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在这宛如天空崩裂的巨响之前一道紫电撕裂了整个天空落入地表,细密的枝节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蛛网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空,藏在黑暗中的乌云再也无处遁形,昏暗的天空摇摇欲坠,暖风贴着地面卷起一阵沙尘,夹杂着水汽的空气中泛着泥土的腥气,黏腻的粘在人的皮肤上让人甩都甩不掉,天地间混沌不堪,空气都被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上一口气,仿佛世界末日在此刻降临。这个有着深远历史又远离市中心的老旧大学早已没了人声,将近十点半的校园即将面临封寝,没有人会愿意在这刚开学的节骨眼上为自己的新学期添上一笔不愉快,老旧的路灯微弱的黄光不足以照亮这条坑坑洼洼的柏油路,一段黑暗夹杂着一段光明,两者相互纠缠撕咬却也只能这样共存,直到其中一盏的黄灯因为电压不稳最后挣扎着闪烁了几下还是灭了后瞬间被黑暗吞噬,接着一盏接着一盏被黑暗湮灭,这个学校彻底隐匿于黑暗。
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了不足以让人看见的微尘,但又是一滴将微尘砸散,可还没等到它们飘远就被连绵不绝的雨珠重新砸进地里,在这并不算静谧的校园里除了黑暗还有雨声统治了这里。
这雨来势汹汹,将本就夏末的花花草草打得东倒西歪,雨声不绝于耳也丝毫没有停息的架势,这让躲在老图书馆前的张成勋犯了难。
他抖了抖身上的水珠,额前的碎发湿漉漉的黏在他的额头上,新换的衣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毫不留情的打湿粘在身上难受至极,可他现在最在意的不是这些,他略带焦急的望向隔着几栋教学楼的宿舍,早已看不见那条通向宿舍的路上原本应该亮起的路灯所照亮的光,宿舍楼也没有一盏灯是亮起的,一个个窗户远远望过去就像是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睛,让人头皮发麻,他扬起手表,分针仍旧大步流星的从七走向八,扒拉刘海的手用的力气都有些大,烦躁的将刘海捋到头顶,
这都十点三十五了。
今天新生入学第一天,也不知道学生会抽了什么疯,非要今年新添一个文件,让每个学生写一篇详细的家庭报告,还要贴上一寸照,往年不过是一份简单的个人资料就好了,没人真的在乎到底写了些什么,不过是留个档,他作为小导忙活到现在忘了时间,又因为这该死的雨被堵在了半道,不然他早就跑回宿舍楼了,一想到开学第一天就要去求宿管他的脑袋就一个比两个还大,真是倒霉。
可这雨势却没有因为他的困境有丝毫的减小,但站在房檐下的张成勋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他可不能这么没完没了的等下去,他狠了狠心,反正他的身上已经湿了也不在乎再被雨淋,咬了咬牙抬脚刚迈出去一步前面不远处的草丛突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树叶摩挲着树叶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吓得刚伸出的脚又缩了回去。
脑海中闪现了无数的悬疑恐怖小说,大雨,黑夜,校园,杀人,碎尸,仿佛那不远处的寻常的不能在寻常的草丛后面正躲着一个杀人不眨眼发的魔头手里拿着斧子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不过短短片刻,张成勋往后退了几步把他自己吓的冷汗出了一身。
身后废弃的图书馆里因为雨汽被夏夜蒸腾出了一股子霉臭味穿过破碎的玻璃萦绕在他的身上,可现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喉咙发紧,一颗心就像是随着雨点的节奏在乱跳,他警惕地盯着晃得越来越大的草丛,攥紧了手里的书包带,在脑海里幻想着逃跑路线,目不转睛地瞄着草丛,一道闪电直劈大地,将全神贯注的张成勋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那躲在草丛后面的杀人魔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一只土狗在打雷的瞬间钻出了草丛,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张成勋就自顾自的跑开,试图找个地方躲雨。
张成勋看到是狗的那一刻原本都跳到了嗓子眼的心落了地,但转念都快被自己给气笑了,他差点儿就把他自己给吓死了,他并不是个会连打雷打闪都会怕的男人自我定位从来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可能是因为现在的氛围实在是被渲染的太过于让人害怕。
他又浪费了两分钟,他想,现在什么也阻挡不了他冲回宿舍的脚步了。
可他刚跑出去一步就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拉的他一个踉跄,这才发现他的书包被窗户外面的腐烂的栏杆戳出了个大窟窿,生锈的铁栏杆勾住了他的书包。
这书包虽然不是大牌,但也是他为了给自己在新生面前撑面子花了好几百买的新书包。这是他第一天背!
他本就因为太晚回去被关在外面而烦恼,加上刚才被自己吓得半死张成勋感觉他现在就像个炮仗,新书包被划破就像是一个导火索点燃了他所有的怒火,脑子里被炸的没有半分理智,试了几下竟然都没有把书包拽下来,
“艹”
张成勋狠狠的用双手锤了下栏杆,风吹日晒了太长时间的栏杆被他这一下锤得摇摇欲坠原本挂上的书包还真就掉了下来,看着被刮了个大洞的书包,张成勋咬着牙,强撑着理智将它捡了起来,心里恨不得将今天所有给他不痛快的人和事都嚼碎了埋进土里。
有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绚烂的闪电宛如游龙,通身发着紫光,哪怕转瞬即逝,也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久久没有消失的光痕。
刚才还像火气筒的张成勋整个人如木头人般直愣愣的被钉在原地,他的眼睛里爬满了恐惧,因为过度的紧张和害怕,他的眼球瞬间布满了血管,瞳孔骤然放大,脸上的肌肉紧绷,整张脸因为用力而变得扭曲,脑子里就像是被一颗手雷炸的片甲不留,呼吸过快导致他一下子喘不上来气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呼吸不上来,胳膊上青筋暴起,耳边早就没了雨声,他的心跳淹没了一切,张成勋根本不知道他的心到底还在不在他的胸膛里面,不然为什么他的心跳声比姗姗来迟的雷声都要刺耳。
一股暖风袭来,挑衅般钻进他的鼻子里,这次不光是土腥味夹杂着霉臭味,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钻他的天灵盖,就像是刚才的那道闪电没有没入大地而是劈在了他的头上。
就在天地被闪电照亮的那一刻,早已废弃的图书馆里面的景象也被照亮,哪怕只是片刻,但是却完完整整的印在了张成勋的脑子里。
他的大脑不再是平时连老师说了两遍都没有记住重点的脑子,而是一台照相机,拍下了那一刻,永远的印在了他的脑子里,哪怕很久以后,他却连散落在地上的书上的文字都清晰的印在脑子里,那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图书馆中老式的课桌椅都被整齐的靠墙摞起,一楼的大堂空间其实并不宽裕,被摞起的课桌椅占据了大半,但也有不少零散的桌椅东倒西歪的被人丢弃地到处都是,被栏杆围起的窗户没有几扇还是完好的,破碎的玻璃掉在窗户下面闪着银光,就像是隐匿在黑夜中的刀子,暴雨顺着破洞的窗户漏进屋里,在窗边汇成浅浅的水泡,稍微平整一点的地面根本就不住雨水,像蛇一样蜿蜒前行,肆无忌惮地在被人抛弃的地面上探索。因为太长时间没人打扫那里成了灰尘的天下,到处都被灰尘覆盖,花花绿绿的大理石当然不能例外,也多亏了灰尘,上面留下了凌乱的痕迹,在最长也是最大的一条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拖拽过的痕迹尽头是通向二楼的楼梯,楼梯很窄,两边围着生锈不堪的栏杆,铺着和地上一样材质的大理石。
滴答,滴答,
没有雨水涌进的急躁,像是水龙头没有拧紧而漏水,深红色的血水顺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下流淌,不知道是流了多久,一楼的地面上靠近楼梯边的大理石都被血水浸透,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血水也没有放过,顺着地砖拼接的缝隙往地底下渗透,泥土早已变成了猩红色,一个穿着一件皱皱巴巴的血红色白衬衫的男人就像一个被从高处扔下的布娃娃一般倒在楼梯上倒在血泊中,四肢怪异的扭曲着,搭在楼梯上,右侧的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有右上至下狰狞可怖,皮肉外翻,可早已经涌不出鲜血了,楼梯上男人被身下的鲜血浸泡着,血色也都因为时间长了变得深红,他的头发并不太长,凌乱的碎发混着鲜血粘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球突出爬满了红血丝,不知死前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哪怕他已经死去,可他的眼底却还写满了不可置信瞪着天花板,嘴巴微张似乎在说些什么,他的面色悲凉但却并不狰狞,可死状极其的可怖。
闪电为一切笼上了一层银光。
窗外的张成勋所有的鲜血似是一起涌上了大脑,可脑袋里就像有只虫子在啃食他的头皮,疼得他一抽一抽的,血腥残忍的画面和看见死人的恐惧充斥着他的大脑,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提醒着这一切都是真的,涨红的脸上肌肉都在颤抖,一米八正值壮年的小伙子却像一个年过耄耋的老头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般晃晃悠悠地往后退了几步,一道惨烈的尖叫划破了雨声和被黑暗笼罩的校园。
天边泛白,大雨无私地洗涤着一切痕迹,乌云将月亮和星星遮的严严实实,使我们对所有的光亮都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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