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峡谷与江海

1953年至1955年,是迪伦·奥康纳和伊丽莎白·泰勒事业上高歌猛进的时期。迪伦凭借几部风格各异的电影,巩固了他作为兼具票房号召力与演技深度男星的地位;泰勒则褪去少女青涩,以《浪子回头》、《埃及艳后》筹备期的光环,展现出令人惊叹的表演潜力,成为好莱坞最耀眼、也最具话题性的女星之一。

他们的关系,在公众视野里,成了好莱坞最受瞩目的“可能”。狗仔们乐此不疲地捕捉他们每一次同框,从片场探班到餐厅约会,试图拼凑出“世纪复合”的证据。但在私底下,他们的情感航行,却并非一帆风顺,而是驶入了一段需要小心规避暗礁的峡谷。

考验首先来自外部。

米高梅对泰勒的规划是将其打造为无懈可击的顶级巨星,任何稳定的、尤其是可能走向婚姻的恋情,都被视为潜在的商业风险。泰勒的经纪人会时不时在她耳边敲打,提醒她“保持独立形象的价值”。而迪伦,也同样面临着制片厂希望他维持“可供幻想”的单身魅力的压力。

更直接的风暴来自一次颁奖季。迪伦与泰勒同时凭借不同影片获得重要提名。竞争本就微妙,而某些不怀好意的对手和媒体,开始刻意炒作两人之间的“竞争关系”,甚至编造出因争抢角色而心生嫌隙的谣言。

一次庆功派对上,一位喝醉的制片人当着两人的面,半开玩笑地说:“看来今年的影后和影帝要在家里内部决斗了?”

泰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习惯于成为绝对的焦点,无法容忍任何可能削弱她成就的联想,即便是来自她爱的男人。她冷冷地回应:“奖项是靠实力争取的,不存在什么内部决斗。” 语气中的锋芒,让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迪伦理解她的好胜心,但那一刻的尴尬与疏离,依然像一根细刺,扎进了他心里。他意识到,他们不再是当年那对可以躲在角色和公司庇护下的银幕情侣,他们是两个独立的、强大的个体,他们的骄傲和事业,有时会成为彼此的无形壁垒。

更深层的考验,源于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迪伦始终没有完全走出与梦露那段毁灭性关系带来的阴影。他对“婚姻”这个形式,产生了一种近乎本能的审慎。他爱泰勒,毫无疑问,但每当话题无意中触及未来,触及更郑重的承诺时,他总会下意识地变得沉默,或是巧妙地转移话题。

泰勒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的不安全感再次被触动。一次激烈的争吵,在他们位于马里布的度假屋里爆发。

“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和我有以后,对不对?”泰勒摔碎了一个水晶烟灰缸,紫罗兰色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和不甘,“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习惯?因为我们现在很‘合适’?就像搭配好的一套晚礼服和珠宝?”

“丽兹,不是这样!”迪伦试图解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烦躁,“我只是需要时间!我们需要时间!”

“时间?我们浪费的时间还不够多吗?”她尖声反驳,“还是说,你心里永远给那个……那个诺玛·简留着一个角落,让你没办法完全属于另一个人?”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刺中了迪伦最深的痛处。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不要提她。”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你没有资格提起她,在我们之间。”

争吵以迪伦摔门而出告终。他开车在沿海公路上疾驰,咸涩的海风灌入车厢,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郁结。泰勒的话残忍,却并非全无道理。他是否真的因为过去的创伤,而在惩罚现在的感情?

这次分离,短暂却深刻。迪伦独自去了旧金山,在他长大的码头区走了很久。他看着那些粗糙而充满生命力的景象,回想自己从那里一路走来的历程。他爱过,失去过,痛苦过,也重新站起过。他忽然明白,因为害怕再次失去而拒绝完全投入,本身就是一种更大的失去。

与此同时,泰勒在空荡的度假屋里,同样经历着煎熬。她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也第一次真正试图去理解迪伦与梦露那段过往的沉重。她爱迪伦,爱他的成熟,他的包容,他此刻的沉稳正是当年那个激烈少年所缺乏的。而她差点因为自己的急躁和旧日的阴影,再次摧毁这一切。

几天后,迪伦回来了。他没有提前通知,直接到了片场等她。泰勒拍完戏,疲惫地走出来,看到他倚在车边,金发在夕阳下像融化的金子,神情平静而坚定。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他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

“丽兹,我无法抹掉过去,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那些伤痕是我们的一部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未来,只想和你一起书写。不是出于习惯,也不是因为‘合适’,而是因为你是伊丽莎白·泰勒,是那个让我愤怒、让我欢笑、让我即使遍体鳞伤也无法放下的女人。如果你还愿意要一个带着过去所有 baggage(行李)的我,我就在这里。”

这不是浪漫的求婚,却比任何求婚词都更有力量。它承认了所有的复杂与不完美,也表达了最彻底的接纳与决心。

泰勒的眼泪涌了出来,但这次不是愤怒或悲伤的泪水。她用力回握他的手,点了点头。

“你的 baggage,”她哽咽着,却带着笑意说,“我包了。反正我的也不少。”

这一刻,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道峡谷,被跨越了。他们不再试图抹去过去,而是选择背负着彼此的过去,一同走向未来。

1955年,在一个只邀请了最亲密朋友和家人的私人仪式上,迪伦·奥康纳与伊丽莎白·泰勒交换了戒指。没有世纪婚礼的喧嚣,只有历经劫波后的平静与笃定。

他们的感情,如同一条穿越了险峻峡谷的河流,终于汇入了开阔而平稳的江海。前方或许仍有风浪,但他们已经拥有了彼此的船锚。这段几经波折、穿插了无数璀璨星辰与心碎往事的情感长跑,终于迎来了它的归宿。迪伦·奥康纳传奇般的人生,也因与伊丽莎白·泰勒的最终契合,添上了最浓墨重彩、也最温暖绵长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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