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离开了医馆，走向人群逐渐散离的街道。

没有人能够看到她。

她将身上的宝石都隐藏起来，用少女的身体让人们看见，白裙上有细微的如星点般的幽蓝色点缀，由下而上蔓延了一些纹路。

这个身份，不知是谁。

可她，要用来做自己。

根据刚才的心念变化，她隐约察觉到，自身心念的变动能够影响内在智慧的……存在的感觉。就是自己是什么样子，感受到的内在智慧就偏向呈现什么样子。

或许，内在智慧是在听从自己，呈现内心的想法，以及眼前的幻境。

她必须时时警醒。

可她要试着，去体验幻境的存在，去感受幻境的存在，去享受自己存在本身的感觉。

无论用什么身份存在。

她不想继续孤独、绝望，而是探索，享受，安排。

安排自己。

“你看那个女子好美啊！”周围有人在议论，偷偷的指着她。

阿月察觉到了，但觉得没什么，这是事实。她感觉到这个世间有害羞的感受，可她？为何要害羞呢？

“……”阿月看向那两个议论自己的男子，犹豫了走过去。

“你？你迷路了？去我家吧！”男子急忙道。

阿月心生厌恶，是否……这也是源于内心幻化？不管了。她没有什么内心，就算有，也是幻境里面的伪装。

“邬澜之，在哪儿？”

她只是觉得好奇。

本是意识，在幻境构造时无限制，在幻境里也应该无限制。她是想，对李明生的放手，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是应该无限制的。可偏偏在内心里感受到了什么，一种心里不放过自己的感觉。

是因为这个身体吗？这个身体一定有故事。阿月？也一定有故事。

这些都是角色。

都是身份带来的限制心念，可她不管。

她知道以自己的力量去深入观察，观察这个少女的记忆，观察阿月这个名字，就能观察到什么。可是不想，皆是虚妄。

同时有两个身份，那么加上她自己，是三种心念的产生。她这样觉得，很明显的感觉。

这就是内在智慧？不，这只是幻境里的表象。

“邬？邬澜之？！你找他？我知道在哪里！你跟我来？！”

阿月犹豫，有些看不清这些人。这是内在智慧在限制自己的力量吗？还是心里这么想了？有些东西分不清，那就只玩。

她只当做玩。

在幻境里，只是玩。

“去找李明生。”内心在要求她。

“去找李明生！”内心一直说。

阿月跟着这两个男子，走到了僻静的巷子，还在往前走。

“邬澜之到底在哪儿？”她不耐烦，问。

“那个人嘛，你跟我回家，他在我家里！”男子走过来抓住她的手。

阿月开始厌恶了，这时候才坚定起来，自己就是内在智慧，是构造这幻境的力量。

她与内在智慧没有分离，是合一的，只是不了解它。

周围的风开始颤动，因为她运用了构造幻境的力量，可是内在智慧提醒：有道。

有道。

这个世间的秩序，有了规则。

她开始强烈的感知到，幻境各处都有了秩序，而且秩序里面构造了很多规则。那些规则，有很多的意识在运行。

为什么要限制自己？她不明白。

意识有的强大了，有的……迷失，有的半懂半知却不知如何更好的利用，而她……好像内在智慧里面有很重的限制力量。

肯定来自于这个少女的身份？或是阿月这个名字，因为入幻境里动，需要有身份。阿月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她怎么会忘的？

观察……原来有一个作者？！在写一个阿月的故事？！而她，是一个纯然的意识，意识成为了阿月这个名字，幻化为了少女的身体。少女也有经历，可那经历模糊，看不清。

只是一个意识。

她，那就拿着这个名字，带着这个身体，突破这个幻境。

还有，内在智慧到底是什么？只要了解这个，幻境就不是幻境了。

可是现在，随着观察到的越多，内在智慧扭动的程度就更大了，越偏离，就越难找回。可都是它。

她就是那扭动的内在智慧，无论内在智慧变成什么样，永远都蕴藏着那从未变动的样子。

“放手，我讨厌别人碰我。”

这句话，是少女的身体想说的。

她不想再分辨得那么清了，阿月……阿月，好。从现在起，都只能是她。

“我就不放手！你能把我怎么样？你现在一个人，我们是两个大男人，我们要把你怎么样，你都跑不了！”

“……”阿月沉默，咬紧了牙。

她不想伤害人，更不想违背道。

因为违背，有麻烦。因为这世间，已经幻化了无数的规则，哪怕看不见，她能感受到。

“把她打晕！”男人吼另一个男人。

阿月明白了，这些剧情来自于那个写故事的人，她的心念里可太乱了。

不过，不管。她能应对。

一切万物都是她。只是……在个体里，难以运用其它个体的力量。

“我不会要你们的命。”

阿月轻慢但无情的开口，周围的风瞬间惊起，只是风乱得厉害，没有伤害谁。

她让周围的老鼠都跑了过来，因为老鼠有的没有自主意识，没有自由意志的意识，只会是那些有自由意志的服从者。

因为这个世间的道。这个域的隐藏规则。

老鼠们冲过来爬满了两个男子的身上，男子们慌得踩踏！还想抓她！

“出来吧，看够了吗？”阿月仰起头，看着屋棚顶上的一个接近透明的灵。

“你违规了。这里的规则，你不懂？”灵开口。

那灵的轮廓是一个孩童，一个身形偏瘦，模样却清晰的能看到，俊俏的男性孩童。

“你在记录？”阿月问。

“你看到了我？我无形无相，可你看到的我，是一个孩子？”

“那怎么了？”

“你的大部分灵，被写书人占据了。你还没发觉？”

“如果一切的安排有意义，”阿月明白，早就察觉，“我愿意去倾听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因为她就是你。”

“笑话，这里面所有的，哪个不是我？”

“对啊？”

孩童跳下屋棚，跳下时身形渐渐变为人间的身体，反正这里没人，哪怕有人也可以变。还是孩童，毕竟它的一面受到观察者的观察而呈现，一时难以更改。

“你要干什么？”阿月问。

四周的老鼠都退散了，那两男子好像不知不觉就消失无影了。

“你看不透我？你的能量流失了，或许是受到那个写书人的限制，你还没发觉受到她的摆弄？”

“除非我不愿，谁能摆弄我？”阿月心里明白，能够感受到，“我说了，我愿意使用阿月这个名字，那就承担这个名字幕后的能量。”

“承担？你可没有承担。你跑了。”

“什么？”

“李明生，是你要唤醒的人。”

“……凭什么？”

“你立下的誓言，是阿月。她立下的誓言，她也在幻境里，与你不是一个幻境。你们分别在两端，而你不受她的控制了，可她还在影响你。”

“那又怎么样？我早已察觉。”

“那你不反抗？”

“都是我。反抗，只是徒增烦恼。”

“你看得透？”

“你们这些，处处都好像有自主意识。其实我自己知道，都是为了使我自己明白，内在智慧是什么？那构造一切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只有这个目的，其它的一切，幻而已。”

“连你？”

“我也是。”

“那你不唤醒李明生？既然是幻，怎么还要去寻那个人？”

“不知道……”

“他，来了。”

“谁？”

“你无须知道。因为你的剧情，一大半都是受到那个写书人的安排。就连你的限制，也是她。她本就是你的一部分，你要找的李明生，也是她。是不同阶段的她。”

“啊？”

“就连我也是，入了你这个场，也形成了她的呈现。”

“所以，都在她的文字里？”

“非也。”

“我只信我自己。”

阿月犹豫，道，“我是万物，万物不是我。我可以融于万物，而万物自己存活。这幻境，无休无止，只是为了知道“我是谁”。”

“嗯？”男童点头，却疑惑。

“无论这里是什么，我自己经历。有人安排？那也是我自己愿意。”

“你愿意？”

“如果我不愿意，我会什么都不做，离开阿月这个名字。她就算再写，也只是另外的灵，创造的另外的天地，而非我。”

“那？”

“你又来干什么？”

“因为你用了风，”男童索性开口，“大概，是因为她想让我出现，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形成了你们之间的机缘。”

“机缘？”

“已经生成，自己去见。”

男童转身要离开。

阿月叫住他，“你不是因为风？”

“不管，不管。无大碍，自己琢磨吧！”

“你是谁？！”阿月明显察觉到，这是写书人要问的。

那个写书人，创造了阿月的名字，而意识进入了阿月。那意识来自于写书人，而扮演阿月的意识从开篇时觉醒，就是她的现在。

就是说，一切不过一场闹剧？

不，阿月这个名字，她就用了。而她，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一切万物的存在，只是那幻化幻境的力量。

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