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兰坐在那里,左手摊在桌子上。
看着手心留下的黑色印记,她又瞥向静静放在桌上的枪械。
因为距离太近,火药点燃瞬间爆发的推力让付兰受到撞击部位疼得屏蔽了痛觉。
——为了保证身体的战斗力,一旦某种疼痛强度达到影响行动,她大脑里的保护设备就会暂时断开与感受器的连接。
真丢脸。
付兰郁郁的盯着这个丑陋的武器。
它的主人大概是从某些哗众取宠的娱乐视频里学会的制作过程。
但因为贫瘠的材料设备与紧迫的时间,加上制作者本人对这方面知识的陌生,所以制作出这样一个只打出一发子弹,就几乎报废的东西。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收缴了危险品的付兰并没有将其扔进垃圾桶,而是把已经报废的武器扔进储存柜。
她将受伤的左手放入治疗仓,十分钟后,她的左手重新有了感觉。
付兰一面活动着手部关节,一面沉思。
最终她选择走出房门。
——萧柯窦还坐在墙边,低头攥着手腕,不知道是不是疼昏过去了。
她走到萧柯窦身边。
“哭得挺好看的。”
付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萧柯窦抬头,看向她。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笑着用肯定地语气说:“我没哭。”
付兰看着他因为生理疼痛涨红的眼周,以及充盈着泪水的眼眶,并没有在这个问题是与他进行过多没有必要的讨论。
她说:“起来吧,去治治你的手。”
萧柯窦没动静,他回:“疼,没力气,不起。”
这句话出来的有点不合时宜,不像是他们现在这个情况萧柯窦该说的话。
不过付兰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行,你手就这样断着吧。”付兰转身准备离开。
“欸,付小姐。”萧柯窦表现得非常无奈的叫住她,说,“我确实疼得一点都动弹不得。”
付兰俯下身,扣住他的腋下,避开他受伤的手,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腿弯处,然后——
萧柯窦被打横抱起。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力气走路了。”萧柯窦说。
“闭嘴。”付兰回。
太丢脸了。
萧柯窦一手扶额,另一只手放在治疗仓里。
付兰坐在旁边看光脑。
治疗仓在付兰房间内。
萧柯窦被手遮挡的双眼正轻微的瞟着周围,只是付兰的房间与她外边的客厅一样乏善可陈。
“等会你跟我一起去七号城。”付兰忽然开口说。
萧柯窦收回遮盖在自己面前的手,看向付兰,而后笑着说:“好的,付小姐。”
付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多说,关于那支已经报废的残次品、关于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像付兰手中轻飘飘的光脑页面,手指微动就划向下一页。
两个人连夜赶回七号城。
.
第二天起个大早的安寻正准备上班去,实践的学生有双休,他们正式员工可没有。
出门就看着从付兰宿舍走出来的陌生男人,安寻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了颇为玩味的笑容。
敢情付兰说的房子着火是这么个着法?
人精儿似的安寻立马收拾情绪,亲切友好的笑着,问跟着出来的付兰,说:“这位是?”
“搞事情的人,”付兰瞥了萧柯窦一眼,又说,“安老师,如果我要使用宿舍的另一个名额,这边宿舍的费用我要交给你吗?”
“交给我也行,我帮你再申请个实践名额。”安寻被转移了话题,只是目光还若有若无的徘徊在萧柯窦身边。
“名额就不用申请了。”付兰对接着安寻的光脑,一边转账一边说:
“他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出去站着就约等于送死。”
萧柯窦站在一旁玩光脑,表情非常平静,也没有表达任何意见,似乎完全没在听付兰说什么。
昨天那突如其来的一枪,让付兰明白了什么。
——她感受到萧柯窦自己给自己带上了枷锁,他不会选择离开,他也不在乎人身自由。
所以只需要提防萧柯窦搞事情就行。
在七号城,付兰一点儿也不担心他搞事情。
毕竟萧柯窦身无分文,他想回一号城,走到天荒地老都走不回去。
社会实践活动分配的宿舍是两人间,因为这次来七号城进行实践活动的同学总数为奇数,跟谁都不熟的付兰就住进了单人间。
现在正好把萧柯窦塞进另一个位置。
萧柯窦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淡然处之,还是心里悄悄憋着坏。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萧柯窦还会就这一问题抗议一下。
——最差也是个阴阳怪气,但昨天晚上半夜三更到这里,**凡胎的他困得倒头就睡,就没想起来提这茬。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没办法。
他们未来人又不讲究男女有别,他的人肉细胳膊也拧不过机械粗大腿,只能听之任之。
安排好萧柯窦的住宿问题付兰就去工作了,原则上在警务署实践有双休,但是你想加班也不会有人拦你。
学校要求学生在警务署实践两周,更确切地说是10天,如果学生周末加班,那么他下周三就可以结束实践。
付兰现在带着萧柯窦,未免夜长梦多,她只能“努力工作”。
萧柯窦则被留在警务署,没有限制的他可以到处闲逛。
警务署的工作人员很忙,七号城的常驻人口近百万,鸡毛蒜皮的小事一箩筐一箩筐的往警务局送。
核心地区有人工智能辅助,效率更高,而边缘地带就只有人工。
作为一位遵纪守法的总裁,萧柯窦在地球时从没进过局子,这回成了局子里半个内部人员,于他而言也是件新鲜事。
不过话说回来,他在这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新鲜的很。
等到中午时候,出任务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付兰因为手头工作比较繁琐,直接就选择中午不回去吃。
幸运的是警务署食堂免费,并且大部分食物看起来很正常,萧柯窦自己找地方填饱肚子。
吃饭的时候他遇见了安寻,她朝萧柯窦笑了笑,打完饭坐在了萧柯窦对面。
“同类”的感觉。萧柯窦回以微笑。
“能冒昧的询问一下,你与付兰是什么关系吗?”安寻问。
“我是付兰的哥哥。”萧柯窦毫不心虚的说。
安寻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像是对这句话没有任何异议——假使她并不是肯定付质没有第二个孩子的话。
“这样啊,抱歉,我从没听付兰提起过。”安寻说。
“没关系,大概是因为我身体不怎么好,所以存在感很低,付兰在外没怎么提到我。”
萧柯窦说瞎话并不会打磕巴,且颇有些绿茶风味。
.
“阿啾!”
正在大街上听口齿不清的阿婆唾沫横飞的讲述,那位飞檐走壁的大盗,如何偷走她晾在外边的被子的付兰打了个喷嚏。
“小姑娘感冒了?”阿婆含含糊糊的说。
在这个人类可以使用各种手段维持身体状态的时代,呈现老态的人们往往经历过超越三百年的时光,这在古代甚至是一个封建王朝的一生。
也许在这位老人年轻的时候,感冒这个个如同牛皮糖一样伴随着人类的疾病还很常见。
“没有,谢谢。”付兰摇了摇头,继续在光脑上记录线索。
老人似乎开启了话匣子,一个劲的讲述着那些过去的故事。
站在对面的付兰没有打断她,静静的聆听着老人近乎自言自语的叙述。
.
安寻看了眼萧柯窦,又说:“这个世界挺糟糕的,没有价值的东西总是不遭人待见。”
话里有话,且有阴阳怪气的嫌疑。
被刺对象萧柯窦淡定微笑,回道:
“并没有,这个时代很好,没有不具有价值的东西,任何东西都可以通过科技的力量发挥作用。”
二人相视一笑,这段对话以吃完饭的萧柯窦先行离场告终。
不属于某个时代的人或许总是会对那个时代更宽容。萧柯窦想着。
他回到宿舍的时候看见在外边吃好饭回来、且看上去已经坐在那里很久的付兰,不由得感慨科技的力量。
付兰看了他一样,结束正在光脑上书写的实践报告。
“中午好,付小姐,中午吃的什么?”萧柯窦问。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付兰回。
“一些闲聊罢了。”萧柯窦又说,“我们大概要在这里待多久?”
付兰看着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把萧柯窦永远留在七号城怎么样?
这个念头立马被她否决了,倒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她忽然想到自己忽视了一个点。
虽然萧柯窦身无分文,但他如果通过一些行动从别人那里获取资金......
付兰没说别的什么,只对萧柯窦说:“下周三回去。”
并打开光脑,仗着萧柯窦看不见她的光脑屏幕,当着他的面,正大光明的利用监护人权限,把萧柯窦光脑的支付收款渠道全禁了。
不过即使萧柯窦能看见她的屏幕也无济于事。
做完这一切的付兰抬头,看着萧柯窦笑了笑。
萧柯窦只感觉一阵阴风刮过,浑身冰凉。
不明白为什么会忽然感觉心寒的萧柯窦出于礼貌,也朝付兰笑了笑。
两人在这样颇为和谐的环境下进行着午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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