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娱乐大楼七层,专属练习室。初夏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木质地板烤得微微发烫,空气里混杂着汗水、地板蜡和隐约的青春气息。距离新单曲《闪耀瞬间》的正式录制和MV拍摄只剩不到三周,紧张与期待如同绷紧的弦,在每一个少女心头震颤。
林溪悦作为C位的压力显而易见。除了高强度的团体训练,她还要额外加练个人镜头、接受媒体采访预演和形塑特训。她像一只被不断抽打的陀螺,眼底的疲惫难以掩饰。而团队内部,随着出道临近,个人野心与团队协作之间的平衡变得愈发微妙。
这天上午,常规训练开始前,陈经纪与一位面容严肃、负责练习生综合评估的男性主管一同走进了练习室。女孩们立刻停止热身,迅速列队,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紧张。
陈经纪环视众人,目光如炬,开门见山:“在进入今天的高强度训练之前,有一项关乎团队未来的重要任命需要宣布。‘Starlight’需要一位队长。”
练习室内落针可闻。几个女孩的眼神下意识地交流,有人望向实力最强的苏晓曼,也有人看向人缘最好的张思琪。
林溪悦的心微微一紧,几乎是本能地,她看向身旁的程念薇。念薇站姿标准,面容平静,只是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格外专注,紧盯着陈经纪。
“队长,并非只是一个头衔,”陈经纪的声音在空旷的练习室里回荡,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他需要成为团队的脊梁,是老师与成员之间的桥梁,是压力下的稳定器。他必须具备超越个人的责任感、出色的协调能力,以及在逆境中凝聚人心的气场。他不仅要管理好自己,更要洞察团队,确保七个人如同一人,朝着共同的目标前进。”
她顿了顿,目光如扫描仪般掠过每一张脸庞:“这个决定,基于过去数月对你们行为模式、协作精神、心理韧性和领导潜质的综合评估。”
这时,那位评估主管上前一步,手中拿着文件夹,语气客观而冷静:“我们观察了你们在合练中的配合,考核中的表现,甚至日常相处细节。有人能力突出但过于聚焦自身;有人善于交际但缺乏担当和全局观。综合来看,程念薇同学在责任感、团队意识和情绪稳定性上,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成熟。”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程念薇身上。苏晓曼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下颌线微微收紧。
主管看向程念薇,语气正式:“程念薇,在过去的时间里,你不仅保持了个人训练的稳定进步,更多次在队友遇到困难时主动伸出援手——帮助李悠悠克服恐惧,协调张思琪的急躁,甚至在林溪悦压力过大时给予关键支持。你能够敏锐感知团队氛围,并尝试化解微小摩擦。在模拟团队任务中,你展现出的解决问题的能力和顾全大局的思维,符合我们对队长的期望。因此,公司正式任命你为‘Starlight’的队长。”
陈经纪接话,语气带着沉重的告诫:“程念薇,希望你能理解这个职位的重量。它意味着更多的付出、牺牲,甚至不被理解的孤独。你准备好了吗?”
程念薇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坚定的一步,对着陈经纪和主管深深鞠躬。抬起头时,她眼神清亮,虽然声音带着一丝初担重任的紧绷,却字字清晰:“是!感谢公司和老师的信任。我深知队长责任重大,我会竭尽所能,履行好职责,服务好团队,配合好工作,为了‘Starlight’的成功,我定当全力以赴!”
那一刻,林溪悦看着好友瘦削却挺得笔直的脊梁,心中五味杂陈——有为她感到的骄傲,有找到主心骨的安心,但更多的是清晰预见到的、即将压在她肩上的重担。
任命宣布后,训练照常进行,但无形的变化已悄然发生。
“念薇姐……我,我这个旋转动作总是站不稳……”李悠悠带着怯怯的哭腔,几乎是下意识地第一个寻求新队长的帮助。
“别急,悠悠,是核心发力的问题。来,感受一下腰腹这里收紧的感觉,我扶着你……”程念薇立刻放下自己的练习,耐心引导,语气温柔而坚定。
“队长!我的麦好像接触不良!怎么办啊马上要合练了!”张思琪举着设备,语气焦急。
“别慌,思琪。我这里有备用的领夹麦,你先用。等下休息我帮你看看是不是电池问题。”程念薇从自己总是准备周全的背包里翻出备用设备,动作麻利。
“念薇,声乐老师通知下午课程提前,需要你协调大家的时间。”
“好的,我马上确认并通知到位。”
她穿梭在队员之间,像一位沉稳的领航员,在风浪来临前检查着每一处细节。她的额头同样布满细密汗珠,但眼神始终清明、专注,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团队中任何细微的“不和谐音”。
然而,并非所有队员都立刻心悦诚服。尤其是在个人实力顶尖、对C位和队长职位都曾抱有期待的苏晓曼。
一次关键的舞蹈合练,副歌部分有一个复杂的七人菱形换位,林溪悦作为中心需要精准移动到顶点。在一次练习中,位于侧后方的苏晓曼,脚步似乎刻意慢了半拍,手臂伸展的幅度也超出了必要范围——
林溪悦为了规避,身形一滞,虽然勉强跟上节奏没有相撞,但流畅的队形出现了明显的卡顿,那个本应如利剑出鞘般的集体亮相变得绵软无力。
音乐被猛地按停。
舞蹈老师的脸色瞬间沉下,目光严厉地扫过林溪悦和苏晓曼:“怎么回事?!这个动作强调的就是精准和默契!林溪悦,你的移动犹豫了!苏晓曼,你的位置和动作幅度出问题了!”
林溪悦脸色发白,想要辩解,却感到无力。那种介于无意和有意之间的阻碍,在高速舞蹈中难以指证。
“老师,”程念薇适时开口,她上前一步,巧妙地站在了两人之间,语气恭敬而沉稳,“刚才那个走位,我和晓曼的间距可能计算得不够精确,我的移动也可能遮挡了溪悦的部分视线。责任在我没有提前协调得更细致。我们再来一遍,我会调整我的起始位置和步伐。”
她没有指责任何人,而是将问题引向了团队配合的“技术层面”,并主动承担了协调不力的责任,既维护了苏晓曼的颜面,也避免了公开冲突,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
苏晓曼怔了一下,瞥了程念薇一眼,眼神复杂,嘴唇微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调整了自己的站姿。
舞蹈老师深深看了程念薇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语气稍缓:“都集中精神!程念薇,你负责盯紧走位。再来!”
休息时间,气氛凝滞。林溪悦靠墙坐着,小口喝水。她看见程念薇拿起两瓶水,走向了独自靠在把杆上、面无表情望着镜子的苏晓曼。
“晓曼,喝点水。”程念薇将水递过去。
苏晓曼没有接,语气淡漠:“队长还是去照顾更需要的人吧。”
程念薇在她身旁坐下,并不气馁,声音压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晓曼,我明白你的心情。你的舞蹈实力是团队基石,这一点无人能否认,公司和我们都看在眼里。”
苏晓曼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但是,”程念薇语气转为郑重,“‘Starlight’是一条船,我们现在同在一条船上。船沉了,没有人能独善其身。《闪耀瞬间》的成功,依赖于我们七个人共同的努力。内耗,只会让看笑话的人得逞,让我们所有人的努力付诸东流。我希望……我们能暂时把个人情绪放在一边,一切以舞台效果为重。只有这次成功了,我们每个人,才能赢得属于自己更大的舞台。”
她的话语坦诚而锐利,既肯定了苏晓曼的价值,也直指了团队利益的要害。苏晓曼沉默下来,手指用力捏着水瓶,指节泛白,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种尖锐的敌意似乎被理智稍稍压了下去。
程念薇没有再多说,将水瓶轻轻放在她手边,起身走向了另一个角落——那里,李悠悠正因为连续失误被老师批评而偷偷掉眼泪。
林溪悦远远望着,心头酸涩不已。她看到程念薇搂住李悠悠单薄的肩膀,低声安抚,又从口袋里掏出常备的糖果塞进小姑娘手心。那一刻的念薇,不像个十四岁的少女,更像一个被迫急速成长、用尚且稚嫩的肩膀努力撑起一片天的小大人。林溪悦清晰地认识到,公司选择念薇,正是看中了她这份于困境中依然能保持包容、坚韧和始终以大局为重的宝贵品质。
傍晚训练结束,成员们陆续离开。林溪悦因有一个个人采访复盘,留到了最后。当她拖着疲惫的步伐推开练习室的门,却发现里面灯还亮着。
程念薇一个人还在练习。
音乐声开得很小,她对着巨大的镜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今天那个出问题的菱形走位。她模拟着各种可能的情况,调整自己的角度、步伐大小和节奏,试图找到一个既能完美展现自己,又绝不干扰C位和其他队员的最佳路径。汗水浸湿了她的发梢,训练服紧贴在背上,呼吸带着明显的喘息,但眼神里的专注如同燃烧的火焰。
林溪悦站在门口,没有惊动她。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娇小却仿佛蕴藏着无尽能量的身影,白天里所有的从容、镇定和担当,其背后是无人可见的、近乎苛刻的自我要求和默默承受的压力。
“念薇。”她轻声唤道,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程念薇动作一顿,关掉音乐,转过身。看到是林溪悦,她脸上立刻扬起一个带着倦意却依旧温暖的笑容:“溪悦?你还没走?复盘结束了?”
“嗯。”林溪悦走过去,拿出干净的毛巾递给她,“别练了,太晚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程念薇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马上就好,我得把这个走位形成肌肉记忆……现在是队长了,不能有任何短板,更不能因为我的失误影响整体。”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林溪悦忍不住说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今天……多亏有你。”
“说什么呢,”程念薇笑了笑,很自然地拉起林溪悦的手,用自己温热的手心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守护团队,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而且,”她顿了顿,看着林溪悦的眼睛,语气轻柔却坚定,“守护你,更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林溪悦鼻尖一酸。她反手紧紧握住程念薇的手,低声说:“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傻话,”程念薇笑了,用力回握她的手,“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要一起站上最高的舞台。你负责在聚光灯下绽放最耀眼的光芒,我负责……”她眼神微动,带着一种温柔的笃定,“守护好这片星光,让每一颗星星都能安心闪耀,让我们的星海,永不黯淡。”
她拉着林溪悦走到窗边。窗外,晨曦市的夜景铺陈开来,万家灯火与霓虹交织成一片璀璨的光海。
“你看,这座城市很大,舞台很远。”程念薇望着窗外,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只靠一个人,走不稳,也走不远。我们七个人,就像七颗星子,单独看或许光芒微弱,但聚在一起,就能照亮彼此的前路。而我的职责,就是确保这片星海能够顺利启航,安然穿越任何风浪,最终悬挂于所有人仰望的夜空。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战场。”
林溪悦凝视着她的侧脸,在灯光与夜色的勾勒下,那尚存稚气的线条竟透出一种磐石般的坚韧。一股滚烫的暖流与无比坚定的决心在她心中交汇、奔涌。
“念薇,”她轻声开口,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绝不会辜负你的守护。我一定会让你守护的这片星海,光芒万丈,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叹。”
程念薇转过头,对上她清澈如水却燃烧着炽热火焰的眼眸,脸上的笑容如同冲破云层的月光,温暖而充满了无限的信任:“嗯。我一直都相信你。”
两只手紧紧相握,力量与信念在掌心无声传递。乘坐电梯下行时,程念薇微微仰头靠在轿厢壁上,闭上双眼,浓密的睫毛下难以掩饰那深沉的倦色。
林溪悦静静地看着她,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也传递过去。
她在心底立下无声的誓言:念薇,你选择守护团队,守护我。那么,就让我用最极致的绽放,来回馈你的守护,让你为之倾尽所有的这片星空,成为夜空中最不可忽视的永恒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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