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工通道的感应灯在沈星遥身后次第熄灭，将他与顾珩隔开在明暗交界处。抑制剂失效带来的酥麻感尚未完全褪去，后颈腺体像被细密的电流缠绕，提醒着他顾珩那句“渴望回应”的余温。掌心的中和剂还残留着Alpha指尖的温度，金属外壳上的“GH”缩写在幽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沈星遥？”

清冷的女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叶知微抱着一摞文献快步走近，发尾的Omega专属信香中和环轻轻晃动。她一眼就看到沈星遥泛白的脸色：“你的抑制剂……又失效了？”

沈星遥点头，将中和剂塞回口袋：“刚在图书馆遇到顾珩。”

叶知微的杏眼瞬间睁大：“顾珩？那个顶级Alpha？他没对你……”她下意识压低声音，“释放信香？”在ABO社会，Omega发情期前后被Alpha信息素干扰是最危险的状况之一。

“他给了我这个。”沈星遥摊开空无一物的掌心，“还帮我挡住了邻座的中和喷雾。”他没提那短暂的信香共振，那感觉太过微妙，像“寒月引”在冰层下悄然涌动时，意外触碰到“炽霄”灼热的内核，却被对方以惊人的自制力迅速抽离。

叶知微皱眉：“顾珩那人……听说对标记权看得比命还重，从不对Omega随便释放信香。但他毕竟是Alpha，你以后离他远点，别在他面前失控。”她递过随身携带的备用抑制剂，“快打上，秦骁那伙人刚在楼下草坪开派对，要是被他闻到你的味道……”

提到秦骁，沈星遥眼神一冷。那个总带着侵略性目光的Alpha，曾在一次学术研讨会上公开质疑“Omega的大脑是否能承受高强度逻辑运算”，被他当场用论文数据怼了回去。

注射完抑制剂，后颈的灼热感逐渐退去。沈星遥整理好衣领，确保腺体被完全遮盖：“我先回实验室，下午还有星图建模课。”

与此同时，顾珩站在图书馆三楼的露台，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电子雪茄。秋风吹散他微乱的额发，露出线条利落的眉骨。刚才沈星遥后退时撞在书架上的轻响，以及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像针一样扎在顾珩的神经上。

他从不是会对Omega过度关注的Alpha。家族教导他，顶级Alpha的克制是尊严的一部分，尤其在“信香即求偶”的铁律下，任何失控都可能被解读为亵渎。但沈星遥不同——那个敢用“寒月引”的频率模型挑战学界权威的Omega，那个在抑制剂失效边缘仍挺直脊背说“我能控制”的Omega，他的信香里没有常见的示弱，反而带着一种清冷的挑衅，像月光下的冰刃，偏偏能精准地划破顾珩用自制力筑成的壁垒。

“顾少，发什么呆？”秦骁勾着另一个Alpha的肩膀走来，身上带着廉价香槟与劣质信香混合的刺鼻气味，“听说你刚才在图书馆跟沈星遥那Omega搭上了？怎么样，‘寒月引’的味道是不是够勾人？”

顾珩眸光一冷，侧头时，一股极淡的“炽霄”信香随气流逸出，带着不容错辨的警告：“注意你的言辞。”

秦骁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逼得后退半步，脸上闪过一丝不甘：“怎么？顾少还真对个Omega动真格了？不过是个会发情的坤泽，再聪明还不是得找个Alpha标记……”

“啪——”

顾珩的指尖碾灭了电子雪茄，火星在暮色中明灭：“在北辰学院，用实力说话。”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沈星遥的论文在《自然·物理》上的影响因子，比你所有课题加起来都高。至于标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秦骁，“那是神圣的契约，不是你这种只会用信香霸凌Omega的Alpha能理解的事。”

说完，他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秦骁，转身走进图书馆。经过期刊区时，沈星遥的座位已空，只有桌面上残留着一道极淡的、被中和剂覆盖过的“寒月引”痕迹。顾珩伸出指尖，轻轻拂过那片冰凉的书页，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那缕信香在空气中留下的清冽余韵。

他拿出光脑，点开联邦信息素研究院的内部数据库，在搜索栏输入“寒月引量子纠缠”。屏幕上跳出的相关文献寥寥无几，唯有一篇未公开的硕士论文摘要引起了他的注意——作者署名“沈星遥”，研究方向赫然是“Omega信香频率与高维空间拓扑结构的关联”。

顾珩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个沈星遥，远比他想象的更有趣。

傍晚的星图建模课上，沈星遥坐在教室后排，努力集中精神听教授讲解星系演化模型。但顾珩上午那句“渴望回应”像魔咒般在脑海里盘旋，甚至让他在推导引力透镜公式时，下意识将光速c写成了信香频率f。

“沈星遥同学，请你回答这个问题。”

教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投影幕布上的三维星图，大脑迅速运转：“该星轨异常偏移的原因，可能是受到未被观测到的高密度天体影响，也可能是……”他顿了顿，忽然想起顾珩的“炽霄”信香，“……某种强相互作用场的干扰，其作用模式类似于Alpha信香对Omega腺体的定向影响。”

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气声。用ABO生理现象类比天体物理，这想法太过大胆。教授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这个比喻很新颖，但需要更多数据支撑。顾珩同学，你认为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教室前排。顾珩缓缓起身，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沈星遥身上。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沈同学的假设很有启发性。”他顿了顿，声音清晰地传遍教室，“就像‘寒月引’能特异性引动‘炽霄’一样，宇宙中或许真的存在某种‘信香’般的暗能量，在我们看不见的维度里，牵引着星辰的轨迹。”

沈星遥猛地抬头，撞进顾珩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星系的眼眸里。

空气中，没有实质的信香释放，只有两道目光在寂静的教室里无声碰撞。但沈星遥清晰地感觉到，后颈的腺体又一次传来细微的酥麻感，而这一次，他似乎在顾珩的眼底，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对未知领域的探索欲，以及……那缕被完美克制，却依然在灵魂深处共振的“炽霄”与“寒月引”。

下课铃响起时，顾珩的光脑收到一条新消息，来自一个加密学术论坛。

发信人：遥。

内容：顾学长对“信香暗能量”的比喻，是否想过投稿《天体物理快报》？附：“寒月引”频率模型修正版数据。

顾珩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他回复：

收信人：遥。

内容：数据很有趣。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带你的“量子坍缩”假说。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沈星遥正在收拾书包的手微微一顿。他看着光脑里顾珩的回复，窗外的夕阳恰好落在他微弯的眼角，为那抹清冷的月色，镀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属于“炽霄”的暖色。

这场始于图书馆的相遇，正沿着一条无人预料的星轨，朝着未知的深处，继续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