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站在贴满回忆的墙前，目光流连于黑白照片上熟悉的面孔，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

片刻后，她想起女儿可能就在周围看着，慌忙擦去眼泪，露出一个别扭的笑容。

她找到那张七年前的合照，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伸出食指指向合照中处于C位的女孩:“她是陈含艺，是镇长的女儿。”

女人告诉岑雪她们，站在陈含艺左右两侧的女孩，依次是小雯、张莘芷、陈湉珂和李熙然。李熙然是第一个死去的女孩。

女人说:“小雯和她们四个很要好，总是一起上学，一起练舞，恨不得一整天都黏在一起。”

她叹口气:“熙然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姐，你对李熙然了解多少？”对于李熙然一生有多苦，岑雪并不关心，两名死者生前有密切的联系，要么是巧合，要么一定隐藏着关键线索。

提及李熙然，女人不禁喟然长叹，眼中多了几分怜悯:“熙然这孩子，成绩差点，但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可她父母眼里就只有成绩，他们偏心学习好的妹妹，对熙然那是又打又骂。”

女人告诉岑雪他们，她每次见到李熙然时，李熙然身上总是会有新的伤，有被人打的淤痕，也有刀割的小口子。

李熙然的父母除了成绩外，对她毫不关心，大概至今都不知道她在培训机构学过小镇特色舞。

又是一声叹息，女人结束了这个话题。

女孩的经历令听者唏嘘不已，岑雪沉默片刻，指着照片被涂黑的人影问道:“这个人是谁，你记得吗？”

女人逐一看过合照里的二十一人，摇着的头猛地一滞，似乎是想起什么，她道:“我记得杨家姑娘和小雯是同一届的，她怎么不在……难道是这个？”

女人有些不相信自家女儿会把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朋友涂成这样。

岑雪:“你知道她住哪吗？”

女人露出惋惜的神情:“七年前培训机构失火，她没能逃出来。她的父母和姐姐几年前也相继去世了。”

失火？印象里，被称为“舞蹈培训机构”的庭院里并没有大火烧过的痕迹。死在火灾中的女孩和这件怪事有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把小雯和李熙然的棺材停放在庭院里？因为还没到下葬日期，还是为了其他的？

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脑中，岑雪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困意已经袭来:“下葬日选好了吗？

女人：“还没，镇长说要等你们找到凶手后才能下葬。”

岑雪:“那为什么要停放在那里？”

“镇长要求的，说那里偏僻，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女人的表现不像是在说谎。

“谢谢。”岑雪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女人知道的并不多，再问下去也问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

上楼的玩家和女人一起下来了，焦灼等待的其他玩家围了上来，又开始问东问西，惹得岑雪心烦不已。

不过良好的教养使她的语气仍保持和善:“时间不早了，你们要没什么事，就先回住处吧。”

有人问道:“你们还要去哪？不一起回去吗？”

“你说呢？”二号看这群啥事不干就会动嘴皮子烦人的玩家不爽很久了，她边拉着岑雪突破“重围”，边嘲讽道，“问这么多有什么用？坐着干等的人也不会突然良心发现，去破庭院看看有没有其他遗漏的线索。”

那群不做事的玩家被怼得失去说话的能力，有惭愧的，也有愤怒的。

岑雪也不挣扎，乖乖地跟着二号离开女人的家。她赞同二号的话，她本就不是什么大慈大悲、无私奉献之人，她认为出不了力的人至少该做到别给其他人添麻烦。

大概是害怕女人会一时想不开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走到门外时，岑雪停了下来，转身对门内的女人说:“期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与你再见面。”

女人微微一愣，继而点头微笑:“会的，祝你们好运。”

岑雪也点头回以微笑。

二号问:“接下来去哪？去李熙然家，还是去破庭院？”

岑雪回道:“去李熙然家。”这里距离旧庭院有半小时的路程，等到了天差不多也黑了，她可一点都不想在晚上去有尸体存放的地方。

况且，以镇长的做法和反应，足以说明旧庭院里还藏着未知的秘密，她现在精力即将耗尽，去暗藏危险的地方不是明智的选择。

两人来到青年指的那户人家门口，礼貌叩门等待回应。

“谁啊？”门内传来一道响亮的女声。

岑雪:“我们是镇长请来的，想和你了解一下李熙然。”

屋内的女人吃了炸药般大声说道:“没什么好了解的，你们赶紧离开，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你这什么态度，李熙然可是你女儿。”才来到门口就听见这话的颜秉茜突然来了脾气，扯着嗓门回道。

见到颜秉茜和她的室友跟了过来，岑雪有些意外，她以为她们会因为二号的那番言论而认为她和二号不好相处，选择和其他玩家抱团。

屋里的女人安静了一会儿，不耐烦道:“我就一个女儿，她叫李熙倾。别再提那个晦气玩意，赶紧滚。”

见女人不配合，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二号双手握成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要是不能好好说话，我可以换种方式跟你对话。”

她那强忍怒火的模样，让岑雪毫不怀疑要是女人的回答不能让她满意，她会马上踹破不怎么结实的木门，恐吓女人老实回答。

岑雪赶紧伸手覆在二号的拳头上，安抚似的轻拍几下，对门里的女人说:“抱歉，我们这就离开。”

说完，她拉起二号的右腕，硬拽着人离开，往镇长家走去:“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看看。”

差点破口大骂的颜秉茜见状，隔着门白了屋内的女人一眼，和室友紧跟在岑雪身后。

几分钟后，她加快速度，走到岑雪身旁，说出困扰自己几分钟的疑惑:“你好像都不会生气。”

岑雪瞧了她一眼，淡淡回道:“我只是觉得为她动怒不值得。生气很伤身体的。”

颜秉茜:“……”好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还在闷闷不乐的二号听见这话，抬起眼:“那我以后不能惹你生气。”

岑雪:“……”不应该是意识到自己以后不能再轻易生气吗？

也不知怎地，大脑还未来得及思考，话就跑了出来:“没事，偶尔生气也挺好的。”

“确实，不然火气憋在肚子里不发泄出来，也伤身体。”颜秉茜点头道。

岑雪急忙附和道:“对，就是这个道理。”

四人回到镇长家里时，天色即将变暗，风吹得更欢了些，呼呼声给安静的小镇增添了几分阴森。

在围着围裙的女人带领下，四人来到餐厅。

灯光明亮的餐厅里，只有玩家，他们坐在餐桌前，边品尝美食，边和身旁人有说有笑。看着他们，岑雪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不是在随时会丢掉性命的幸福小镇里，而是在现实世界里的某家饭馆里。

她和二号找了空位并排坐下后，习惯性地数了下人数，很快她就发现少了两个男生。

她问道:“怎么少了两个人？”

“他们啊。”徐檩伟满不在意道，“自尊心作祟，吵着要去那庭院里找线索，好打，嗯，你身边那位怎么称呼？”

“慕小雨。”二号说。

徐檩伟哦了声，继续说道:“好打慕小雨的脸。”

岑雪:“……”真是服了，该胆大时畏畏缩缩，不该胆大时比谁都勇敢，这么晚还没回来，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她不再说话，低着头默默吃饭。她太困了，急切想睡一觉，但她很清楚，晚上是个难眠之夜。

在玩家们回到各自房间前，镇长都没再出现过，大概是在为今晚的“战斗”做准备吧。

回到房间里，岑雪稍微观察一下屋内的布局。

房间的构造和陈设皆透着浓厚的古朴韵味，正对床的墙面上挂着一幅书法作品，上面写着四个红色大字，“驱邪避祟”。字迹歪歪扭扭，每一笔画都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岑雪走近看了会儿，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便走到床边，脱了外衣，躺下。

闭眼前，她再次看向那幅字，这一看，昏昏沉沉的脑袋陡然清醒。

那“避”字的口，像是一张长满尖牙的血盆大口，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从纸上跑出来把人吃掉的感觉。

她猛地坐起，在二号疑惑的目光下走到那幅字面前，却没有了方才的感觉。

她道:“你去床上躺着。”

胡思乱想的二号迫不及待地躺在床上:“躺好了。”

岑雪站远些，以让二号完整看到那四个字:“看看这几个字。”

二号有些失望，但还是如实回答:“好丑，不过怪有意思的。”

岑雪:“怎么有意思？”

“看起来有些瘆人，但对得起驱邪避祟这四个字。”二号拍拍身侧的床，“小雪儿，你都好久没闭眼了，趁着女鬼没出现，休息一会儿吧。”

“好。”岑雪再次躺回床上。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她直接闭上眼，没去看那幅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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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死亡舞者(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