今天，蒋谦也没想过。
“你以前很喜欢我。”蒋谦说。
苏致很艰难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就算躯壳被禁锢，苏致也要求灵魂自由，他不是胆小怯懦的方野，他不喜欢跟随任何人的脚步，也绝不为任何过去的风景停留，为了自由，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良久，蒋谦拆开无菌包装，轻声地说：“有时候觉得，你是一个omega就好了。”
可是，蒋谦又觉得，如果苏致是需要依附他人的菟丝花，他们或许连开始都不会有。
哥：苦果亦是果！（bushi
加了点赛博设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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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 强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