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飞机降落在仁川国际机场时,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韩语、英语、中文的指示牌交错林立,瞬间将柯瑾和祁望卷入了一个全新的、充满挑战的环境。

来接机的韩国工作人员礼貌而疏离,用带着口音的英语简单交代了行程:“明天上午彩排,下午录制开场VCR,晚上是第一次正式带妆联排。请务必准时。”

前往酒店的车上,气氛有些凝滞。柯瑾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陌生街景,忍不住用中文低声对祁望说:“感觉这里的一切,节奏都快得吓人。”

祁望的目光扫过前方工作人员的后脑勺,轻轻握了握柯瑾的手:“稳住。我们是来展示音乐的,不是来被环境吞掉的。”

压力在第二天上午的彩排现场具象化。

巨大的环形演播厅里,来自日本的新生代舞团“J-Tornado”正在彩排,他们的表演如同组合名字,是技巧与力量的飓风,整齐划一的刀群舞引来各国工作人员阵阵惊呼。紧接着登场的是韩国本土人气组合“Eclipse”,极致的视觉美学和成熟的镜头感,将偶像工业的标准化体现得淋漓尽致。

站在舞台侧翼,柯瑾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这里的舞台更大,灯光更炫,竞争也更**裸。

轮到他们彩排《星光不眠》时,问题出现了。音乐总监,一位留着络腮胡的法国人,在听完一遍后皱起了眉。

“Beautiful voice, but...”(歌声很美,但是……)他比划着,“Where is the impact? The surprise? This is a competition, not a concert.”(冲击力在哪里?惊喜在哪里?这是比赛,不是演唱会。)

翻译在一旁尽力传达,但核心意思很明确:他们过于内敛和走心的风格,在这个追求瞬间爆发的舞台上,显得“力量不足”。

“他想要什么?”柯瑾有些无措。

祁望盯着舞台,眼神锐利:“他想要我们变成另一支‘Eclipse’。”

下午的抽签环节,印证了祁望的预感。本该是随机的出场顺序抽签,轮到他们时,箱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张纸条——第7位,紧接在压轴出场的“Eclipse”之后,是最不利的“死亡顺序”。

祁望的目光冷冷扫过日本和韩国团队的方向,捕捉到了他们经纪人之间一个短暂而迅速的眼神交流。

“我们被针对了。”回到休息室,祁望关上门,语气肯定。

柯瑾靠在墙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因为我们是新人,还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

“都有。”祁望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前几届比赛的视频,“这个圈子,排斥异类,也惧怕强者。而我们,恰好两者都是。”

一时间,休息室里只剩下视频播放的声音。往届冠军的表演无一不是视觉炸裂、高音炫技的“大招”型舞台。

“我们不可能在一周内把自己变成他们。”柯瑾的声音带着一丝沮丧。

“我们不需要变成他们。”祁望合上电脑,眼神重新燃起火焰,“我们要打败的,是他们预设的规则。”

当晚,两人拒绝了酒店的晚餐,沿着陌生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行走,试图在压抑的氛围中寻找一丝灵感。在一个僻静的街角,他们被一阵苍凉而悠远的琴声吸引。

一位须发皆白的街头艺人,正在演奏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传统弦乐器。他的面前没有讨钱的盒子,只有闭着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那音乐不像流行歌曲那样追求即刻的感官刺激,它深沉、哀婉,却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力量,让匆匆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慢下脚步。

柯瑾和祁望站在原地,听了很久。

“他不在乎有没有人听,也不在乎能不能赢。”柯瑾轻声说。

“他在用音乐,跟自己的灵魂对话。”祁望接道,眼中闪烁着灵感迸发的光芒,“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回到酒店,祁望立刻铺开所有创作手稿。他指着《星光不眠》的曲谱:“我们不能放弃这首歌的内核,但可以改变它的‘外壳’。把编曲做大,融入电子音效和更强的节奏,但保留人声的情感叙事,甚至……我们可以加入一段刚才听到的那种传统弦乐作为间奏,形成古今、中外的对话。”

“这太冒险了!”柯瑾震惊,“比赛评委能接受吗?”

“我们要做的不是迎合评委,”祁望看着他,目光灼灼,“是征服舞台。用他们没见过的方式。”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几乎不眠不休。他们联系国内的音乐制作人远程协作,重新编曲,调整演唱方式。柯瑾需要在高强度的电子节拍中,依然保持歌声的清澈与情感;祁望则要重新设计钢琴与虚拟合成器的配合。

压力与疲惫达到顶峰的第三天清晨,柯瑾在练习高音时,嗓子再次出现了熟悉的刺痛感。

“停下。”祁望立刻关掉伴奏,递上温水,眉头紧锁,“你的声音到极限了。”

“我没关系……”柯瑾还想坚持。

“我们有关系。”祁望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如果你的嗓子毁了,这一切就毫无意义。”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门外站着的是他们意想不到的人——国际导演陈凯,以及本届亚洲音乐盛典的主评审之一,韩国教父级音乐制作人李秉辰。

“陈导?您怎么……”柯瑾和祁望都愣住了。

陈凯笑着拍了拍李秉辰的肩膀:“我来首尔开会,正好和老李吃饭。听说你们遇到了点麻烦,就带他来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东方声音’。”

李秉辰的目光落在祁望散落一地的乐谱上,饶有兴致地拿起来看了片刻,又抬头看向他们,用生硬但清晰的中文说:

“年轻人,不要总想着打败别人。舞台很大,容得下不同的声音。告诉我,你们想通过音乐,表达什么?”

祁望与柯瑾对视一眼,然后,祁望拿起笔,在乐谱的空白处,画下了一个无限的符号“∞”。

“连接。”他清晰地说道,“连接过去与未来,连接东方与西方,也连接……每一个孤独的灵魂。”

李秉辰沉默地看着那个符号,良久,脸上露出了抵达韩国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很好。”他点点头,“那就放手去做。我很期待,你们如何用这个‘∞’,去征服这个方形的舞台。”

门被关上,休息室里重新剩下他们两人。窗外的首尔华灯初上,巨大的霓虹灯牌闪烁着冰冷的光,但柯瑾的心中,却前所未有地温暖和明亮。

他看向祁望,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那一刻,无需言语,他们都明白——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排练室的灯光连续亮了三十六个小时。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紧绷的神经混合的味道。地板上散落着写满音符的稿纸,键盘、合成器、笔记本电脑和那把他们特意请来的古老乐器——筚篥,共同构成一个混乱却充满创造力的战场。

“这里,电子鼓点进来的时候,筚篥的声音要像一把刀,划破一切,然后我的钢琴再像水一样漫上来。”祁望的指尖在琴键和电脑触控板间飞速移动,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但眼神亮得惊人。

柯瑾则在一旁,反复练习着在新编曲中更具力量感,却又不失情感层次的唱法。他的嗓子偶尔还是会抗议,但在祁望严格的监督和充足的保护下,总算有惊无险。

“情感,柯瑾,我要的是情感,不是技巧!”祁望在一次练习后,少有地提高了音量,“你在害怕什么?怕这种陌生的风格?还是怕输了比赛?”

“我怕让你失望!怕让所有期待我们的人失望!”柯瑾几乎是吼了回去,连续的压力和疲惫让他情绪有些失控,“这太不一样了!我们可能会成为一个笑话!”

祁望沉默地走到他面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听着,当我们决定站上这个舞台,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平庸地安全,要么冒险地伟大。我选择后者,你呢?”

柯瑾看着祁望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信任,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渐渐平息。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话筒:“再来。”

第三天,一个经过初步混音的demo小样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在网络上流传开来。短短几小时,#星穹魔改#、#华语偶像亵渎传统#等话题就引爆了社交媒体。

【这是什么阴间编曲?筚篥加电音?太不伦不类了!】

【为了博出位脸都不要了,丢人丢到国际!】

【我倒是觉得有点意思,打破边界的感觉……】

国内的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批评,偶尔有几声微弱的支持也被迅速淹没。就连王总都从国内打来越洋电话,语气焦虑地询问是否需要准备“安全牌”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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